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溪終於決定將那個鐵盒子打開,翻翻裡面的劍譜心法。
至於原因,是這幾天母親來的時候,總是提到二夫人這幾日是越發囂張了,連雲這個弟弟這會兒也越漸受到父親的器重,時不時的被找到面前去訓話,昨天的時候,居然還親自指點了連雲的武功,據二夫人的說法,老爺已經有心將錢莊交給連雲打理,當然連夫人對此是嗤之以鼻的,說那是二夫人的異想天開……
不過這一切都讓連夫人憤憤不平,須知連雲比起昔日的連溪來,那是大樹旁邊的小草,連勁可是半點不會將連家莊放在他身上的……
可是如今連溪這麼多日下來,武功沒有半點兒進步,連勁問起來,只說不會,再加上以往那種殺人於無形的氣息如今消失得乾乾淨淨,純就成了個劣童般的人物。
於是連勁因爲連溪內功尚存而恢復的那點點信心又被扼殺在了搖籃裡——他當然不知道連溪根本連那鐵盒子也不曾打開過。
連家家大業大的,能不爲繼承人的事情提前做準備?
連勁的心思明瞭得很,也算是有一個大家族的長遠眼光,所以怪不得誰的。
只是夫人們的爭風吃醋的勁頭可不小,尤其是二夫人,如今是鹹魚翻身,自然是揚眉吐氣。母憑子貴嘛!歷來如此的。
連夫人則是從雲端被狠狠的摔到地上,那叫一個疼啊!所以對着連溪的時候,一把鼻涕一把淚,居然也從心疼連溪變成了對二夫人的憤憤不平,以及對連溪不能好轉的嚴重遺憾……
當然,讓連溪決定看看那啥劍譜的另一個重要原因還是無聊!
否則自己怎麼也不會去翻那玩意兒,江湖不是個好東西,尤其是聽到連家如此家大業大之後,連溪更是確定了“不習武,做米蟲,不爭權,愛生命”的生活方針。
可惜自己不得安生啊!耳朵也快起繭了,天天在牀上躺着,骨頭都快散架了……
於是,大早起來的時候,便遣退了晴兒,閉了門,開了窗戶來採光,然後開始翻看心法——如今身體還不好,練劍,估計是不成的,心法還可以看看。
只是這一看,居然就看到日頭當空,卻也不覺煩躁,原本以爲這種東西,該是枯燥無比的,自己定然堅持不來。
沒想到一翻開,才發現,這所謂的內功心法,其實就是平時自己運氣的法門——也就是腹部,哦,不,應該叫丹田,專業點兒的說法是這樣的。就是將丹田之氣按照一定的路線運轉,然後歸於丹田的方法。
這個練功的過程,書上記載得清楚,那是十年能有成已經不錯,看如今自己的程度,卻似乎是非常不錯的——恩,連溪的底子很好,至於好到什麼程度,霍嵐不清楚,畢竟這個不像唸書,學得好不好,拿張試卷來做做就能明白個幾分。
如今連溪看到那運功的心法,也不過就是按照書上的要求,將丹田裡的氣息運轉開來——與前一陣自己自動自發的那種運轉有着很大的區別,一則是需要打坐冥想,再則,需要循筋脈穴位而來,倒不是以前自己隨便亂運,還好以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運用丹田之氣,所以放出來的那點兒,潤養肌膚經脈有餘,若說是走火入魔倒還沒到那層次。
至於穴位,連溪是不懂的,但好在連家功法倒是書得異常明白,連溪試探着試探着慢慢來,倒是不曾出過差錯。
不過連溪還是好一陣後怕——不循筋脈的運功,如果自己放出來的真氣真的過多了,那還真不得了,估計自己不是暴體而亡,也能被搞成瘋子。
也就是說,丹田中那股子前任留下的財富既是底子也可能是禍端。好在自己最後還是看了這連家的內功心法,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虛驚之後,熱愛生命的連溪同學認認真真的練功了——因爲,第一,練功明顯的可以讓身體抵抗力增強,自己的傷再練功之後是成自然恢復的數倍的速度恢復。第二,這練功一旦勤快了,還有諸多好處,比如,耳聰目明,甚至練功的時候,能夠聽到別的院落的聲音——這可不得了,打聽八卦的天大本事啊……
尤其,有時候能聽到遠處撫琴的聲音,也不知道是這莊裡誰在撫,總之,連溪聽着,居然覺得很是喜歡。
因爲那琴聲平時聽來雖然不過就是一般曲子,可是一旦在運功狀態下聽似乎有一種奇怪節奏。
這種節奏居然能引導自己的呼吸,那種韻律,讓自己的呼吸和平時的節奏完全不同——或者說,和功法上面描述的中正平和完全不同,自己原本是怕的,怕着琴聲引導了自己的呼吸,讓自己走火入魔。
可是每每在練功的時候聽到那琴聲響起,又不由自主的要跟隨那節奏,起初害怕,總是跟隨一段,然後又害怕自己一旦隨了那節奏會出事,馬上又停止練功。可是一旦遇上了,卻又怎麼也逃不了。
如此幾次,顛轉反覆,反倒覺得那呼吸好像並不會讓自己走火入魔,反倒是別有用途。
乾脆一狠心,也就不去理會。只管讓那琴聲帶着自己的呼吸,調節成一個奇特的節奏,這節奏並不勻稱,甚至是一時長一時短,可是隻要是自己一旦進入那節奏,連帶的體內的真氣運轉也跟着時快時慢,快的時候,在筋脈中如怒馬奔騰,直衝得自己的穴道生疼、血管怒張,筋脈暴突,而到了緩和處,卻又如春水脈脈,潤物無聲。
有次在對方曲子奔騰的時候,剛好真氣運到指尖,那萬馬奔騰之勢實在是銳不可當,真氣不得迴轉,居然從最薄弱的尾指少衝穴上噴薄而出,自己端的是嚇出一身冷汗,須知內功外方,在自己身上可是第一次,可是等到自己滿頭大汗的睜眼,卻發現不遠處的木桌,居然被自己這一記指劍生生戳出了一個孔……
於是連忙去看,孔壁光滑,猶如利器切豆腐般的感覺,卻又着實讓自己興奮了一陣——難不成自己亂七八糟誤打誤撞,還搞會了段家的六脈神劍?
只是再去嘗試,卻又沒有那威力了,想來也是那琴聲所引,自己要修煉出來倒還需要時間。
不過一般時候,等到對方一曲終了,自己往往也是一身臭汗。最初的時候,往往汗液中帶着些血絲,到後來,似乎經脈已經適應,汗液中只是帶着渾濁,多來幾次之後,倒是清澈了,即使對方換個激昂的曲子,也不會那麼難過——那種感覺,就是筋脈血管已經有了足夠的韌性和空間去容納那種萬馬奔騰……
那呼吸之法,漸漸的也就被連溪習慣了——只要是練功,便習慣在頭腦裡用那種特異的呼吸,特異的運功方法。
即使後來,很多練功的時候,是不會那麼巧合能聽到曲子的,可是自己已經習慣了……
只是好奇心一直在自己心裡,總想在練功的時候窺探一點兒那琴聲處別的聲音——比如說話聲也好,總之任何自己可以捕捉的聲音。可是自己什麼也沒有聽到,除了偶爾的琴聲,想來,約麼是隔得太遠了吧……
連溪同學沉浸在這種奇妙的世界裡,先是新奇,然後漸漸的,倒是放棄了打聽八卦這樣毫不道德的心思。因爲更多更豐富的東西,漸漸進入她的心裡,讓她整個人,都沉浸在其中……
那種感覺很微妙,閉上眼睛,你可有聽到輕微的蟲鳴,可以感覺到露珠從草尖跌落在地的清脆聲音,你甚至可以“看到”陽光灑落在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那種來自大自然的沉寂喧囂……
無比美好!
這樣的練功日子不過過了幾天,身體居然已經好了大半,胸前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不會動不動的就破口流血,也不會怎麼覺得痛了。
下地行走當然早已經不是問題,甚至關了門的時候,也會下地輕輕揮揮胳膊,踢踢腿兒,居然也能聽到破空之聲,這也着實讓連溪狠狠的興奮了一把——難道自己也將成爲一個武林高手了?
雖然一直以來,自己都覺得,珍愛生命,遠離江湖很重要,可是她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樣,當能夠有飛檐走壁的能力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欣喜若狂——雖然,現在她並不能飛檐走壁。甚至舞刀弄劍的本事都還沒有。
總之,連溪沉浸在這種身體的極度敏捷與力量中,這讓她的感覺非常好。於是倒是喜歡上了練功。
晴兒總是一大早給連溪安排過洗漱,讓連溪吃過早飯後,便被連溪遣去膳房學做菜——她說,這是任務。
直到中午,這段時間都是連溪的練功時間,到吃過午飯,一般連夫人便會過來了,連溪便聽聽她的嘮叨,時不時的附和一下,實在覺得太沒有營養的時候,乾脆就睜着眼睛,慢慢的練功好了——只是不能如一個人的時候那麼投入,效果自然也差些。
但是沉浸在那種無人無我的境界中,時間倒是過得飛快。於是連夫人的牢騷也並不那麼難以抵禦了。
反倒是老爺子再沒有來看過連溪。約麼是真的放棄了這人。不過連溪倒巴不得如此。免得來佔據了自己的時間,自己還得想辦法應付。
等連夫人一走,拋開晚飯的時間,幾乎都是練功的。睡覺的時間倒少得很,好像勤於練功,睡眠也可以減少。
這樣過了半月,連溪已經完全將傷口養好,這種速度,讓幫連溪換藥的晴兒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可惜連溪沒說自己內功心法已經完全掌握的事情——怕說出來是笑話啊,畢竟啊,以前的連溪是如何樣一個角色,自己不能有一點點進步就到處張揚,萬一又出醜了呢?
只是心底裡老是記得那琴聲,想着以後一定要搞搞明白,是誰在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