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武三年九月三十日,晨。
今早,天色還沒有亮,冷無爲就偷偷的跑出將軍府,不爲別的就只是爲躲避家裡美老虎。昨天冷無爲爲了和御林軍副都統崔浩商量開考的事宜,在崔浩的盛情相邀下,中午就在天客樓吃了飯,(天客樓是京城三樓四居之首,其他的分別是花滿樓、風雲樓和閒雅居、吉祥居、如意居、和快活居,快活居指的就是高檔妓院,來往的都是達官顯貴,因起經營的是色相,所以排名最後,可規模可以稱的上爲第四樓了。)這一吃足足吃了兩個時辰,本來崔浩還要去快活居,冷無爲怕讓楊雪兒知道了,自己就不好解釋了。總算狠下心,跺跺腳,將去快活居的邀請給推辭了,自己忙跑回府上,卻發現楊雪兒拿着寶劍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冷無爲總算在三個保證,七個約法下,躲過了這次,不過還是睡了一夜的地鋪,楊雪兒說了,什麼時候他的表現好了,纔可以和她同牀。這可把冷無爲給氣的,媳婦沒得到,倒把後母給請來了,看着楊雪兒手上的寶劍,冷無爲也不敢把不快的臉色給露出來,還要在一旁陪笑。好容易捱到了天色剛亮,冷無爲就偷偷摸摸的出了將軍府。
“小姐,姑爺上哪去了?”小鳳早晨端着洗臉水,準備服侍小姐梳洗,發現小姐的門沒有關,卻看不到冷無爲了。
楊雪兒睡的迷迷糊糊的,道:“他不是在地上嗎?”
小鳳將盆放到架子上,然後將楊雪兒扶起,焦急道:“小姐你看,姑爺根本就不在?”
楊雪兒一聽,頓時醒了過來,看看四周,沒有發現冷無爲的蹤影,頓時暴跳,氣道:“好啊,你個冷無爲,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晚上有你好看的……”
話說冷無爲從將軍府出來啊,這心情可真暢快啊,開始四處溜達。看看戲,走走天橋,時間一下子就到了晌午時分了,左右沒有什麼事,反正明天開考的事都交由那些副考官去準備了,冷無爲這個時候想到了東方白。
冷無爲來到了吉祥客棧,看看四周,發現有些小販在着來來往往的,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不過也沒有多想什麼,直接就上樓了,冷無爲一到樓上就高喊道:“東方兄,你在這嗎?”喊了兩三下,東方白才從屋裡出來。
冷無爲細心觀察了一下東方白,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問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氣色那麼差!”
東方白將冷無爲引進門後,才道:“兄弟啊,這世道人心不古啊。”說完嘆了一口氣。
冷無爲聽的是迷迷糊糊的,小心的問道:“大哥,出了什麼事,小弟能否幫忙啊?”
東方白看到冷無爲臉上緊張的樣子,知道自己失態了,當下勉強笑道:“哎,看來大哥我今年是又考不上了,兄弟你有什麼門路啊,可以爲大哥找碗飯吃啊?”說的輕鬆,冷無爲可聽出話裡有音,試探道:“大哥,你如此好的才華,肯定能考上,你有什麼話能不能和小弟直說,只要大哥信的過小弟?”
東方白嘆了一口氣道:“賢弟啊,你知不知道這次科考主監考的人是誰啊?”
冷無爲裝作糊塗道:“我怎麼會知道是誰啊,主監考的是誰和大哥有什麼關係嗎?”
東方白道:“怎麼會沒有關係?說來也巧,此次主考官和賢弟同名同姓,若非我沒有在賢弟身上看出做官的氣派,大哥還以爲那主考官會是賢弟呢?”
冷無爲笑笑道:“怎麼可能呢?”說着忽然感到口渴,就拿起杯子倒茶喝。
東方白也笑道:“說的也是,如果賢弟真是主考官,以我的才學,還不得個狀元啊。”說完又嘆了一口氣道:“賢弟,你可知道,這個主考官簡直就不是人,舉子們十年寒窗苦讀,指望的就是一朝着第,可現在那主考官做了什麼?他竟然把考題拿出來私下出售,這不是……”
冷無爲一聽,滿嘴裡的茶水全部噴了出來,有的茶水還嗆在嗓裡了。東方白還要續說,一看冷無爲這樣,忙打住道:“賢弟你這是怎麼了?”
冷無爲定了定心神道:“沒什麼,只是喝茶將嗓子給嗆住了,哎,大哥,那考題值多少銀子啊?”
東方白以爲冷無爲動了心,笑道:“三題考題一共六百兩銀子,怎麼賢弟想買嗎?”
冷無爲也辯解道:“是啊,大哥,小弟也想碰碰運氣?”
東方白笑道:“恐怕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你在樓下看到那小販沒有,他們是最後一批賣考題的,你去看看,也許還能……”話還沒有說完,冷無爲忙衝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冷無爲滿臉的憂鬱走了回來,手上拿了一個錦囊,看的出已經買到了。
東方白看見冷無爲這樣的神情,奇怪道:“賢弟,你買到考題你還擔心什麼呢?”
冷無爲從買到後就一直在開始思考,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他。聽到東方白問話,他當然不能將思考的問題說出來,便道:“真是怪了,那小販他要了我一千兩銀子,我可太虧了。”
東方白笑道:“這也沒什麼,估計越到後面越貴,物以稀爲貴嘛。”
冷無爲將錦囊遞給東方白道:“大哥,小弟沒有功名在身,沒有資格去考,這考題還是讓大哥用吧。”
東方白忽然沉下臉來,將考題推了回去,激動道:“賢弟,你以爲大哥這考題買不起嗎,我是不屑於做那樣的事,科考是朝廷以選拔人才爲目的的,而不是爲了考試。我不願意和那些平庸之輩,紈絝之流爲伍。”
冷無爲無奈只好將考題揣在懷裡。東方白這才笑道:“這就對了,不過看來你可以賣給別人嘛。我們下去喝杯酒如何啊?”
冷無爲當然沒有拒絕。
酒桌上,東方白只顧自己傷懷,悶着頭和悶酒,偶爾還吟幾首詩用來譴懷。冷無爲則在一旁喝着就想着自己的心事,反反覆覆的盤算,怎麼想一個萬全之策。兩人個懷心事,這酒當然喝的不痛快了。
冷無爲看東方白已顯醉色,忙把他攙扶起來,回到東方白的房間內,此時這東方白還在唱歌,諷刺着他心中的主考官,冷無爲聽了這些話渾身不舒服,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冷無爲可不是什麼好鳥,他的心胸不是很那麼大度,在他的人生格言裡,那就是有仇必報。
離開了東方白的住處,徑直來到了御林軍副都統崔浩的府上。此時天色剛晚,門丁看冷無爲肆無忌憚的來到門前,攔道:“你是誰啊?這也是你來的地方。”
這情景冷無爲是見的多了,隨手丟了一錠銀子過去,道:“你去通報一下,就說一個姓冷的人來找他,就行了。”門丁一個月的工錢也拿不到這麼多啊,忙上一改笑臉道:“公子,您稍等,奴才這就去通報。”說完將銀子揣在懷裡,急急忙忙的去了。
崔浩正在後院悠閒自在的逗孩子玩,聽到門丁通報,忙叫人去請,同時忙整理一下衣冠,走到前廳去。
冷無爲從進門後,就一直在四處打量。來到大廳後,崔浩忙迎了上來,寒暄道:“哎呀,冷大人,你可是稀客啊,你一來使得寒舍蓬壁生輝啊。”
冷無爲笑着拱拱手道:“崔大人,我可是無事不來三寶殿啊。”
崔浩笑道:“冷大人,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啊,有什麼需要崔某幫助的,儘管直說好了。請坐。”說完命人上茶。
冷無爲陪着崔浩,坐在上座上,此時茶已送上。冷無爲正色道:“崔大人,時間緊迫我也不繞彎了,我此來有要事相商,能否行個方便啊?”
崔浩揮了揮手,下人們全部退下了,然後道:“大人有什麼事儘管直說。”
冷無爲嚴肅小聲道:“我實不相瞞,此來我是爲科考一事,買了一份考題現在有人竟敢把考題泄露出去,而且還公然的買賣,實在是把大漢的千秋當兒戲,把科考當成自己的搖錢樹……”
崔浩一聽,嚇了一跳,忙道:“冷大人,你不是主考官們,這考題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大人有沒有稟報皇上啊?”
冷無爲此刻已經鎮靜下來,端起茶杯道:“我現在還沒有告訴皇上,因爲我還不知道這考題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也知道考題只有到開考的時候纔可以拆封,剛纔我在吉祥客棧買了一份考題,所以我現在還不能確定這考題是真的還是假的。”
崔浩也平靜下來,道:“假的還好,那如果是真的那該怎麼辦啊?”
冷無爲和了一口茶道:“很簡單,那就是我死,其他三位副考官都有後臺,到時他們將責任朝我身上一推,他們就會沒事了。不過,至於大人你嗎,就很難說了?”
崔浩懵了,緊張道:“你們是考官,我又不是,出了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冷無爲笑道:“哈哈,大人你想啊,你是幫助我的,我都落的個身首異處,難道大人你會全身嗎?何況你沒有靠山,你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羨慕你的位置,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些人還不往死裡整大人您啊,我們望好的方面想,丟掉官職,壞的恐怕會和我一起去啊,你說是不是啊?”
崔浩是個武將,四十八歲,爲人一向謹慎細心,對待皇室忠心耿耿,深得先皇器重,到了德武帝時,已經爬到了現在從二品的御林軍副都統位置。崔浩聽的是滿頭大汗,戰戰兢兢道:“大人,我該怎麼辦啊,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啊,我不能出事啊,大人,你有什麼主意嗎?”
冷無爲放下茶杯道:“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你原不願意接受。”
崔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焦急道:“大人,你說吧,你說怎麼着?”
冷無爲笑笑道:“你將五千兵馬交給我,至於幹什麼用你別管?你呢,則寫個病條給我,明天你就別去貢院了,在家養病,一旦出什麼事也與你無關,如果沒出什麼事,一切順利的話,功勞也有大人的一份,不知道大人以爲如何啊?”
崔浩一聽覺的冷無爲的主意只對他有利,沒有害處,心下狐疑道:“大人,就這麼簡單?”
冷無爲知道他還有點不信,便拿出錦囊道:“怎麼,大人敢和我賭一場嗎?不過我還提醒大人,這錦囊一開,考題一看,你可就牽入此事了,到時你可別怪我不仗義了。”
崔浩本想拿錦囊的手又縮了回來,然後再客廳裡走來走去,心道:出了事,有他頂着,他有楊陵在後撐腰到時皇上也不能把他怎麼樣?我後面可是沒有人啊,乾脆答應他,反正這件事也是吃力不討好,也弄不到多大的功勞。左想右想後,停下腳步,咬咬牙道:“冷大人,我就聽你的了,我現在就寫病條,然後我們到御林軍營裡,如何?”
冷無爲點點頭,笑道:“崔大人,這纔是明智之舉啊。”
崔浩無可奈何,苦笑道:“我在官場縱橫了幾十年了,你可是第一個讓我感覺恐懼的人,真是後生可畏啊。”
冷無爲笑了笑,漸漸的謙虛的笑容變成了冷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