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大家都準備好,張浩天想到了索梅高娃,騎着“尼斯格巴日”回到了居住的蒙古包,剛一下馬進帳,就見到蒙古包裡香菸繚繞,在地鋪的左側多了一尊神像,一身素袍的索梅高娃披着頭髮,正跪在那神像雙手合什,嘴裡喃喃的念着什麼,臉上顯得非常的虔誠。
張浩天剛一回帳,索梅高娃便聽到了腳步聲,但還是對着神像將自己要說的話講完,然後站了起來,凝視了張浩天好一陣,才輕輕的道:“王爺,你們就要出發了嗎?”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是的,都準備好了,很快就要出發。”
索梅高娃“嗯”了一聲,跟着又道:“這次出去,你會有很大的危險嗎?”
張浩天不想說得太明白,讓她爲自己擔心,便笑了笑道:“我這人,危險的事情做習慣了,也沒有什麼感覺,放心,明天下午我可以回來。”
雖然張浩天說得很淡然,但索梅高娃當然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一雙秀麗的眼眸緊緊的盯了他好久,才咬了咬脣道:“好,從你出谷開始,我就跪在神靈面前祈禱,一直到你能夠平安歸來爲止。”
聽索梅高娃這麼一說,張浩天趕緊道:“用不着這麼做,只要你有心,神靈也會知道的。”
索梅高娃卻緩緩一搖頭道:“不,我一定要這麼做,王爺,你知道嗎,我現在有多害怕,從小到大,我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張浩天望着她道:“害怕?你害怕什麼,是害怕我們打了敗仗,塔塔羅部就完了嗎?”
索梅高娃在這一瞬間,眼圈兒卻紅了起來,道:“不,我是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張浩天想到這段時間與她的歡愛,自己雖然還說不上對這個女人有真正愛情,但情感無疑是在與日俱增的,心中一嘆,手一伸,將她摟在了懷裡,道:“索梅高娃,你應該知道,我身爲塔塔羅王,就應該帶領部落裡的人去尋找幸福與安寧,而不是眼睜睜的看着塔塔羅部漸漸的消失。”
索梅高娃使勁兒的點了點頭,緊緊的抱着他,還是嗚咽起來,道:“王爺,你知道嗎,自從我跟了你之後,部落裡的女人有多羨慕我,賽罕說,她要是能夠侍候你一夜,看到你對她微笑一次,也不枉長生天把她降生到草原裡,我太貪心了,天天侍候你,也天天看到你對我微笑,可還是不夠。”
張浩天其實心裡是深知的,以自己的容貌身份,對索梅高娃這種純樸的女孩子有着多大的吸引力,更何況她還跟了自己這麼一段時間,當下拍了拍她的肩道:“別哭,索梅高娃,我們都是塔塔羅部人,而塔塔羅部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我們需要的不是眼淚,而是戰鬥,只有戰鬥才能夠換來快樂與歡笑。”
索梅高娃的哭泣並沒有停止,輕輕點了點頭道:“這些道理我都知道,要是讓我上戰場,我一樣會拿起馬槍與彎刀的,可是……可是我捨不得你,過去我覺得自己活多少年都無所謂,只要不做壞事,死了還可以上天堂,可是現在,我真的想活下去,天天看到你,侍候你,這就是我的天堂了。”
正說着話,便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洪亮的牛角聲,正是集聚出發的信號。按塔塔羅部軍紀,共有六聲,要是六聲不到,就視爲違抗軍紀,受到嚴懲。
這牛角聲一入張浩天的耳中,他就推開了索梅高娃,道:“索梅高娃,你要堅強一些,你的肚子裡,或許已經懷了我的孩子,要是生下來是個男孩,如果我出了事,你讓他給我報仇,擔負起讓塔塔羅部復興的使命。”
索梅高娃停止了哭泣,淚痕未乾的使勁兒一點頭道:“如果我懷上了你的孩子,無論男女,我都會讓他這麼做,可如果我沒有懷上,你要是出了……出了事,我會到天堂來侍候你的,王爺,你一定要等我。”
張浩天本來要轉身出帳,聽着她說話的口氣居然有給自己殉身之意,連忙道:“胡說,就算沒有我的孩子,你也用不着這麼做。”
索梅高娃搖頭道:“王爺,我不是傻瓜,知道山谷裡的情況,要是不能出去,所有人都會死在沙漠裡,你們這麼多人出動,一定是爲了這件事,要是輸了,剩下的女人孩子根本躲不開三大王族的圍剿,而且,就算我們僥倖的活下來了,沒有你的孩子,我的身份就還是你的女僕,按規矩,是要配給其他男人的,我現在的身體和靈魂都是你的,不會再讓別的男人碰我,不管你在什麼地方,我都會來陪你。”
牛角號還在吹着,已經是第三聲了,張浩天身爲統帥,當然不能遲到,來不及多講,只又說了一聲:“別傻。”就匆匆的奔出了帳,翻身上了“尼斯格巴日”,向着山谷裡的空地而去。
到了空地,卻見所有的參與“拯救行動”的戰士正陸陸續續的從各個蒙古包裡騎着馬開始聚集,當第六聲牛角號嘎然而止之後,開始由各負責人點數,在聖陵禁區四大王族的軍隊編制仍然和過去一樣,分爲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由於各王族的屬民有限,千夫長已經是最高的軍官了,但塔塔羅部戰士的人數更少,以百夫長軍職最高,再上面就是四大額圖。
由於已經分了左中右三軍,各軍十夫長給百夫長報數,百夫長給額圖報數,最後報給了身爲統帥的張浩天,整整九百人一個不少,烏恩其過去規定男子十六歲到五十歲成爲戰士,現在爲了充數,又挑選了滿了十五歲的少年與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的男子三百餘人,可以說整個部落有生命力的男丁已經傾窠而出。
集結完畢之後,九百塔塔羅部戰士開始騎馬出谷,而此時,蒙古包裡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道路的兩旁,但誰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親人,戰士們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皆是一臉的堅毅,心裡皆非常的清楚,唯有戰鬥的勝利纔是給親人們最好的安慰與保護。
這時,張浩天在道旁也看到了索梅高娃,而索梅高娃一直望着他,在向他揮手,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哭,而是竭力的露出自己最美最燦爛的笑容。
然而張浩天只瞥了一眼,並沒有去多看,他的心裡明白,塔塔羅部的未來如今系在自己的身上,他必須全力以赴,所有的私人情感,只能去暫時忘記,甚至是失蹤的周雪曼,他現在也不敢去多想,身爲一個羣體的最高領導與決策者, 並非只有富貴與榮耀,更多的卻是深重的責任,而這個責任,將永遠伴隨着他。
出了山谷,在沙漠上進行,靜夜之中,除了偶爾的幾聲咳嗽,沒有任何人說話,甚至連馬嘶之聲都沒有,張浩天此刻纔有些體會到,爲什麼當年蒙古鐵騎能夠縱橫歐亞,因爲不僅是蒙古戰士,就連蒙古馬也有極強的紀律性,而對於他們的勇猛與戰鬥力,張浩天已經在達格族見過了,是絲毫不會去懷疑的。
大約四個小時之後,就穿過了沙漠,向西而行,又走了一個小時,領頭的嘎爾迪舉手示意隊伍停下來,騎馬到了位於隊伍中間的張浩天面前,向他捂胸躬身,然後道:“王爺,這裡離善巴拉城已經不足十里路,而且花不羅族就在前面兩個山丘之後,我們應該分兵了。”
嘎爾迪畫過地圖給張浩天看過,莫爾根部的三個族,邁由族、賽其揚族、花不羅族分別在善巴拉城城的東西北三面,花不羅族就在北面,離阿茹娜送親的方向最近,實力也最弱,由張浩天率領兩百名塔塔羅部最精銳的戰士攻擊,摧毀之後,就立刻前去追趕設伏。
聽着嘎爾迪的話,他點了點頭,下令分兵,旭日干帶領三百五十人去襲擊東面的邁由族,哈日瑙海帶領三百五十人去西面襲擊賽其揚族,自己與嘎爾迪、伊德勒領着二百精銳繼續前行。
仍然由嘎爾迪帶路,上了一座山丘之後,他就揮手讓所有的戰士全部下馬。
張浩天也下了馬,取下皮囊裡的一個據說用兩匹好馬換來的俄製紅外線軍用望遠鏡,和伊德勒向前而去,很快就見到嘎爾迪趴在山丘之上,他與伊德勒也同時伏下了身子,爬到了嘎爾迪身邊,瞧着嘎爾迪在往下面指,當下拿着望遠鏡向下看去。
只見在山丘下半里路遠的地方,駐紮着大約兩百多個蒙古包,此時還可以見到裡面有火把閃爍,而在這些蒙古包的各個方向,都搭建着木塔,每個木塔上站着兩名蒙古男子,塔上還有着長型的高倍望遠鏡。
這無疑就是花不羅族的駐地了,透過紅外線望遠鏡從木塔上放哨的男子懶洋洋走來走去聊天的動作上分析,顯然是想不到塔塔羅部人敢在善巴拉城下向他們發動襲擊。
此刻,天已經微微發白了,但是張浩天與部下們還必須等待,要在莫爾根部的黑鷹戰士護送阿茹娜公主上路一個小時之後才能夠動手,否則的話,六百莫爾根部最精銳的黑鷹戰士聽到槍聲回援,再加上善巴拉城裡剩下的兩三百名莫爾根部戰士,“拯救行動”不僅會失敗,塔塔羅部的戰士也會陷入反包圍之中。
慢慢的,天色越來越明亮了,很快一輪紅日就從雲端裡噴薄而出,天地瞬間彩豔光輝,這實在是一個好天氣,但由於能見度高,更容易被人發現,張浩天等都小心翼翼的隱藏着,嘎爾迪已經派人悄悄潛到善巴拉城附近去了,在阿茹娜公主的送親隊出發一個小時之後,會向天發出帶着響笛會爆炸的響箭,埋伏在東西北三面的塔塔羅部人都能夠看見聽見,這也是他們同時動手的信號。
靜靜的等待着,張浩天、嘎爾迪、伊德勒都有用牛羊換來的中國產手錶,張浩天與嘎爾迪還沉得出氣,不過伊德勒性子最急,不時的擡腕看着。
一直到八點半左右,花不羅族已經有人陸陸續續的趕着牛羊馬匹放牧了,這山丘離着他們的駐地並不遠,躲着這麼多人,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此刻就連張浩天也有些焦急起來,在他的計劃裡,只要有一件事發生了意外,那就會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