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喝過茶,已經是日薄西山,連溪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盤腿坐着,雖然對於內功不錯的連溪來講,絕對不是什麼難題,可是她到底是個坐不住的主兒,所以時不時的站起來,在閣樓裡轉悠着,看看東看看西。
聽雨閣的東西都比自己那處要古樸很多,很配連彤的氣質,連溪一邊看,一邊感慨,美人的地方,自然有一股超凡脫俗的味道。
然後又很自然的將目光放到那一架古琴上,然後伸手輕輕撥了一下,只聽得鏹一聲響,弦顫,音繚繞,連溪吐了吐舌頭,轉頭看着連彤,嘿嘿笑着:“不知道能不能請動姐姐撫一曲……”
連彤卻揮了揮衣袖,吩咐歡兒去準備晚飯,然後站了起來,衝着連溪明媚一笑:“我們姐們兩同在連家這麼幾年,馬上又要到漆家同爲人妻,爲妹妹撫上一曲,有何不可……”
連溪便興高采烈的坐到旁邊,連彤在琴臺前安坐了,纖長白皙的青蔥玉手在琴絃上輕輕撥了撥,然後便流暢的撫了起來,直看得連溪眼放紅光……
只是那曲子,連溪聽着,卻覺得有些失望,琴聲並不是以往的鏗鏘輾轉,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雖然動聽,卻終究只是藝術而不是能夠引人呼吸的旋律。
一曲終了,連溪尚在思索,連彤卻已經離了琴臺。
連溪這才反應過來,撫掌叫好:“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連彤側頭看了懶散坐在榻上拍手的連溪,倒不曾想到這向來粗狂的連二小姐居然也有說出如此佳句的時候。
當真是一朝忘了前塵舊事,一朝頓悟斯文優雅。說起來,還真有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只是越如此,倒是越不懂這個人了。
“妹妹過獎了……”連彤雙手微稽,滿面春風的笑着回了一禮,倒不是回給連溪這個粗人,而是回給那句佳詞的。
“姐姐撫琴,有高山流水之姿,有鏗鏘奪命之律,只可惜,連溪還不夠資格當面聆聽……”連溪一腳盤坐,一腳屈膝胸前頂着下巴,咧着脣懶懶笑着,目光卻炯炯的盯着連彤。
這一次,說的當然不是剛剛這一曲,而是說的往日隔牆聽到的那些助自己練功的曲子。
連彤一愣,目光毫不掩飾的盯上連溪,那片刻的犀利,讓連溪臉上的笑容也不由得一滯。
過了半響,連彤才笑起來:“妹妹越說越玄,連彤弱質女流,閒來無事,撫琴弄曲,算是聊解寂寞,於奪命兩個字,差了十萬八千里,妹妹是以前在江湖上混得多了,就愛胡說。”
連彤說着,身姿搖曳的回到塌上落座,然後悠然的抿了一口茶。
連溪卻轉頭對着晴兒吩咐:“今晚我就住在姐姐這裡了,晴兒你只管回去休息就是。”
“二小姐這是……”晴兒瞪大了眼睛,也沒明白連溪這唱的是哪一齣。兩位小姐歷來關係並不親密,不要說是同榻而眠,便是今天這樣相對品茶的事情,以前也是沒有過的。
“我忘了很多事,正要請教姐姐,何況我們一母同胞,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便在一起了,倒是長大了,卻疏遠了,如今正如姐姐說的一樣,我們這會兒又要同入漆家,以後要在一起相親相愛相互扶持,如今正要好好親近親近纔好……”連溪正色道。
“那晴兒先告退了……有什麼事情,二小姐差人來吩咐便是。”晴兒行過禮,雖然心裡還嘀咕着不知道二小姐又犯了哪門子毛病,但到底是個乖巧的丫頭。便照着主子的意思去辦。
待到晴兒出了房門,房間裡便只剩連溪連彤二人對坐,連彤微微皺了眉頭,覺得連溪卻也有些無禮,只是連溪說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在丫頭們面前,卻也不好拒絕。
何況,連溪說自己琴聲奪命那句話,連彤心裡倒是做了幾分計較。也想看這小妮子這會兒留下來又有什麼話說。
只是連溪偏沒有說別的,只是東拉西扯,談天說地,等到歡兒帶了晚飯回來,服侍着二位主子吃過,又洗漱完了,連溪居然也只是和連彤說這閣樓的夜景……
明明是有話的,卻偏偏還挺沉得住氣,連彤在心裡冷笑,那也成,反正你有什麼話,早晚還得說出來的。
夜色來臨,歡兒掌了燈,連彤才揮手讓歡兒出去了。
歡兒出門,然後反手將門吱呀一聲關了。
連溪的心跟着吱呀一聲,打開——好吧,夜幕降臨,開工!
連彤只當連溪不存在般的除了外套,着了月白裡衣,躺倒牀榻上去。連溪也不客氣,稀里嘩啦將那身讓她痛苦不堪的裙子拉拉扯扯的解掉。然後也只着了裡衣,便朝着牀上撲去……
是撲去。撲的就是連彤。
連彤只覺得帶着暗香的白色影子朝着自己突然撲過來,原本懶散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兒,身體一個自然反應,右臂一撐,身子迅速的朝着旁邊滾過去……
眨眼的功夫。連溪撲了個空。整個人呈個大字型,趴在牀上,連彤就在自己右手邊兩公分處,錯愕的看着自己。
連溪也不去管連彤的驚詫。只管擡起右手往着連彤腰上一撈。口裡輕笑起來“姐姐不懂武功是吧?不懂武功身手還挺靈活的嘛。”
這一句倒是像是捆仙繩,將連彤捆了個牢靠,所以,連溪這撈過去的一手已經結結實實的把連彤給摟住了。
連彤這時候想躲已經來不及。不過轉而一想,連溪這小妮子要和自己同榻而眠,原來是想試試自己的武功。
她就算是把自己給摟住了又如何,又不是男人,能怎麼着。
心裡想着,也就任她作爲,乾脆也懶得躲了。想她也搞不出什麼名堂,倒是自己剛剛倒真差點兒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由此可見,自己這個突然轉性了的妹妹還真是個不會循規蹈矩的人物。
連溪只覺得連彤完全沒有了反抗的意思,輕笑一聲。沒想到武功這事倒真是一個切入口。原本還並不確定連彤是否會武功的,這會兒倒是不打自招了。
只是今天晚上,整夜的時間啊,不把你老底給掏出來,怎麼也不是我連溪的風格!
連彤豎耳聽着旁邊連溪的輕笑,只覺得心裡一陣發毛,不自覺的感覺很危險。這份危險讓她幾乎快要蹦起來,遠離這個給她帶來未知的危險感的妹妹。
連溪覺得連彤的身子繃得很緊,一個壞笑,手腳一撐,一用力,便橫移過去,直直的壓在連彤身上。
四目交接。
連溪滿面壞笑,眼睛裡寫滿了揶揄。而連彤則沒來由的緊張萬分。當前的情況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原本老神在在的一個人,居然被連溪用這樣怪異的方式吃死——何況被壓着的時候,氣勢也弱了幾分……
悲憤啊!如今既是反抗不得,又不知道配合下去是個什麼結果。當真有騎虎難下的煩惱了。
連溪看着連彤,口裡忍不住呵了一聲。連彤的美,實在有勾魂攝魄的力量。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只覺得一股少女幽香撲面而來,精巧絕倫的五官,配上覆雜的表情,讓連溪忍不住有種要狠狠欺負下去的感覺——貌似,以後能這樣欺負她的時候,不是很多的。
所以大好機會擺在面前,連溪當然不準備錯過。
連溪揚着脣,雙手按住連彤雙手的手腕,一個邪笑,頭一低,嘴脣便準確的印了上去……
連彤的眼睛瞬間張得老大。嘴脣被封住,一股女子的幽香撲鼻,連溪的髮絲垂落在自己的臉側,而她那柔軟的舌頭,居然伸了出來,在自己的脣瓣上舔過……連彤實在是,實在是沒有想到連溪會有這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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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的,確定是本能的,一個膝撞,狠狠撞在連溪的腿上,手上一個用力,內力已經自然而然的順着手掌推出……
連溪只覺得腿上一陣劇痛,而後一股陰柔冰冷的內力轟然而至,只聽得一聲悶響,連溪來不及反應,已經被重重的一掌推出老遠,然後轟然一聲,跌落在牆角,重重的壓壞了一張木椅……
連溪只覺得屁股上疼得鑽心入肺,好半天才哼了出來。
牀上的連彤定定的望着自己的雙手發愣。
連溪則鬼叫了起來:“好疼啊,你也太狠心了吧……存心想要打死我這個不會武功的妹妹啊?”
連彤這才反應過來,也纔想起自己這個妹妹早已經不是當初不可一世的女俠,而是如今手無縛雞之力的連溪。不管她做了什麼不合理的事情,畢竟都只是個沒有武功的人了,自己這一出手也確實重了些。
於是連忙起身來,去把連溪扶了起來。
“還說不會武功!!”連溪呲牙咧嘴的叫着,一邊哼哼着疼,一邊順便將重量全部壓到連彤的身上——雖然連彤看起來文弱不堪,可好歹是有武功的人,要受自己這點兒重量,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連彤倒是沒有話說了,自己隱忍這麼三年了,今天居然被這小妮子用這莫名其妙的方法給破了。真是氣人。
心裡想着,又恨不得再將這個人狠狠打上一頓解氣。只是看她哎呦哎呦叫着,想着畢竟還是自己的妹妹,那股子火氣,還是又壓了下去。
哎,今日的連溪,畢竟不同往日的連溪了,往日的連溪那是遙遠而冰冷的存在,今日的連溪,居然像市井流氓一樣,透着股子市井小民的無賴,卻又讓人狠不下心去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