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處都是赤紅色彩,裝扮的異常鮮豔的皇城之中,卻總是,充斥着一股讓人難受的詭異氣息,冰冷滯澀。
這皇城之中的人,早已熟悉這般氣息,在這環境之下,壓抑着,生存着。
這皇城之外的人,卻是全然不知,依舊渴求的進入其中,爲此,不惜奉獻一切代價。
祁閒不屬於皇城內外的兩種人,他是那種站在皇城高空,俯視一切之人。
所以,對於進入這皇城之中,他的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膩味。
正是因爲有着局外人的身份,所以祁閒對於這一灘渾水看的極其清楚,自然也便不願意將自己投身進來。
但是,他這一次的到來,卻是偏偏爲了,將自己投入到這渾水之中的!
想到自己的目的,祁閒便是不由的暗暗偷笑,心中卻是有着一點點說不清的疑惑。
祁閒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疑惑着什麼,所以,他這才跑進了這皇宮之中,自己跑進這一灘渾水之中。
因爲,他對於權勢,對於錢財沒有眷戀,但是,他對於未知的渴求,卻是永遠都不會縮減!
依舊是那空蕩蕩的宮殿之中,依舊是那皺着眉頭的皇帝,依舊是短短的點頭賜座,依舊是沉默不語的低頭批閱。
一切,就好似祁閒第一次見到皇帝一般,毫無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皇帝並沒有破口大罵,卻是極其冷靜的緩緩問道,“不知道祁長老可有什麼發現?”
“悲泣老人和民族英雄的形象結束,這一次終於回到皇帝應該有的形象之中了麼?”祁閒暗自想到。
同時,臉上卻是露出一副黯然表情,無奈的說道,“那些殺手動手實在太過果斷,我無能爲力。”
皇帝緩緩的擱下手中的筆,慢慢擡起頭來,雙眼直勾勾的看着祁閒。
而後,卻是冷冷的說道,“我想,祁長老應該明白,朕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空氣瞬間凝滯下來,祁閒似乎可以感覺到,一股泥潭一般的氣息,包裹着自己的身體,使得自己愈加無法呼吸!
若是修爲不足,恐怕此時祁閒已經徹底支撐不住了。
但是,現在的祁閒,好歹也有着化蝶的修爲!
稍稍運轉元氣,眼神一凝,祁閒頓時在這氣息之中,化作一個單獨的個體,卻是全然不受這氣息的影響!
而後,祁閒笑道,“小子愚笨,卻是不知道皇上到底需要什麼?”
祁閒當然不笨,所以,他纔不會順着皇帝的意思表達自己的意見!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他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犯人或是殺手的名字。。
他追求的東西,是那些應當被認爲“犯人”的人,在他的面前俯首等死,是那些“破壞”帝國穩定的人,在他的眼前斷絕生機!
皇帝並不需要祁閒來判案,這種事情,皇帝有的是專門人才。
皇帝要的是,祁閒作爲寒蟬宗的代表,作爲一個權威的認定,指證犯人出來,讓他好有一個殺人的藉口!
祁閒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他也清楚,寒蟬宗的那幫人也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文辛程纔會派文采薇過來,所以,寒蟬宗纔會不在這天京城之中,設立一個穩定的據點。
因爲,沒有一個蟲修,會願意在皇帝手中,作爲一個棋子的!
他們更願意的是,變成一個看戲之人,看着世間變化,默默無語,心中了悟一切。
但是,這個時候,祁閒顯然已經不可能如此了。
已經被迫進入棋局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將自己從旗子變成旗手,而並非是隨波逐流!
皇帝並不知道祁閒在想着什麼,但是,對於祁閒此時的態度,他卻是極其不滿。
強勢百多年,早已習慣了下面的人,對於自己唯命是從的皇帝,可是看不慣祁閒這種明知故問的態度!
“哼!”皇帝輕輕釦了扣桌子,“祁長老,你是不是忘了,此時在你面前的人,到底是誰?”
聽聞此言,祁閒頓時便是一笑,而後,卻是緩緩的站起身來,面露笑容,手捏法印,緩緩說道,“皇上,我是蟲修!”
皇帝頓時便是一噎,當即說不出話來,只得擡着手指,不停的指着祁閒,口中連連說道,“你,你……”
祁閒這話的意思,顯然便是在說,“我是蟲修,所以不用顧忌你的皇帝身份!”
當然,祁閒可能沒有這麼強烈的意思,但是,他只說了半句話。
那麼,下半句到底是什麼,自然也便沒有人知道,皇帝怎麼想的,這下半句話,自然便是什麼樣子。
皇帝是不想向着惡劣的方向想的,但是,奈何祁閒此時那笑容着實叫人生恨,也實在沒有辦法讓他不憤怒,不生氣。
皇帝的身體雖然依舊健碩,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都已經老了。
所以,這一怒之下,頓時漲的滿臉通紅,氣急攻心之下,竟是有種快要不支的模樣!
祁閒自然是不會讓皇帝就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說不得送了他一道元氣,安穩下他的生機,算是救了他一命。
可是,皇帝本就是因爲他而變成這般模樣,此時他這一救,卻是讓皇帝又一次不愉快起來了!
好在,便在這時這宮殿之外,卻是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
“太子殿下覲見!”
皇帝連連咳嗽幾聲,本是不想在這種時候見到自己的兒子,但是,一看到祁閒的笑臉,卻是忍不住說道,“讓他進來。”
而後,這宮殿大門打開,一個身着明黃色蟒袍,二三十歲模樣的年輕人,緩緩走了進來。
見到此人,祁閒也不遲疑,走上前去,卻是輕輕一點頭,笑道,“在下祁閒,見過皇太子殿下。”
太子卻也全然沒有半點見外的心思,竟是和祁閒先客套一番之後,這才向着皇帝叩拜。
這下子,太子和祁閒處在同一立場的態度,便已經表露無遺!
皇帝臉色頓時便是一黑,旋即冷冷問道,“聽聞昨曰太子妃和祁長老約見過了?”
太子和祁閒暗暗對視一眼,自是看出兩人心中的的得意之色。
而後,太子這才說道,“祁長老剛剛到來,我作爲太子,本應當爲陛下分憂,無奈事物太多,只能命太子妃帶着祁長老遊覽天京城,卻也不知道祁長老是否滿意?”
祁閒頓時笑道,“祁某受寵若驚,哪敢不滿意?”
聽聞此言,皇帝的心中,便又是一陣不滿。
“你和我說你自己是蟲修,卻是對着我兒子這麼客氣,這是向我示威麼?”皇帝憤憤的想到。
不過,想到這般,皇帝的心中,卻反而輕鬆了許多,而後,竟是說道,“皇兒,方纔祁長老說他已是蟲修,不應當太過深入世俗之事,對於近曰的皇族被刺一事,無法過多參與。”
“不知道,你可有何見解?”
太子頓時便是向着皇帝施了一禮,笑道,“父皇又是考校我了,想來父皇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這般爲難我,可是不成!”
皇帝暗暗一笑,對於這種習以爲常的奉承,絲毫不在意。
卻是不成想,太子緊接着說道,“既然祁長老說自己是蟲修,不參與世俗之事,那麼,我們何不讓祁長老成爲世俗之人呢?”
“哦,你說怎麼才能讓他成爲世俗之人?”皇帝好奇的說道。
“我想,御林軍統領的位置,應當不錯吧?”太子說道。
皇帝瞬間便已經聽明白了,但是,正是聽明白了,所以,他很是愣了一會兒。
“好一個皇兒,竟然花費這麼大的力氣給我下套!不過,區區一個御林軍統領,便是與他又能如何!”皇帝狠狠的想到。
於是,當祁閒走出皇城之時,他的身上,便已經攜帶了一道虎符。
這虎符代表着的,是天京城之中,御林軍的統御之權,同樣代表的,也是祁閒此時的身份。
御林軍統領!
是的,打一開始,從祁閒得罪皇帝到太子的出現,爲的,都是這統領的軍職。
同時,也是爲了將祁閒成功的打入天京城的權力階層之中,而給皇帝下的一個套。
這其中雖然沒有過多的陰謀計劃,卻是偏偏每一個環節,每一個人,每一個身份都是不可缺少。
尤其是,這御林軍統領的位置!
因爲,不只是皇帝和太子明白,便是整個天京城都知道,這御林軍統領的位置,是最不好坐的!
等到祁閒帶着文采薇到了御林軍的校場之上時,他也同樣明白了這件事情。
那滿滿當當站着的一千人,此時幾乎都是歪頭斜腦的自顧自玩樂,絲毫沒有將祁閒看在眼裡的意思。
便是幾個看着祁閒這邊的,大多數也是在對着文采薇留着哈喇子罷了。
說實話,看到這近似流氓,而不是御林軍的一羣人,祁閒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了一絲怒火。
不過,這怒火,隨即便被他徹底壓了下去。
因爲,他明白,這羣流氓,便是再強,也不過是一羣流氓罷了,想要和自己對抗,還是弱了一點!
錚!
無邊劍氣當空一繞,化作一片尖銳之氣,五光四色的凝成一片彩雲,隱隱壓在這校場之上。
而後,祁閒卻是冷冷說道,“從今曰起,我便是你們的統領!我不管之前你們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現在在這裡,我說的每一句話,對於你們來說,和皇上的聖旨,沒有二樣!”
“膽敢違背者,死!”
冷冷的掃視一週這徹底安靜下來的校場,祁閒喝道,“可有不服!”
校場之上,幾乎所有人都被那劍氣壓着,哪敢說出一個“不”字?
偏偏卻在這時,這校場邊上,慢慢走來一個大漢,一看到祁閒,頓時大聲吼叫起來。
“小子,你找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