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蘇婉容對胤莽產生的這點好感,並沒能維持多久。等到次日一行人自臨峴村啓程的時候,蘇婉容態度又一次改觀,甚至再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只覺得愈發的不順眼起來。
臨行前,趙鴛收拾好了自個兒的行囊,也跟着笑吟吟地一道上路了。
聽說,竟還是那個男人的主意。
蘇婉容便覺得,即便這趙姓姑娘並沒有她所形容的瞭解這個男人。可這男人骨子裡面,看待趙鳶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鄉野姑娘,還是與看待諸如媚姬那等煙花女子有些不同的吧。
想來也是。
自古帝王便有三宮六院,而這個男人的上輩子呢,又是個曉得享受的人。七十二嬪妃一個不少,現在看來,或許這趙姓姑娘,就是男人前世後宮中的其中一名,其實也沒什麼值得稀奇的。
這會兒,蘇婉容由倚翠和凝香扶着踏上了馬車。於軟座上剛剛坐定,轎簾微動,卻是被一隻大掌再次掀開,胤莽彎腰,緊跟着鑽了進來。
蘇婉容眼皮掀了掀。
隨即鼻腔裡冷哼一聲,上她的馬車做什麼?那位鄉野姑娘不是坐在後面的那架馬車裡面麼?
胤莽本人完全沒有察覺蘇婉容的這番心思,此時上了馬車,見身形嬌小的姑娘半倚在引枕上,側身而坐,神態專注地看着窗外風景。
馬車緩慢地開始駛進,微風拂動,吹散了小姑娘頰邊青絲,那前額飽滿,瓊鼻翹挺,小脣兒粉嫩似花瓣,好看的不行。
便大步走上前,親熱地貼着她坐下。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啞聲問道:“外頭有什麼,這麼好看?朕進來了都沒有發現?”
窗外沒什麼好看的,蘇婉容不過是故意不想搭理他罷了。
於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口中敷衍地道:“鄉野的風景與京中大不相同,第一次瞧見,有些入神了罷了。”
胤莽沒有懷疑,陪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不久前和趙龍說過的那件事情,口中便道:“離西夏還有小半個月的路程,這一路上朕不能時時陪你,就將趙將軍的妹妹也順帶給捎上了,想着朕不在的時候,也能上來陪你說說話。”
蘇婉容卻是心道,她也從來沒要求過男人要時時刻刻陪着她。何況她身旁還有倚翠和凝香。兩個丫頭年齡小嘴巴也甜,哪裡需要旁的什麼人陪她說話呢。
但其實胤莽之所以帶着趙鳶同行,他也有他的一番考量。
小姑娘身體嬌弱,西夏那邊氣候乾冷,沒得水土不服了便會生病。而同行的幾個軍醫呢,都是男子,到時候若是替小姑娘診病,總是有諸多的不便之處。趙龍的這個親妹子,雖是鄉野出身,卻從小精通藥理。當然叫這趙鳶偶爾陪小姑娘說說話,也是原因之一。
畢竟兩個女兒家年紀相仿,想來也有一些話題聊的。
胤莽早前就覺得,小姑娘和她的兩個侍女關係未免有些太過親密了一些,親密到有時甚至忽略了他的存在。
出發前,他就跟趙龍仔細叮囑過了。要那趙龍同自己妹子交代清楚,往後但凡是吩咐她上來陪小姑娘解悶,那是一定得時常在小姑娘耳邊誇誇他的好處的。
不過這也總得照顧着小姑娘的意願。
倘若小姑娘不喜這趙鴛,等找着落腳的地方,再尋個得小姑娘歡心的女醫師同樣也是可以的。
便試探地問道:“朕方纔聽說,昨日下午朕同不在屋中,你與那趙家妹子也說過一茬子話。你覺得趙將軍這妹妹怎麼樣?可還能入你的眼?”
橫豎想留下那鄉野姑娘的人也不是她,入不入她的眼又有何干系?
這會兒蘇婉容心裡已經斷定,這個當面一套背地一套,朝三暮四的男人,對趙姓姑娘這麼一箇舊情人,必然是存了幾分心思的。
畢竟明面上她是他的皇后,半路上忽然捎上個女眷上路,無論是欲意何爲,總是要象徵性地詢問一下她的意願的。
這種事情男人不挑明,蘇婉容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兒地主動拆穿。便極爲體貼地笑了一下,言不對心地道:“趙將軍英勇無匹,是個人物。其妹品性應當也不會差。昨日我同那趙姑娘相談甚歡,覺得趙姑娘雖則出身鄉野,卻也率真可愛的很。”
率真可愛,就是不懂規矩。與同樣不守禮數的你,最爲相配。
這一句蘇婉容藏在心裡默默嘀咕,並沒有說出口。
而那胤莽呢,原本唯一顧慮的就是,小姑娘是太師府出來的嬌小姐。怕是瞧不上諸如趙鴛這般鄉下出來的農家姑娘。現下小姑娘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說明她並不介意趙龍妹子的出身。胤莽十分欣慰,覺得自己的小姑娘舉止大方,性格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