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靜靜坐在軟榻上,嘉年一勺一勺的給我喂着糖水,動作輕柔,時不時還用勺子掛一下我的下巴,生怕我漏喝一口,眼神裡慢慢都是歉疚,一口口下嚥的糖水現在更像是一句句無聲的對不起,“好了!還要喝嗎?這都是第幾碗了!喝多了會尿牀的!”
被我這麼一調笑嘉年笑了起來,“都多大的人了,還一口一個尿牀,尿牀的!”
“那有什麼,我今年才十九歲啊!”笑了笑,“我的確是沒多久之前還在尿牀啊!”我說的是耿菲琳的年齡啊!聞諾瑾怎麼說今年也二十又好幾了吧!
“還疼嗎?”說着手已經輕輕抹上纏着紗布的脖子,“我,我……”
“沒事兒了!”我伸手抓住他的手,從掌心只滲出一片寒涼,“你的手怎麼?”
他驀地抽出手,“天氣冷了,是該吩咐下人多點些火盆了!”不露痕跡的把手放在腿上,“明兒我再吩咐下人燉一些補身體的吃食!到時候你只管吃就好了!”
“只管吃啊!胖了怎麼辦?”捏捏自己的臉,自打藺王府那一次胃口大開之後,我的確吃了好多東西呢,代步都是馬車,正經就沒走過道兒。
“胖的走不動了,我揹你!”說着起身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即便你變成城牆,我背不起,大不了就原地守着唄!讓塞外陪你去休息吧!”
“我就在這裡好了!”看看他桌上的公文,怕是我走了以後他還要熬夜吧!“正好讓塞外準備點吃的,讓曉把火盆什麼的拿過來,我在這裡給你準備些宵夜!”
“別忙了!你需要休息!”嘉年皺着眉頭企圖想要打消我的念頭。
“嘉年!讓我一個人回去休息,和藺王府有什麼區別?”似乎是觸碰到了他柔軟的地方,眉眼溫柔下來,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準備了一大通之後,我才發現其實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就是把吃的放在火盆上稍微熱一下,然後圍着火盆看着處理公務的嘉年發呆,漸漸的腦袋就開始不自覺的東倒西歪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藥,你找到了嗎?”聲音朦朦朧朧的。
“談何容易,這些都是古書上的記載,到底有沒有我都不好說!”好熟悉的聲音,“你現在身體還撐得住嗎?”
“多少比起以往還是有點力不從心,不過還是勉強控制的住!”聲音裡滿滿都是落寞。
“我已經照你的意思發信函給雲中仙了,怎麼說也是你師父,多少還是應該能幫上忙的!對了,我一回來就聽說殿下下旨要琳兒搬回來和你住?”
“這是爲今最好的打算了!畢竟那些東西說到底還是不能從本質上改變什麼!”男子嘆了一口氣,我翻身揉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早就被轉移到內室一個屏風後面,說是內室也就是和嘉年辦公的地方就只有一個屏風阻隔的一小片空地,緩緩從牀上坐了起來,只是覺得脖子上還是有點疼,不過已經恢復了幾成的力氣了,“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你再清楚不過了,我怎麼可以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外面!”
“這麼做,真的好嗎,現在回來,當初……”我伸長了耳朵想要聽得更清楚。
只聽得,“琳兒,起來了?”然後他們就沒有再說話了。
“啊?嗯!”起身,“我現在就出來!”準備走出去的時候路過一旁的銅鏡看着脖子上刺眼的一圈圈紗布,乾脆摘了下來,脖子上沒有什麼特別的額痕跡,只是有幾個小黑印而已,拉拉衣服也就遮住了,走出內室後才發現,剛纔和嘉年說話的居然是東方策。“東方策!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是你找我回來的嗎?怎麼?忘了!”說着他暖暖一笑,東方策,不論什麼時候都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沒有忘啊!”我笑了笑,“聽風樓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你之前不告而別不是說因爲聽風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現在怎麼樣了?”
東方策看看嘉年笑了起來,“還能有什麼事兒,就是關注一下聽風樓的活動啊!你也知道聽風樓是給各個部落著書立說的地方,總是避免不了主觀的因素,所以多少還是得看看的!”
“哦!這樣啊!”我看看東方策,希望他沒有忘記我的叮嚀,“那你們先聊着,我先回去了!對了!”我看看嘉年,“我是不是收拾一下,得去給你的大老婆問安啊!”以前院子裡只有我,也沒有什麼規矩,現在主人可是換了,多少的禮數我還是知道的,否則那一羣女人要是聯手整我,我還真的是一塊好肉都沒有了!
“琳兒!”嘉年無奈的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已經吩咐陌邳給南宮傳話了!以後你的問安就免了!回去歇着吧!”
“南宮?”我調笑着說,“以前不是舒兒長,舒兒短的嗎?怎麼我現在回來,你都不敢叫了?放心我不是母老虎,你以前怎麼叫現在就怎麼叫!”我這一句話一出,嘉年的臉色就變了,東方策只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好好好!你們聊,我先走了!”說着就走了出去,在合門的剎那看看東方策然後點點頭,東方策像是知道了什麼一般淺淺一笑。
“側王妃!你吃了早點還是回去再躺一會兒吧!昨夜你……”
剜了一眼塞外,“不需要了!塞外,”說着我拉起樹旁一株已經要死掉的樹藤,“你知不知道這個叫什麼啊!”塞外只是搖搖頭,“這個啊!叫爬山虎!攀附着什麼植物都可以頑強的生長下來,然後一點點搶走寄主的養分,自己生的高大美麗,不過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植物,因爲我覺得它長的像耳朵,總給我一種隔牆有耳的感覺!”我不動聲色的瞪了一眼亭子外的一抹身影。
塞外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側王妃,既然你不喜歡,大可以連根摘掉啊!”
“連根摘掉?”我搖搖頭,“太可惜了!春天的時候至少還能豐富院子的顏色!”說着我轉臉看着那邊,那個身影立刻影去,“我現在的悲憫,希望能換的,到時候春夏的繁榮而不是像寄主一樣悲慘的下場!還有,如果把我當寄主,就太走眼了!搞不好我這個寄主反而會要了你的命也不一定!塞外,我們回去吧!外面不太平啊!”說着抖抖衣服上的飄雪,轉身朝着葳蕤的的方向走去,看來不是我不動,人就能給我一片安寧啊!我纔剛回來沒多久,這耳目已經給我準備好了,看來悠閒生活什麼的,得先放一放了,該給這些女人點顏色看看,我只不過是一段時間沒回來,她們就忘了到底這裡誰才說了算!
“側王妃剛纔那個是?”
“誰知道啊!”我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也許是來看看我有沒有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笑話,她們不知道這裡誰住的時間最久嗎?”
“誰住的最久不是重點,”我放下手中的茶杯,“重點是現在是誰說了算!我回來顯然有些人已經覺得不安全了!且不說我回來,自打昨兒的花燈會你也算是看的清清楚楚了吧!王爺這麼對她,這麼對我,她要是善罷甘休,怎麼可能是大司憲的侄女呢!”
“喲喲喲!”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就知道只要回了這王府,想要安靜的喝個茶就是在做夢。“這是誰啊!”我還以爲是一個,結果烏泱泱來了一大幫,中間圍着的是南宮舒,看來這些應該是她的黨羽了吧,自打上次院子裡死了兩個姑娘之後,現在院子也沒什麼人了,南宮舒能把這幾個女人收的服服帖帖也算的上是有手腕的人了,還記得當初我來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壓不住謠言的懦弱主兒,現在,怕是我小看她了。
起身微微一拜,“參見王妃!”
“姐姐請起吧!”說着沒有虛扶,只是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怎麼是在跟我顯擺你正經主子的身份嗎?
“我說今兒怎麼沒有看見側王妃給王妃請安呢!原來是在這裡消遣呢!”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滿滿都是尖酸刻薄。
“哦?現在才知道啊?”我擡眼看着她,別有深意的說,“我還以爲你早就知道了呢!”
“你!”頓時語塞。
“姐姐!你怎麼說的過側王妃啊!”一個女人窈窕上前,在我眼裡我根本沒有興趣知道誰是誰,因爲不值得我費這個腦子。“可是王爺不讓側王妃來拜見王妃的!”我好整以暇要看看這些女人到底能把獨角戲唱到什麼時候。“那是,側王妃回來第一夜,王爺可就陪着呢!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最後去了伯來軒,聽說,側王妃可是在外面站了好久,王爺才動了惻隱之心請側王妃進去的,這樣一看我們是不是臉皮都太薄了,以後大家可要好好效法側王妃,說不定這寵愛就經久不衰了!”
“你說什麼呢!”塞外立刻走上前。
“塞外!”我叫住她,說我不要臉是不是?“王妃見怪了,都怪妾身沒有教育好自己的丫鬟,才讓各位見笑了,不過,你剛纔在口口聲聲叫我側王妃,對吧!”我上前一步,“這院子裡的規矩,大家都該懂得吧!這尊卑也不需要一遍遍掛在嘴邊,雖說妾身位分不高,可是也是這個院子第一個女人,這規矩多少是比你們懂得多!如果有需要的地方,王妃還請直接找妾身,妾身必然儘自己的權力幫王妃正風氣!還有啊!”我走到那個女人面前,一隻手指擡起她下巴,“既然我是側王妃,在王妃面前我算妾,那你呢?在王妃面前那就妾中妾!記住自己的身份!”說着我走到南宮舒面前一拜,“妾身,身子不爽,就先下去了,該日定然去王妃那裡告罪!”說着留下那些女人獨個兒離去,我說該日就是一直是該日咯。
“側王妃,今兒……”
我停住步子,“塞外你先回去,給我準備糖水,我有點事兒要去處理!”塞外應聲走開,“你打算看到什麼時候啊?”說着轉身看着跟在後面的東方策,“看開心了吧!”
說着東方策就拍起手,“何止啊!我還一直以爲你在這裡會受閒氣,當時還不願意讓王爺接你回來,不過現在看來,你不讓別人受閒氣都是好的了!”說着走到我面前。
“是吧!你也發現我是混世魔王了!”說着笑了起來,“說真的,聽風樓真的沒事兒?慕靈沒有再找你麻煩!”
“慕靈!”說着他笑了笑,“我都忘了還有這號人物了!你讓塞外傳書給我,到底有什麼事兒?”
我看看四周,“這裡說話不方便,你跟我來!”引着他就朝着葳蕤走去。
“你怎麼會有這個?”東方策瞪大眼睛看着我手裡的燙金印,就好像是看到了上古神器一般。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我微微一怔,“怎麼,這個很奇怪啊!”
“燙金印!”不用我介紹東方策就知道,看來這個玩意兒還真的不是一點兩點的出名呢!說着輕柔的從我手上拿過來,“我只是在我師父的書上看過這個東西,說是誇以皇族的聖器,憑藉這個可以號令天下所有誇以人!”
“你知道誇以人?”嘉年都不怎麼了解,看來學歷史的還是強大啊!
“這個啊!也是在我師父的書上看的,這個民族興起過,之後就銷聲匿跡了!”說着自習端詳起來。
“你知不知道這個怎麼用啊?”東方策搖搖頭,“你師父書上沒寫嗎?”
東方策看看我然後把東西復又放在我手上,“還真沒有!再者說了,說會在意這些童話一樣的傳言啊!大家最多也就是把這個當故事一樣聽聽,別說我了,就連我師父,都沒有見過誇以人!”這麼說我還真是有福了?不但見過誇以人,甚至見過誇以的公主!
“給你時間,你能不能參透其中的玄機?”
東方策看看我,“我試試吧!不過你當真放心把這個給我?”
“我相信你的人品!”笑了笑,“還有啊,我剛纔在內室聽到你和嘉年說什麼藥的事情?你到底跟我說說,嘉年到底怎麼了?你們再找什麼東西?”東方策聽了我的話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就好像是早就猜到了我會問這個問題,也給我一種即便他說了,我也不會相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