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主

“望鄉樓”,長安三大名樓之一,自古以來乃文人墨客吟詩作賦,抒發情懷之所,只不過後來爲朱溫篡唐之時與長安城一併拆毀,從此不復存於世。

而這幾日,望鄉樓又成了長安城文人墨客和赴考學子們聚集仰慕之地,每逢黃昏時分,樓下樓上便聚集了許許多多慕名而來之人,默默不語,側耳傾聽,等待着一個人撥絃弄琴。

蘭亭臨帖 行書如行雲流水

月下門推 心細如你腳步碎

忙不迭 千年碑易拓卻難拓你的美

珍奇缺頁真心能給誰

牧笛橫吹 黃酒小菜有幾碟

夕陽餘暉 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已寫 而墨香不褪淤泥都有餘味

一杆硃砂 到底揭了誰

無花風月 我啼血等一回

宣筆一撅 那岸邊浪千疊

情字何解 怎落筆都不對

而我獨缺 你一生的瞭解

彈指歲月 情唱情歌情湮沒

情詩半解 回眸一笑你婉約

恨了沒 你搖銅鏡嘆 誰讓你蹙秀眉

而生回憶 徒留胭脂味

廊雁南飛 轉身一別衣濺淚

菊已八月 收攬回憶怎麼睡

又怎麼會 興是蜜蜂嗅 花誰陣陣眼對

若花怨蝶 你會怨着誰

無花風月 我啼血等一回

手書無愧 無懼人間是非

雨的嬌靨 又瀟瀟了幾夜

我等着淚 來提醒你愛誰

……

一曲七絃音,引得多少相思淚,這一首改編制周杰倫的新歌《蘭亭序》已然爲了長安城爭相傳誦的琴曲,於軻這“異域奇音”不但征服了冤句,此時此刻,也征服了長安。

沒有人能想象的到,傳中的天下第一才子,不但詩文絕世,竟還撫得一手舉世無雙,奇如仙音的琴樂,一時間,人們對於軻的神往與在仰慕不知不覺中,已是達到了一種近乎崇拜的地步。

當今聖人愛好音樂,宮中養了大批的伶人,正所謂上行下效,下面的王公貴戚,大臣官宦們也跟着喜好音樂,是以當他們聽聞望鄉樓有一位天下第一才子,每日黃昏都會撫一曲天籟之音時,很多人都顧不得身份,微服出門,趕來這望鄉樓一睹風采。

於軻沒有叫他們失望,無論是《東風破》、《發如雪》、還是他新創作的《蘭亭序》,每一首琴曲都足以令這些肉食者爲之沉醉,爲之癡迷。於軻通過這樣的方式,再一次將自己的名聲在長安城的官方與民間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然而,這並非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每日在這望鄉樓撫琴,並不只是爲了打響自己的名聲,或是享受衆人仰慕的快感,選擇這裡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爲這望鄉樓的地理位置。

就在此樓近在咫尺的旁邊,坐落着一座可與皇宮媲美的府第,在那輝煌與秀麗並舉的府第之中,居住着一位當今天下最受寵愛的女人,爲了她,她的父親可以不顧史官的秉筆直書,揹負揮霍無度、殘暴不仁的罵名。

她就是在大唐歷史上,受寵程度僅次於太平公主和安樂公主的同昌公主,這一年她只有十六歲,隨着歷史的前進,數月之後,他便將與懿宗一朝最大的奸臣韋保衡成婚,然後在半年之後,重病無治,花容消逝。

但這一切都不是於軻所關心的,最重要的是,同昌公主和他的父皇一樣,也是一個對音樂癡迷的人。

天色暗淡,華燈初上。

於軻琴音止歇,抱着琴,面帶微笑,在衆人崇拜的目光中走下了望鄉樓,有人呼道:“於郎,何不再彈一曲,某等還不過癮呀。”

“就是就是。”

“於郎,再來一曲吧。”

……

不少人跟着響應,畢竟於軻這曲子太引人入勝了,可他又偏偏每天只彈三曲,衆人自然是回味不足。

於軻歉然一笑,拱手道:“諸位兄臺對不住了,某還有事在身,諸位若有雅興,請明天再來吧。”

一片的遺憾聲,衆人感嘆着散了去。於軻掃了一眼四周,一如既往的平靜如常,心中暗歎了一聲,其實他心裡也有一些失望,因爲一些預料中要發生的事直到如今依然沒有發生。

坐着毛驢走出不過數步,忽然左右圍過來幾個人,全是侍衛裝束,其中一紅臉漢面無表情的說道:“閣下就是每天在這望鄉樓彈琴之人嗎?”

於軻隱約覺察到了什麼,鎮定心神,坦然道:“正是在下,請問官爺有何指教。”

“同昌公主殿下要見你。”

…… …… ……

事情的發展果然沒有讓於軻失望,他這幾日來的琴音終於引起了同昌公主的關注,以她那種對音樂的癡迷程度,不可能不想見一見這個奇特的,天才般的琴師,更何況這個人就在不久之前纔剛剛獲得了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譽。

公主府的華麗遠遠超出了於軻的想象,亭臺樓榭,溪湖池潭,應有盡有,無一不是精緻如斯,巧奪天工之極。據說當初聖人爲同昌公主建這座府第之時,甚至動用了國庫四分之一的積蓄,造成了當年財政的嚴重赤字,京兆附近的一部分軍隊因爲被拖欠糧餉,幾乎釀成一場兵變,朝廷不得已加徵了京兆百姓的稅收,這才渡過了危機,由此可見聖人對這同昌公主寵愛之深。

於軻在內侍的引領下,整整走了一刻鐘的時間纔來到同昌公主會晤他的地方,那是一座高有三丈的樓閣,名爲“邀仙樓”,其建材之料皆是琉璃瓦、白玉磚、檀香木名貴材料,可以說建造這邀仙樓的區區一塊磚都足夠一戶貧民之家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

“於先生裡邊請,公主殿下在裡邊正等着你呢,不過你可要小心,千萬別做出什麼無禮的舉動。”那宦官翹着蘭花指吩咐着,那陰陽怪氣的聲調令人反感。

於軻整了整衣冠,坦然卻又滿心期待的走上了邀仙樓,穿越千年的時空,閱古人無數,但接下來這位將是他目前爲止見到的身份最尊貴的人,公主之尊,於軻很想瞧瞧傳說中的公主是啥德行。

然而,令他失望是,他根本沒有資格瞧見公主的容貌,當他來到閣樓之中時,首先看到的是一羣環侍的婢女,一簾說厚不厚,說薄不薄的紗帳,同昌公主以手托腮,閒臥榻中,紗帳遮掩之下,於軻只能隱約的瞅到她的身形輪廓。

“嗯,身材不錯。”於軻心中暗贊,接着彬彬一禮,不卑不亢道:“草民於軻拜見殿下。”

公主並無應聲,頭部微微移動,似乎是在仔細的打量着他。於軻曉得自己帥,平日被那些女子也瞧得習慣了,早已練得坦然自若的心態,便也不動聲色,站在那裡任由同昌公主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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