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風雲突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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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付局長拿着上海浦江化纖股份有限公司的資料彙編告辭了劉明青和姜處長後,離開辦公桌徑直來到彭局長的辦公室。
彭局長在圈閱文件。禮貌地讓坐後,彭局長與魏付局長分坐在兩張木製扶手的黑色老式單人沙發上談起了湖江市塑機廠破產清算及收購事宜。
自局長辦公會確定湖江市塑機廠破產還債,中鼎公司破產收購併簽訂收購意向書後,彭局長承受着來自局內外及企業幹部職工的巨大非議和壓力。他知道這種非議和壓力是觀念的陳舊所致,是對民營企業的歧視所致,而觀念的陳舊及對民營企業的歧視則是改革開放的阻力,是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相符的,是需要排除的。但是人言可畏,阻力重重使他還是心有餘悸。
“早上聽說了塑機廠‘砸車事件’,不知彭局長如何看待?”老練的魏付局長試探性地詢問道。
彭局長說:“很明顯的是對民營企業的收購認識不足,接受不了而產生的牴觸情緒。從這點上看,塑機廠的領導班子沒有做好工作,是有責任的。”
魏付局長說:“從目前的情況看企業的幹部職工、局內的多數幹部,包括局領導班子的成員對民營企業的收購都帶有微辭,儘管這是觀念上的問題,也確是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認識不足,是對民營企業參與市場經濟的認識不足,但提高認識、轉變觀念畢竟有一個過程,這麼大的一個塑機廠的破產本來大家都難以接受,跟着又是民營企業收購,大家就更難接受了。人言可畏,人心難平。我以爲,我們要循序漸進,不要有太大的震盪、太大的波動,避免局勢的失控,我們不要做所謂的改革先鋒,也儘可能不要成爲我市輕工發展史上的罪人。”
魏付局長是一位行將離休的老局長,在局裡是深得廣大幹部的尊重的,彭局長對他也是尊重有加。在一些重大的問題決策上,魏付局長都是冷靜思考、謹言慎出,很少對彭局長的決策提出反對意見。今天的意見是那麼明確、那麼具體,足見他是想影響彭局長。
彭局長覺得:魏付局長今天的一番話說得在情卻不再理。在情是順了局內幹部及塑機廠幹部職工之情,同時也是在爲他這個一把手考慮,提醒他不要忽視了幹部羣衆的民意,不要傷害了幹部職工的民心,不要在湖江市輕工發展史上留下罵名;不在理則是對民營企業的歧視,是對改革開放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認同。我們的幹部,甚至是局級幹部對市場經濟都是這樣地認識不足,對民營經濟都有這樣的偏見,這是自己工作的不力和失誤。但是面對幹部、職工的這種情緒,彭局長還沒能找到一種很好的辦法。
出於對魏付局長好意的理解,出於對魏局長的尊重,彭局長並沒有向他提出相反的意見,沒有向他宣傳改革開放、市場經濟的大道理,也沒有責怪、批評。只是不置可否地應承了幾句。
魏付局長將上海浦江機械股份有限公司的資料遞予彭局長,介紹了該公司的收購意向。
作爲行業內的骨幹企業,彭局長對上海浦江機棧股份有限公司相當熟悉,在行業全國性的工作會議上,彭局還多次與該公司領導碰面交流情況。
上海浦江機械股份有限公司的介入使彭局長緊繃的神經得到了鬆馳。在他看來,如果浦江機械公司能收購破產後的湖江塑機廠不僅能夠杜絕和避免局內幹部及塑機廠幹部職工對私營企業收購的非議和牴觸,減輕他的壓力,更重要的是一家熟悉輕工機械設備製造的國家大型骨幹企業一定能使破產後的塑機廠重獲新身。他感謝魏付局長的執着,他稱讚魏付局長告假赴滬的作爲;面對着輿論與情勢的壓力,對於中鼎公司的信心他也開始動搖了。
“可以通知浦江公司先派人前來洽談,我們可以擇優選擇。”彭局長雖然並沒有公開放棄中鼎公司,是因爲儘管浦江公司是一家國企色彩的實力企業,畢竟能否確定收購,還是一個未知數,他要以破產收購協議的正式簽訂作爲保證。
見自己的上海之行達到了予期的目的,見自己的作爲得到了彭局長的肯定,魏付局長心情很是舒暢,答應即刻通知對方,馬上派人前來洽談。
魏付局長接着說:“我到你辦公室來前,劉明青和體改辦小姜正在商談塑機廠事宜。他們說市內也有兩家國有企業提出了對塑機廠的收購要求,秦啓燦也遞來了一家浙江輕工機械製造企業的收購報告,據說這家企業也是蠻有實力的。我覺得,不妨將這幾家企業綜合在一起,開個辦公會,重新進行一次分析和選擇。這樣一來顯得我們對收購對象的選擇、確定更爲慎重,儘可能地減少我們的決策失誤,二來儘可能地選擇有實力的國有企業,以歸衆望、以平坊言,減少我們工作的壓力。”
魏局長的目的就是要把重新選擇收購儘快地排上議事日程,儘可能地用國有企業的收購取代民營企業的收購,那怕是上海浦江公司落選,由其它的國有企業取代也行。當然他是相信並希望上海浦江公司是能夠獨佔鰲頭的,對上海浦江公司他是充滿了信心的。
魏局長心中的存見是民營企業,並不專指中鼎公司。他與中鼎公司素味平生,並沒有絲毫的個人恩怨;他只是爲若大個國有企業被私人企業收購而不平,而覺得不光彩。
面對着本局唯一的標誌性企業在自己任上破產、消亡,彭局長本來情緒就很複雜,加上民營企業的中鼎公司收購導致了衆多的誹議和幹部、職工的情緒壓力,彭局長更是心有餘悸。聽說到了上海浦江公司的收購願望,象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式的,頓時心生期望,現在又聽說了還有幾家國營企業提出了收購的要求,不自覺中,心情似乎好了起來。他思想着能夠落實浦江機械公司這樣一家行業內國有企業色彩濃厚的實力企業實施破產收購,或是其它的有實力的國有企業實施破產收購,不僅能穩定情緒,平息輿論,順意民心,減輕壓力,方便工作,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不留罵名,不破幹部職工指罵爲“賣廠賊”,何樂而不爲呢?
近來彭局長在幹部職工的怨聲中已聽聞到“賣廠賊”的美名了。
當然,彭局長也在考慮,如果沒有這樣一家行業內的國有企業或其它帶有國有企業色彩的實力企業出現,爲保證收購者的落實,他也只能是頂着壓力、力排衆議,選擇民營企業的中鼎公司。否則,企業已進入破產程序,破產無人收購,亂子將更大,壓力將更大,那纔是真正無法向政府交待。
彭局長說:“若是這樣,叫體改辦拿出一個方案意見,我們儘早開辦公會定下來。”
魏付局長離開辦公室後,彭局長通知劉明青和姜處長來到了自已的辦公室。
彭局長詢問了浙江大鑫公司及市內二家企業的情況。
姜處長一一作了彙報。
姜處長說:“這幾家企業都是昨天和今天遞交的收購報告,我和劉局長剛纔還在商量,準備拿出具體意見後向你彙報。”
“儘快調查覈實情況,拿出具體意見,下週一上午局長辦公會討論決定。”彭局長聽了詳細彙報告後,更是增添了期待。
彭局長接着說:“既然有了這幾家企業,我們就有了挑選收購者的餘地了。中鼎公司的收購談判可以暫時擱置一下,作冷處理,也不要回絕。儘可能地在這幾家國有企業中尋找收購者。”
姜處長聽後,沒有迴應。望了望劉明青,似乎有不同的意見。
劉明青明白姜處長的意思,但對彭局長的話也不便作答。
劉明青和姜處長都沒有明確地接受彭局長的指令。
“怎麼?有想法?有想法說嘛。”見兩人均未表態,彭局長說。
頓了一會兒,姜處長說:“想法倒沒有。只是調查覈時情況的週期很長,特別是上海、浙江二家更是困難。若要星期一前拿出方案意見,交局長辦公會討論,不現實,即使拿出來也是不準確、不具體,也可能是不可行的。”
姜處長接着說:“我有點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有想法說嘛。彭局長也可作個參考。”劉明青知道姜處長要說什麼,只是不便於出自自己口中,於是鼓勵道。
“說,說,沒事,大家討論。”彭局長也想聽聽意見,同時鼓勵道。
見兩位局長都要自己說,姜處長略加思索,說道:“中鼎公司的調查我們已經完成,也簽訂了意向書,如果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們,我覺得:一是捨近求遠,擔心時間不允許,弄得不好,企業破產了,沒有收購人,會出大亂子;二是違背了意向書的承諾,失掉了信譽,對中鼎公司也不公平。”
姜處長是出以公心地純碎爲了工作着想。當然,首先是爲了自己的工作着想。
彭局長對姜處長的話作了考慮。他明這個理,他甚至完全同意姜處長的想法。但是,姜處長所不明白的是作爲二輕局的當家人,彭局長承受的巨大壓力和非議。如果在這種民情和非議的狀況下,又是在已有國有企業提出收購要求的前提下,把二輕局這樣一個標誌性的大型國有企業出賣給了中鼎公司這樣的民營企業,他將背上時代的罵名,他將在二輕局難已立足,甚至會有人向上告狀,向上級、向政府都恐難交待。畢竟這還只是改革開放時期,人們的思想、包括領導者、甚至是政府領導者的思想都還沒有完全統一,正如魏付局長所說的“我們要循序漸進,不要有太大的震盪、太大的波動,避免局勢的失控,我們不要做所謂的改革先鋒,也儘可能不要成爲我市輕工發展史上的罪人。”
彭局長堅定地說:“如果調查情況來不及,可以採取靈活的調查方式,邊談邊調查,抓緊時間。今天18日,星期二,下週一局長辦公會來不及,再下週一怎麼樣?兩週的時間這個工作可以完成吧?總的來說,既然有了這幾家企業,我們就有了挑選收購者的餘地了。就按我的意見辦,中鼎公司的收購談判可以暫時擱置一下,作冷處理,也不要回絕。儘可能地在這幾家國有企業中尋找收購者。”
彭局長已經定了調。
彭局長又擔心他們的思想轉不過彎,補充道:“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可是在各方面思想還沒有統一的情況下,我們還是要順應民心,減少非議,穩妥行事。特別是對於這樣一個涉及到上億資產,1600餘人的大事,更要謹慎穩妥。”
劉明青與姜處長面面相觀。
姜處長還想說點什麼,見劉明青毫無作爲,他也只好按領導的意圖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