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賢不愧是軍方重臣,對大漢兵馬熟悉,簡直是瞭如指掌,他的細細分析,讓德武帝心裡有了個數,但到底選誰着實還想不出一個人出來。
“大將軍,你說這西北軍裡誰可以擔當這個重任?”
呂賢想說又不好說,因爲這個人選連他自己都不認可,可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也是唯一能鎮住西北軍的人選。
德武帝看出他的意思,“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朕不會怪罪你的。”說着坐回位置上。
呂賢好象鼓起很大的勇氣,道:“臣說的人選,雖然臣在心裡還不能認可,可這幾次戰役來看,他確實還是有些能耐的,他就是陝安總督,冷無爲。”
德武帝眼睛一愣,他倒不是沒有想過冷無爲,可這種想法只是想想,如果要拿大漢的安危去做賭注的話,着實有些猶豫啊。
“你說冷無爲當三軍統帥,你是怎麼想的,這傢伙能勝任嗎?”
呂賢拱手道:“回皇上,爲帥者,首先不但要懂得進行戰略部署,而且還要能知機而變。根據戰場上的需要不同,需要做出立刻的變動。其次,他還需要有堅強的毅力,當自己做對的時候,能夠堅持下去;再次,要有知人之明,並且還要能聽下將軍們的意見,犯了錯誤也要能立即改變過來。臣分析冷無爲在南方和西北的兩次戰役,如果換成臣,臣絕對做不到像他那樣的動作。
尤其是西北戰役,寧國大軍擺開陣勢就是讓冷無爲率軍將其擊敗,可冷無爲居然沒有出兵,依然按兵不動。這換成任何一位會打仗的將軍,都不會放棄這麼一個到手而來的戰功,要知道冷無爲當時身上可背有多大壓力,北魏不斷挑釁,寧國二十萬逼向雲州,皇上和朝廷的大臣們都翹首以待,換做任何一位求功心切的人都會下令開戰,可冷無爲卻沒有,他是在等,他在等最好的時機,他的目標不是城下五萬大軍,而是二十萬和狼牙關,這簡直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但他卻做到了,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做常人不能做的事,這可以證明,他卻有三軍統帥之能。”
德武帝雖然看過西北戰報,卻從來沒有聽過如此詳細的說解,砰然心動,試想自己如果是冷無爲的話,面對五萬大軍甘心被擊敗時,自己恐怕早就下令了。當下笑笑道:“想不到你對冷無爲的評價這麼高,朕還以爲你一直瞧不起冷無爲呢。”
呂賢微笑道:“臣當初聽到西北軍細說當時戰況的時候,臣感覺自己的打法已經跟不上了,冷無爲作戰看重的是敵軍的後方,他能巧妙的將政治和軍隊聯繫起來,不動則矣,一動必中。還有,冷無爲不看重名聲,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比如打南李的時候,誰會料到他能突然發難,居然將劍南關都給攻下了,正因爲劍南關被攻,南李才甘心放棄進攻,也纔會有後來的投降。更讓臣欽佩的是,在當時他大可以領軍攻陷南李都城,可他卻放棄了,面對如此輕而易舉的大功勞,他都可以放棄,而且現在南李投降我們,正說明他的打算是對的,不費一兵一卒,不但把南李的版圖加入我大漢版圖中,而且還在周圍國家中提高不少的威望,可以說是名利咱們都得了。這些都是臣想了很久卻想出來的,臣看我大漢有如此人才,着實感到快慰,也爲楊公有如此孫婿感到高興。”
其實當初冷無爲回京時,就把打算告訴過德武帝,當時德武帝雖能接受,可心裡多少有些不甘,畢竟南李曾經欺人太甚。如今聽到呂賢這麼一解,立刻感覺冷無爲不容易啊,當時他得多麼剋制自己,人什麼都可以剋制,唯一的名利心是難剋制的,當一個人能把名利心剋制,那就說明他對名利並不是很看重,也就不會因爲名利而背叛。
德武帝哈哈大笑,本來是不準備任命冷無爲爲三軍統帥的,可聽呂賢這麼一說,多少心裡有些底了,“他不但略有將帥之才,還有,這西北軍一直是跟着他的,他做三軍統帥,他們不但不會反對,而且還以此爲榮,你說朕說的對嗎?”
呂賢躬身道:“皇上聖明,這是最重要的原因,西北軍已經容不得他軍之將騎在他們的頭上了。”
德武帝點點頭,道:“朕沒有想到,當初讓他帶軍作戰,沒有想到還真把他培養出來了。如果朕想任命他做九門提督,你怎麼想?”眼睛盯着呂賢的臉色。
呂賢彷彿鬆了一口氣,道:“臣認爲冷無爲非常適合,臣甘願讓賢。”自從他兼了九門提督之職後,大神小神都來了,自己成了各方爭奪的棋子,左右不討好,這差事他早就想扔了,尤其不久京城將會有一場動亂,他早想出去避避風頭了。
德武帝微笑着點點頭,今天話說的太多了,神情有些倦了,道:“既然你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定了。你跪安吧。”
呂賢突然跪下道:“皇上,臣想到西北去一趟,看看那西北的軍隊到底是什麼樣子,臣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親眼見到我大漢有如此威武之師,所以臣有不情之請,希望皇上恩准。”
德武帝着實倦了,“等冷無爲回來,你和他說吧,西北軍的事情是他負責的,他同意朕就沒有什麼意見。”
“臣謝皇上。”說着呂賢站起來,退了出去。
當呂賢退出去後,王英走了進來,看見德武帝的臉色相當的不好,立刻慌了起來,“來人啊,快傳太醫……”
德武帝的眼前直髮黑,突然暈了過去。
養心殿裡。
屋子裡擠滿人人,從皇后到一般的妃子都跪在德武帝的牀塌之前,各皇子也都在。
文忍是太子,身份高貴,離牀最近,他哭道:“父皇,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兒臣啊,父皇,你快醒醒啊。”
神情最爲焦急的文思和文真也上前爬了幾步,文思哭道:“父皇,你快醒過來吧,大漢的江山還需要您來掌舵,您千萬可不要有事啊!”文真泣不成聲道:“父皇,您爲國家社稷嘔心瀝血,操碎了心,費盡了神,您現在病倒了,是兒臣們的過錯啊,父皇您快醒醒啊。”
一時之見,屋裡的哭聲驚天動地。
王太醫勸阻道:“各位娘娘,各位皇子,您們讓皇上好好的休息吧,皇上的病情只是太過勞累所致,很快就會醒過來。現在皇上最需要的是安靜,各位娘娘,皇子您們還是先出去吧。”
文諤突然大聲道:“王太醫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們看父皇也有錯嗎,我們要守在父皇身邊,以免有不肖之人謀害父皇。”
“老十,不要說了。王太醫說的有理,我們還是先出去吧。”文思斷然喝阻道。
皇后的身子直髮抖,她看的出來,德武帝一倒下整個皇宮就像倒了一樣,混亂之極,幾個皇子更是倒天翻地,誰也鎮不住啊。但在此刻她不能不說話,“八皇子說的在理,大家先出去吧,哀家守在皇上身邊,你們都到屋外守侯吧。有哀家在,皇上不會有什麼事的。”
既然皇后都下懿旨了,誰也不好在拗下去,各個都退了出去。
皇后看着德武帝,哭道:“皇上,您可一定要醒過來,您要是再不醒,大漢可就要亂了。”說着小聲的抽泣,生怕被外面的人聽到。
“王太醫,父皇的病情如何?”文真將王太醫叫出來問道。
幾位皇子都圍了過來,那眼神都可以殺人。
王太醫腦門子上全是汗水,身子也在打顫,小心的回道:“皇上的病情並無大礙,只需將息幾日就好,各位皇子儘管放心好了。”
文忍冷冷地道:“如果父皇有什麼意外的話,你的小命難保。你給我們說實話,父皇的病情到底如何?”
王太醫在宮中多年,算來也是兩朝太醫,這情況他也是遇到過的,雖然渾身打顫,但還是很鎮定地道:“回太子殿下,皇上真的沒有什麼大礙,您儘管放心好了。臣還要爲皇上去煎藥,請太子殿下寬恕。”說着立刻施個禮,忙退了出去。
文真冷冷的看着王太醫的背影,拳頭拽的很緊。
文思卻冷冷的看着文忍,彷彿在思考着什麼。
聽到皇上病了,衆位大臣都到殿外等着,蕭貴中像火燒眉毛一樣,而林天遠則怡然自得的站在那裡,劉本滿臉都緊張的冒汗,來的途中聽到一些大臣要擁立新君的傳言,心絃都給繃緊了。呂賢則像石頭一樣站在那裡,好象在思考着什麼,從皇上昨天病倒到現在,他的心在掙扎,太子在昨晚曾找過他,讓他做好保衛京畿的準備,言外之意誰都明白,皇上要有什麼不測他將強行登基。
衆臣都小聲的說着什麼,八爺黨的人全身都在顫抖,而太子黨的人都頗爲得意,彷彿不久就要換個時代了。
離京城不遠處,一隊人馬正不緊不慢的接近。
冷無爲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有騎馬的念頭,駕着馬在前領着。此刻乃午時過後不久,前往京城打探消息的探子飛馬急馳的向隊伍奔來。
“大人,京城出事了!”
此言一出,冷無爲立即下令將隊伍停了下來,急問:“快說,是怎麼會事?”
探子喘氣道:“回大人,皇上突然病倒,現在衆大臣都圍在皇宮裡,各皇子也都侯在那裡。”
文祥一聽,大驚失色道:“父皇病了,我要我要……”神情十分之焦急,臉色發白,準備策馬要跑。
冷無爲攔住道:“十三爺,不必着急,皇宮裡有那麼多人侍侯着,皇上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接着就對這萬人騎兵下令,“爾等到京後,不得進城,全部駐紮城外,違令者斬。”
將領們齊聲道:“末將遵命。”這一萬人軍隊是德武帝詔書上寫的,不過只是寫了可帶士兵保衛安全回京,但在冷無爲看來並不簡單。
冷無爲給老白一個眼神,白雲飛明白,立即召集親兵五百多人,這些人以前都是跟着馬娉婷的響馬。
“十三爺,咱們走吧。”冷無爲用力策馬,飛快地向前衝去。
文祥趕緊跟着。白雲飛趕緊帶着五百士兵前往護着。
在這隊伍中,姚勝官銜最高,而且這些兵都是他帶的兵,他怒視部下,喝道:“傳令下去,誰敢沒有我的命令私自傳遞書信互通消息者,殺。私自離營見官者,殺。私自放人進營者,殺。明白了沒有!”
“明白!”衆將士齊聲回道。
姚勝說完話,全身都是汗,他雖是武人,作戰勇猛,可並不鹵莽,並且粗中有細。剛纔冷無爲匆忙之間下令,他立刻就體會到裡面的意思,隨即就發下命令,也意識到搞不好朝中就要有變。
田大早回京城去通報,因此不在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