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冰洞裡,兩隻小獸不見了蹤影,想必是結伴去了書室,這樣也好,若兒心裡正想和黑玉講講事。
“姐姐?”她忐忑地喚了一聲。
“你有感覺多久了?”黑玉聲音有些生疏。
“就是那日,你接我的手赤手屠了那隻馴虎之後,手...手沾染到虎血的時候,我就清醒過來了,也就瞥到了手背上的密細長出來的鱗片,牆裡的人也說你是盤龍之木,六龍祭,雖然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就想你可能和鳳見和小紫鳳一樣,興許也是龍木雙修,”若兒訥訥地說着。
“人和獸都是靈動之物,和植物這類常人眼裡的死物的修習道法是截然不同的。真的碰到一起往往也是互相斥殺,搶些靈源。就人和作爲牲的獸類也是一樣,合則雙修,散則強勢的一方噬了弱得一方,也是通則。“黑玉冷嘲道。
“難道沒有例外?”若兒聽得一愣,心裡想起了方纔的鳳見和小紫鳳。
“古有說真龍天子,也全是笑話,若當真敢真龍附體,龍性婪,常人只會被龍噬靈而亡。龍力又太過不可思議,既然生有虎鬚,魚嘴,蛇身,就是雜混的貨色,又怎麼會真心寄身於人,一龍六祭,我也只敢留下龍氣,只是龍氣之中,最多的也是龍之戾’”黑玉嘆了一口,“現在看來,連這六道龍戾我只怕也是要降服不下了,這陣子,只要是我清醒着,見到了這些讓我生恨的事情,就常暴虐難忍,六戾難控,也已經三番五次的趁你有些心慌意亂時,不自禁的控制住了你的五感。”
“若兒,我思了多日,戾氣四動,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眼下,也只有這麼個法子。你需將我置於深處的書室裡,我教你換個卦位,擺成上九陽之卦面。接下來的夜季到來之時,這路上陰氣將會更重,對我這六陽之木來說,自制更會差上很多,你將我置存在裡面,我需要好好思索下如何才能抵制身上這幾股不停遊竄的戾氣。”黑玉沒有法子,聽着若兒之前的一番苦求,她也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拖累了她。
“就沒有其他法子了麼,”若兒心想起了那洞中的人,見黑玉已經決意要將自己鎖在書室裡,她只好照着做。隔了幾個月再到書室裡,發現兩隻小獸正在裡面,好只狐狸,竟然偷起懶來,赫然睡在了書架子上。只是可愛兩眼貼在書上,正琢磨着什麼,若兒上前一看,正是滿圖的變異小狗,可愛眼睛及處,畫着一隻長角的大狗,若兒看看長在可愛背脊正中的凸點,“你看這做什麼,也想長出一個角來不成。”可愛嗚了一聲,眼裡竟然閃過一絲得色。
黑玉又說,“你可當真不要這狐狸作爲牲,”架上睡得正熟的狐狸,大耳朵突然豎了起來。
“偷來搶來的,總不如自己學來得好,”若兒真心說道。
“也罷,你的五感也甚靈敏,悉心鍛鍊下,也會有所成的,只是這狐狸的本領只怕還沒全顯現出來,我見它年歲還小,如有心將它做牲,現在還好馴服,越到最後,靈性越強,就怕出了變數,你下定決心不借他人之力,也就罷了。”黑玉也不勸阻,這些日子,她對若兒的一言一行都觀察的極爲仔細,見她日漸有了自己的主張,心裡也放心了不少,再加上今日的一番表現,讓她提早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若兒拎醒狐狸,抱過狐狸,又隨手在書架上翻了起來,竟是些動物之類的雜書,她也懶得翻看,照着黑玉的指示,將書架的位置移換了起來,擺出了一個所謂的上九陽陣,剛擺好最後一個書架,只聽得中間哐啷一聲,一個暗閣從地上滕了出來。這暗閣及小,裡面只是放了一個木盒,打開一看,裡面放着卷冊子,“五元陳事”,若兒心想,既然冰原紀簿和人之思都沒法看了,也就沒有其他書可看了,順手就拿了起來,她見這盒子也是空着,就將黑玉項鍊放了進去,心裡默默說着:“姐姐,你可要好好休養,等過了夜季,我就將你取出來。”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切記要少惹事端,外出之時,更要小心謹慎,最要注意避着那幾個黃原的人。不準偷懶,練字每日也要跟上。”黑玉又有些嘮叨起來,若兒連忙答應下來,帶着兩隻小獸走了出來。變成上九之卦後,回洞的路倒是沒變多少,甚至還有幾道極不尋常的暖風吹來。
頸上空蕩的感覺讓若兒有些不舒適,心中也是空蕩一片,她突然及想找個人傾訴一番,她舀來了半盆溫泉水,研了墨,紙鋪開,筆架上,心裡默唸着毛筆口訣,她寫下了第一個字。當橫豎整齊,對丈工整的一個傲字寫出之時,若兒歡呼了一聲,她也不知這字寫得如何,但看着秀氣小巧,又不失筆力,應該是很好。
她連忙拿起枯枝,在地上準備打上一份草信,這是…她有些發愣,地上的字還是如前幾日一般,雖然不再東倒西歪,可是鬆弛無力,形神俱無,和紙上的字卻是差了十萬八千有餘。她又執起毛筆寫了個世字,還是一樣,她雖還不會看字,也知道字跡圓潤雅氣,可看出是費了些功夫才練出來的字。她覺得有些奇怪,在地上有寫了幾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是怎麼回事,她看看枯枝看看枯筆,怎麼看怎麼是枯了的枝,爛了的筆。
可愛和小狐狸雖小也懂得勞逸結合,賣力看書後,就在一旁玩得興起,幾個翻滾,硯臺就被折騰翻了幾個跟斗,滾黑了一地的雪和兩身乾淨的皮毛,更連累了那張才只寫了兩個字的信紙。兩隻小獸一見闖了禍,撒腿就溜了出去,聽聲音,又是往溫泉那邊跑去。
若兒嘴裡罵着,只好收拾起來,半月硯臺甩在了一旁。手指下方有些異樣,若兒用雪擦去墨漬。湊近一看,上面竟然刻着幾行蠅頭白字:“以月磨硯,贈予婆羅,硯自生字,因爲存思。”
“硯自生字,”若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硯臺使得法,這又是什麼硯臺,還真有些奇妙,難怪那日景冉也好文九章也罷,都搶着要了。其實文九章只是喜歡這稀罕的月之形,景冉只爲了硯臺那刺骨的寒意,只是若兒拿在手裡,卻沒多大感覺。若兒一門心思都在了寫信上,她也懶得想其他,心想答應了黑玉要勤加練習字跡,也不能討了這個巧,心裡就定下了每日就臨摹這硯臺自生出來的字。
既然猜不透這硯臺的由來,她的筆下還是動了起來。整整寫了一長一短兩封信之後,若兒才停下了手,看着上面順暢的筆畫和齊整的樣式,她有些得意地前後翻看了好幾遍,心裡就想着挑個日子,讓陸竹軒送出去。
雖然有硯臺藉着省了些力,這架着手寫字也是個生累的活,若兒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兩隻小獸回來,就先睡下了,書室中取出來的書和冰原紀簿都被丟在了一旁,扉頁交錯。
下章預告,夢裡夢外夢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