玉闋國中大多數的農田種植的是稻子,而臨近北陸的地方,氣候和土壤的緣故,種的是小麥,這也讓玉闋的邊境到處都是麥田。
北方的麥穗收割得焦躁,今年的麥子長勢很好,麥隴立夏之後就黃澄起來了,站在了不高的土坡上,一眼望不見盡頭,夏收已經開始了。玉闋邊境的豐城是國內最大的麥城,田間這時滿是忙碌着的收割人羣。
和其他城的農戶不同,田裡忙着收割的人並不是一般的農民,漢子們赤膊在了田間,皮膚曬成了黑紅色,一名看守的人在前頭喊着,“快些快些。”
豐城每年都會有如此的景象,這些種田的人也不使用一般的莊稼漢而是城中大呼特別養的的採割手。這些人大多家中貧窮,沒有田地可耕種,有沒有軍隊的差事,是沒收入的散戶,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也就是一身力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收割,下手的速度也是快而穩。
坐在了田埂上的看守人看着越堆越厚的麥草,再命令候在一旁的麥草打了下來,鋪曬在了大路上,烈日考曬之後,趁着黃昏時分,往城中的糧倉送去,每畝田都是如此,也是快速。
幾日下來,原本的麥田都被收割了乾淨,運送糧草的牛車連成了一路,往了豐城送去。這樣的運糧車,正是城中的大戶王員外家的,他每年都會僱傭上大批人手,今日又有了滿滿幾十車的麥穗往了城裡而去。
前方突然來了隊兵士,爲首的正是一名將領、押車的是王大戶手下的護院,他見了軍隊長官趕緊退到了一邊,可是拉車的牛卻是些些畜生,拉着如此沉甸的糧車身子也更累贅了,一時半會還是走不開來,堵住了去路,將這人數不算很多的百人軍隊擋在了後頭。
帶隊的那名將領口中裡罵罵咧咧着,手中的傢伙就要往護院身上招呼而去,護院嘴上連忙討饒,“官爺爺莫要動手,都是自家人,我家的王大戶和豐城的守軍長官是拜把子兄弟。”
武官兩眼一橫,怒罵道:“老子纔不認什麼把子兄弟,擋了官爺的行程,你們可賠不起。”
話雖如此,他就要招呼到了護院身上的那兩口鐵拳也受了回來,只是還不解氣般,看着走得歪斜的牛車,說道:“這陣子邊關就要起戰事了,軍里正需要些糧草,我看你這些糧食倒是熱騰着,弟兄們,連牛帶車,一併子給我拉走。”
護院剛纔鬆了口氣,這會兒聽這名凶神惡煞的長官這麼一說,兩腿直打哆嗦,心裡想着回去要如何和東家交代,但轉念一想,官家要徵糧,自己也是無話可說,“官爺爺要糧,這也是容易,但照了市價,這糧草錢是要去哪家討要?”
“哪裡來的這麼羅嗦話,”武官明顯是有些不耐了,手中馬鞭一長,衝着牛車中的人羣說道:“前方水路,停了幾艘船隻,你們這些人手腳利索些,都給我運了過去,一車也不準落了。”
那些趕車的漢子大多是莊稼漢,被這般雷霆般的聲音一喝,哪還敢再多生事,連忙是往了前方送去。護院有口不能言,只能看着這些剛收下的糧食往前頭送去。
前方的河上卻是停着幾艘大船,上頭飄着面玉闕的軍旗,護院眼睜睜看着糧草全都上了車,再看那些兵士也跟着上了船。只見最後走在後頭的那名武將,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他只覺得腳下發軟,口中連個字也問不出口了。
直等到連那幾頭牲口也被拉上了船,護院見那些歹兵離自己遠些了,才大膽問了句:“請問幾位官爺是哪位將軍手下的?”
那幾艘船鼓足了帆力,一氣走出了老遠,風裡頭送來話說:“徐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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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院好不容易得了徐家軍的名字,連忙摸爬滾打般趕回了城裡,將今日的遭遇稟告了王大戶。這官商勾結的王大戶聽說丟了如此數量的糧食,已經是暴跳如雷,一問之下說是子徐家軍收的糧草,心裡更是不解,徐家軍又是那門子的豺狼軍。正在疑問時,去城外另外幾處收麥子的護院也趕了回來,回報的也都是一般的情形,只是這剩下來的分別是了紫家軍,烏家軍和右家軍。
這一時哪來的如此多的軍隊,這商人想了一宿,連鬍鬚都扯掉了幾根,將了那幾個字湊在了一起,頓時撫着胸口大罵道:“好一個子虛烏有。”
子虛烏有的軍士們這時正得意的立在了船上,看着船隊上的糧食,嵇潛也是得意,身旁的幾人都是將他大讚了一把,這一筆可是夠狠。他們先是用了軍隊之名,讓人消了警惕的心思,再是借了別人的人力,只用了幾艘僞裝的軍船,就騙了滿船的糧食。說到這時,連他自己都有了幾分得意。
水路耽擱了些時辰,他們將船上的糧食運到了釋珈城,這時已經是月中了,釋珈城裡,還是毫無光亮。城中貧寒,連個吃食熱火都成問題,更無人可以點了燈火。釋珈城的牆根下,阿狽瞞着雲瓷,趁着天亮之前,等着積累些的乾淨的露水。他也想孃親能夠輕鬆一些,這小孩也是懂事,秋日的夜裡還有幾分露水冷氣,他身上的衣裳有些單薄,這時也只是縮在了不透風的牆角里。只是這牆是石頭砌成的,人的身子貼的久了,也是沒有多少熱氣。
夜裡,每家每戶都歇息下了,城裡頭丁點聲響都能聽得清楚,阿狽已經有些睏意了,耳邊傳來了陣聲響,纔剛轉過身去,一時嚇得說不出話來。
城牆的外頭,似有獸類半蹲在了那裡,一雙青綠色的眼注視着自己這邊,他這時已被嚇得不敢吭聲,只是看着前方,身子往後退了幾步。青綠色的眼晃動了幾下,本想靠近,見了他有些懼怕的神情,只是在地上停留了片刻,調頭又往了城外跑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阿狽這時嚇得連露水也不敢接了,抓過那個破碗就要往城裡去。哪知手突然被人拉了住,耳邊傳來一陣笑聲:“阿狽,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被你孃親知道,可就不好了。”
抓住阿狽的正是離城已經有十餘天的若兒,阿狽這才緩了口氣,他再看看後頭,這些人身後似乎又跟了羣人,看着打扮,居然都是官兵。
釋珈城居然也來了官兵,狗娃張大了嘴,再看看幾人身後押送的正是...他發了狠般往了城裡頭跑去,這消息,要快些告訴孃親。
第二日城裡的人起來時,大夥兒都愣住了,那城中的臭氣依然在,只是眼前的糧草,傲世幾人在了城裡還算乾淨的地方,闢了塊空地,然後每家每戶都分起了口糧來。
老人由着小孩攙扶着出來,手裡捧着麥子,眼裡也是一片熱淚,早沒了牙的口裡,嚼着新麥,連唾沫星子都捨不得噴出一個。這半路打劫來的口糧還是能在城裡支撐一陣的,想到了這些,這次劫糧的心也安了些。
他們先前也就打聽清楚了,城中的破爛之物,大多數是沿邊的城裡送過來的,如此一來,用了他城的糧食來接濟本城,也算是一報還一報。有了糧草,另一個問題很快也就出現了,傲世和木卿君在城裡走了一圈,回來時,兩人都是沒有什麼話語。
融復海和嵇潛的臉色也不大好,他們用了山上的幾個壯丁,在城裡找了好幾口井,只是那水。“那水別說是人,連牲畜都不能喝,”融復海有些氣餒。
好不容易解決了吃的問題,這水如果沒有,那這城還能有什麼奔頭。情況,比他們想象得要惡劣千百倍,只是這句話他們誰也不敢說出口。
先前在了空地上時,那些老人和小孩的臉上好不容易纔出現了些笑容,這時,如果他們也放棄了。“我們可以栽種些樹木,來讓那些水源更乾淨些。”若兒走了進來,先前她也看到了那挖出來的水井,裡頭的水也是一片漆黑。
若兒走到傲世前頭,再問道:“你能找出這邊的活源之水在了什麼地方麼”
傲世先前看了城中,再看了城中書卷裡頭的記載,這城一年裡頭的這個時節還算多雨,只是這污水去一直積蓄在了裡頭。他也是知道,有些樹木可以淨化了水源,只是這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他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那碗露水,這水是狗娃積了三個晚上的露水得來的,三個晚上不眠不休,才得了如此一點兒,他嘆了口氣。
若兒眨巴着眼,笑道:“我當然是知道這種樹活木要以些時間,一般十年育樹,等到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又去了哪裡了。”
她轉身出了門,一會兒工夫,就取回了一盆水,那水自然也是惡臭撲鼻,看着就讓人作嘔,她手裡丟下了件東西,那水慢慢有了幾分清澈,到了後頭竟然看着清澈了不少。後頭的幾人連忙上前查看,發現那水裡,連異味都消了些。
若兒笑道:“這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先前在了冰原裡頭,我曾在了丹廬裡頭幫忙,那時,丹妙妙童子每次都會從爐裡掏出這些東西,說是黑炭。這東西都會送到北原取暖只用,讓他們能省下些柴火,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東西還能夠讓髒水變乾淨。”這事還是黑玉告訴自己的,而一般的黑炭只要用了合用的樹木燒製就可以了。
聽了這話,另外幾個人都是喜出望外。傲世的臉色也和緩了些,他再說道:“如此說來,這水源的問題也解決了,這水雖然還有些渾濁,但也是乾淨了不少,再煮沸之後,自然會好上許多,我們明日就組織了城中能夠幫上手的人,到了城外尋找些柴禾。”
夜裡,傲世坐在了收拾乾淨了的房裡,還是在思考着什麼。他看了看眼前的水陰之卷,眼裡還帶着幾分思考。
水陰問道:“你還顧忌些什麼。”
傲世臉上出現了幾分認真:“這法術真個管用?”
水陰哼了一聲:“你還是和水域王不同,當年你可沒有這麼縮手縮腳。”
傲世聽了,喃喃說道:“這些日子,我總覺得自己有了些變化,口中所說,眼裡所見,我也是覺得有些不尋常,我的性子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我只怕再用了這術法,自己的性子就更不聽使喚了。”
水陰聽了這話,反而有幾分喜色:“你還避諱什麼,先前你機緣巧合下得了那萃水,再在了南海里學會了查看海水之勢,這時如果再用了水騰之術,你體內的水元定然能突破靈瑙之境,神智更清明,不容易爲俗事所幹擾。”
傲世心裡還是有些遲疑,雖然水陰說此處的水源太濁,用了水騰之術,能帶動地下之水,他再想起城中幾百人無水可喝,病童乾枯的嘴脣,可憐模樣,總算是硬下了心來,決定過些時日就用那術法。
門外傳來了陣腳步聲,聽着有些踟躕,傲世心裡奇怪,都這時辰了外頭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