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風公公等人後,冷無爲皺着眉頭,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三女看着他卻誰也不敢說話。
“公主危險了,我也保不了她了,我有負太皇太后所託啊。”冷無爲悲痛道,腦海裡再次浮現出太皇太后臨終時將長公主託付給自己,要自己保她一生平安。
秦雯端碗茶送過來,小聲道:“夫君在朝堂上說句話,長公主或許……”
“婦人之見!”冷無爲頗有些厭惡看了她一眼,道:“你以前的聰明到哪了,虧我還把你當作女軍師呢。太后讓我率三司會審,分別就是拿國家律法來堵住我的嘴,拿三司壓着我。如果我爲了長公主做出有違三司的做出的裁決,那時候天下人都會把我當作凌駕於國家律法的權臣亂賊。太后日後也自然會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除掉我,將我連根拔起。這案子是把兩面刀,如果我按太后的意思審,長公主恐怕會難逃一死,如果我替長公主求情,那就是我死。真是厲害啊。”
就在冷無爲爲此案傷頭腦的時候,皇宮之中,漢興帝從小順子的口中得出同一結論。
“順公公,你知道朕那麼多人不求,反求你,你可知道原因?”
“老奴不知?”
“你閱歷豐富,見過大風大浪,見識非他人可比,此其一;其二,朕從別人口中得知,你本是一個殿前小太監,卻在短時間內成爲皇宮第二總管,緊接着又扳到第一總管,頂替了他的位置,這說明你有頭腦,更有野心;當你失去以前一切時,你並沒有離開皇宮,還在這裡做現在卑微的一切,這說明你心還抱有希望,你還在期待。一個從低谷裡爬到山頂的人朕見過太多,但從山頂上跌到山谷而沒有放棄的,你還是第一個。這也正是朕最近從身邊的小太監的口中得知的。所以朕纔會來見你。果然,你沒有讓朕失望。你倒是說說,冷無爲會這麼做?”
小順子苦笑了笑,道:“皇上,您讓老奴去猜太師的想法,這着實讓老奴爲難。如果太師的心思能那麼好猜的話,那他早就被別人壓倒了,還會有今天的成就嗎?皇上不防安下心來,看看冷無爲到底是怎麼處置的,也許皇上您可以從中學到什麼。”
漢興帝看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六王爺府。
“不知道太師爲何今夜到本王府上,着實讓本王吃驚啊。”六王氣色還真是不錯,近些年來不大在朝堂上走動,整天和一些讀書人泡在一起,說是籌備從古至今的一部大史。
冷無爲一身便衣,不客氣的坐下,道:“我說六爺,你可別在我這裡裝了。咱們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在別人面前裝神仙,我不官,你要在我面前裝,我可真的向你要仙果了。”
六王一聽,哈哈大笑,“本王就知道瞞的了別人的眼睛,也瞞不了你這太師大人的眼睛。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憑咱倆的交情,能幫的本王我盡去量幫。”
冷無爲笑着搖了搖頭,嘆道:“王爺你也聽說了吧,太后將長公主的案子交到我手上,這裡面的意思誰都看出來。現在我冷無爲憑自己一個人是過不了這道坎了,這不就來求你六王爺來幫忙了。”
“喲,這話說的,我還能幫什麼。現在不比從前了,以前我雖然不在朝裡,但還能說上幾句話。可現在太后專權,我們說的話跟發屁沒區別。”六王笑着喝着茶,打着官腔道。
冷無爲一聽話音,就知道三分真七分假,笑道:“我也沒有說讓王爺你和太后對幹啊。我只要您糾集一幫子的皇室宗親,一起聯名彈劾長公主,罪名嘛,太后不是說了嗎,有違祖宗家法。至於這家法是什麼,王爺您心裡可比我清楚吧。”其實這六王爺想出來主政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就是一直沒有機會。如果能借着祖宗家規把太后逼到後宮去,他出來參政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這斷然沒有拒絕道理。
六王一愣,腦中一道閃光,眼睛睜的大大的,急道:“你的意思是咱們往那方面去想……”
冷無爲忙道:“我可什麼也沒有說啊?”說着笑了起來。
六王爺一瞧冷無爲的臉色越發肯定後,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你個冷無爲,真有你的。你可是逼着太后親自下令赦免文靜啊。也罷,這忙我幫了,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本王啊。”這是一場賭局,如果太后允了,文靜的命雖然保不住,可太后讓出權力的日子就不遠了,自己出山拿權的機會就在眼前了;要是太后放了文靜,自己不但全了兄妹之情,還賣了冷無爲一個人情,這日後自然也就好做事,怎麼算也對自己有利,何苦不爲呢。
冷無爲笑着起身作揖,道:“那這臺戲咱們就開演了……”
當冷無爲離開後,六王臉色閃爍變了幾次,冷笑着搖頭道:“冷無爲啊冷無爲,你可真是不簡單,活該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我算是服了你了。”接着將親信叫過來,囑咐道“請端王過府一敘”。
自冷無爲領旨後的第二天,就召集三司,開始對長公主一案着手審理。此次審案,大違以前作風,簡直可以用雷厲風行四個字說。半天下來,差不多就將文靜的罪給定了下來。
所起訴的罪名之一,謀逆。
經過大量的取證以及證詞和推論,三司一致裁定謀逆證據不足,罪名不成立。
起訴罪名之二,專權。
從過往政績以及作風,和大量官員所奏,其統轄百官,參奏政事,擔任軍機大臣,確有專權之嫌,罪名成立。
起訴罪名之三,違背祖宗家法。
由宗人府出人起訴,並根據皇家祖宗家規,女子不得參政,如皇帝年幼,無法親政,當以指定輔政大臣輔佐,後宮不得干政,如有違者,當以環首以儆效尤。文靜自先帝去世,先是兩宮垂簾,更有出任軍機大臣一職,嚴重的違背了祖宗家法,罪名成立。
冷無爲在整理奏疏時,與三司官員共議,應以第三罪名爲其根源,如無第三,便無第二。其他大臣在他的“淫威”下自然是贊同,一起畫押,共同署名。
後面幾日,三司只是對跟隨文靜的其他在押犯人一一審理,這些自然是飯後涼茶,算不上什麼事情。而對文靜裁決的奏疏,冷無爲並沒有馬上遞上去,他是在等,等待那最好的時刻。
皇宮內。
“哼,這些老不死的,他們不說話沒有人當他們是啞巴。什麼時候不挑,偏偏在這個時候蹦出來,真是可惡。”
魏青書從地上撿起以六王和端親王爲首的皇室宗親聯名要求嚴懲文靜的奏摺,所參的理由就是後宮干政,並以祖宗家規來力諫之。太后看後如何不惱,如果說後宮干政是最大的罪名,那麼她這第一後宮豈不是更該罪無可恕了。
“報……,太師已將審判結果報了上來,請太后娘娘閱覽。”小風子火急的將奏摺遞了過去。
太后急忙翻看,越看火越大,看完後直接將奏疏摔在地上。魏青書再一次撿起,翻看。
恍惚之見,太后坐在一旁,嘆氣道:“他們明着是針對文靜,實則是針對哀家。如果哀家應允,那麼他們將來遞上來的下一道奏章就是逼哀家退位。而這些王爺們都會跳出來,在朝堂上插上一腳。哀家真是想不到,他們的動作這麼快又這麼整齊,出招卻又那麼狠,他們是要逼的哀家自己打自己耳光,親自下旨赦免長公主無罪啊。”
事情到了這一刻,魏青書也沉默了,他本以爲冷無爲衝着對文靜的那層關係,一定會徇私,或是出面提他說話,到那時候自然就有藉口。可現在冷無爲報上來的刑罰是宮內處死,可罪命卻是那麼的……,更有甚者從奏疏上看,三司官員是一致同意的,在審理的過程中也是十分的公正清晰,無跡可抓啊。
“太后,冷無爲到底是冷無爲啊,他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讓我們無所適從。看來,咱們也只能吃這個啞巴虧,好在長公主的勢力已經讓我們連根拔起,饒她一命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以臣的意思是,不如咱們借這此機會,公開的申明長公主之罪並不在違背‘後宮不得參政’這個家法,而是她徇私、包庇。這樣一來,雖然放過了長公主,可太后您掌權也就名正言順了。以後誰也不能拿‘後宮不得參政’拿來說事了。相比而言,太后還是您得益啊。”
太后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現在還能說什麼,只能按你的意思了,你去擬旨吧。”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