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仁泉笑着朝老道拱手:“白老道,十年前,你說我會發達,果然如此,我發達了!”
白眉白鬚的雙眼看不到了,聞着聲音朝陶仁泉看過來,“是你?”
“你還記得我?”
“過耳不忘。”
“佩服——”
陶、馬二人進了院子,兩人找了個破凳子,坐在門口,邊曬太陽邊聊天。
白老道問道:“你爲何來找我?”
陶仁泉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有事想請道長幫忙。”
“可我住在這裡很好。”白老道彷彿知道他爲何而來,說道。
陶仁泉緊了一下眼,“我曾見有幸見過山真道人。”
“在哪裡?”白老道興奮的問道。
陶仁泉輕笑:“也許你可以住到他那裡?”
“你真見過?”
“對!”
白老道追問:“他去了哪裡?”
“這個不能說,但有一點,我可能告訴你。”陶仁泉說道。
“什麼?”
陶仁泉說道:“十六年,山真道人住在江城外的小道觀。”
白老道說道:“這個我知道,這個真姓白的算到明和公主是真命天女,可我告訴他,他算錯了,他不信,不知爲何三年前,他離開了江城道觀,人不見了。”
“那麼道長覺得他爲何離開呢?”陶仁泉反問。
“我的道行還不夠。”白老道的意思是他算不出來。
陶仁泉微笑道:“如果道長肯幫我這個幫,我可以求一個人,讓你跟山真道人住一起。”
“這個……”白老道猶豫。
陶仁泉眯眯笑:“山真道人所在的地方,那真是人間樂境。”
“有這樣的地方?”
“那是自然。”
白老道突然說道:“你這人,我還是有點了解的,你不說虛話。”
“謝道長誇讚。”陶仁泉再次問道:“那麼道長肯幫我的忙嗎?”
白道長有些愁悵的說道:“讓世道因我而改變,這……”
“天下太平,萬物安寧!”
白道長明明看不見東西,可是他的頭仍舊四處轉了轉,嘆道:“我在這裡生活五十年了,沒想到真有一天要離開。”
陶仁泉說道:“道長,我記得你曾說過,如果在五十年到來時,你有幸離開,你會再活五十年。”
白老道嘆道:“所以剛纔我聽到你叫我,驚的不敢出來,沒想到,到五十年這天來叫我的人竟是你?”
“道長,我是隨意而來,沒有刻意。”
白道長嘆道:“是隨心而來。”
“道長……”
白道長說道:“罷了,我也是個怕死之人,既然可以再活五十年,爲何不活呢?”
“多謝道長!”
“一切都是天意罷了。”
既然白道長答應了所求之事,陶仁泉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冬天日頭短,太陽沒過一會兒就落下去了,小屁孩小手放在嘴裡,眼巴巴的看着馬禿三懷裡。
馬禿三笑道:“小伢仔,別急,叔叔叫了好吃的,等一會兒就送過來了。”
“真的?”
“太好了!”小屁孩高興的朝白道長叫道:“爺爺,我可以吃好的了。”
白眉道長和靄的笑笑,“等會兒多吃點。”
“這孩子……”馬禿三問道。
“不知誰放在我門口,我收養了他,至今我都沒有給他取名字。”白老道回道。
陶仁泉說道:“既然有緣,不如讓他姓我吧,就叫陶淘。”
“陶淘?”
“對!”
“陶大人這是……”姓陶的有家有口,白老道不解。
“道長,這孩子的品性如何?”
“忠厚。”
陶仁泉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道長不怪我搶人吧?”
“這是他的命。”
陶仁泉說道:“那我就把他帶回去,做小公子的玩伴了。”
“多謝大人,大人還是這樣外冷內熱。”白老道說道。
“可是你的眼睛看不見,會不會不方便?”
白老道搖頭:“幾十年都能活下來,未來幾十年當然也能活下來。”
“道長真是宅心仁厚。”
“哈哈……”道長大笑,“如果惡能讓我長壽,我肯定也會惡。”
“不是說禍害千年嗎?”馬禿三笑着插嘴道。
“哈哈……”白道長和陶大人一起笑了。
這時,送餐的人到了,只見他提着兩個大食盒叫道:“請問這裡是白道長家嗎?”
小屁孩馬上回道:“是,”說完高興的跑到院子門口要提食盒,那裡提得動,馬禿三馬上接了過來。
送餐的小二見任務完成了,道:“你們付了銀子,食盒不要還了!”
“多謝小哥!”
“這位老爺客氣了,那小的走了。”
夜幕降臨,這個破舊的小院,連個燈火都沒有,馬禿三無奈的搖了搖頭,出了巷口,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香燭小店,買了一根蠟燭。
一行人,一起吃了一頓晚餐。
白道長吃得不多,“我養生,各位請隨意,小……淘淘,你少吃點,小心撐壞了肚子。”
“可我想吃怎麼辦?”
想起自己的兒子,馬禿三感慨,“這些吃不了的都留給你,夠你吃幾天的,冬天天冷不會壞。”
“都是我的?”
“嗯!”
“那我們留着慢慢吃。”
陶仁泉笑道:“好孩子,吃吧,等你們離開宣城,會有更好的生活等着你。”
“什麼樣子是更好?”
“這……你以後會知道的。”
“哦。”
定城
夏宗澤發起第三次總攻,水、陸並戰,有幾艘船差點就駛進了定城水道,搶佔了一席之地,陵太子親自上陣才擋住了寧國戰艦。
一場惡戰過後,兩國再次清點自己的戰艦,規模宏大的戰艦隊伍,以肉眼的速度在減少。
水師小將盛碩脾爆燥起來:“爲何讓凌將軍離開?”
在船上整修的軍卒聽到這話,個個手頓了一下,沒有言語,頓過之後,他們繼續清理船上的戰爭垃圾。
前來巡船的夏宗澤等人也頓了一下,不過沒有人回答盛將軍的話。
盛碩見沒人回自己話,氣得抱頭蹲在船邊。
長久的耗戰,不僅讓將領們心生厭倦,更讓兵卒們產生了厭戰的情緒,很多人開始消極怠工了。
從戰艦回來,範先生馬上說到了這個問題。
夏宗澤沉穩的回道:“我們都打了幾年了,這一個月算什麼!”
範先生苦笑,“王爺,以前打仗,久攻不下,就會主動放棄,像這樣不休不止的盯着某個城池,並不多見。”夏宗澤點頭,“我知道,孰知敵人不厭倦?”
範先生微微一笑,“王爺,你成熟了很多。”
“我都是孩子爹了,當然得成熟了。”
“哈哈……”範先生爽朗的笑笑,“王爺說得不錯。”
夏宗澤到椅子上養神,他太累了。
範先生繼續說道:“今天也不是沒有進步,至少我們進了他們的河道。”
“嗯,我們每一次都有進步,我相信再打幾次,肯定能攻下定城。”
“對,反正離過年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
剛要閤眼的夏宗澤倏一下睜開眼,“都要過年了?”
“是,王爺——”
“太子哥哥也在外面,難道……”
“不,王爺,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在過年前攻下定城。”
夏宗澤看向範先生。
範先生說道:“我們都是一體的軍隊,都不能做到凝聚力,對岸的那兩位怕是更不能。”
夏宗澤點了點頭,“嗯,那咱們就耗耗看。”
“對,王爺。”
溪口渡,這個昔日荒蕪的空曠渡口,因爲有寧國大軍駐紮,居然在不知不中,形成了幾個小村落,雖然村落中大部分都是軍卒自建的泥草房,但不妨礙它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一個月多的駐紮,有一些軍卒的家屬居然跟了過來,也一起住進了小村落。
失落的盛碩,今天晚上沒有住在大營,到了渡口最北邊村子裡,他自己建的小泥草房子裡,他的老母和妹妹正在家等他。
“碩兒,今天怎麼這麼晚?”盛母問道。
“清理戰場。”
盛母說道:“你現在不是將軍了嗎,還要做這等小事。”
“母親,你別胡說,越是將軍,越要親歷親爲。”
“可我怎麼聽人家說,做了大官,連手都有人幫着洗手?”
“母親,沒見過,別胡說。”
妹妹盛月接過話:“那大哥,你見過王爺,王爺是不是讓人洗手?”
“從沒見過。”
盛月說道:“不可能,我在富戶家做過丫頭,我們家公子就是讓丫頭洗手,王爺可是尊貴無比的人,怎麼可能自己洗手。”
“你別亂說了,沒有的事。”
盛月還想說什麼,盛碩不耐煩的打斷道,“小妹,你幹嘛帶着母親跟過來?”
盛母連忙說道:“當然要跟來了,你現在是將軍了,你妹妹馬上到婚配年紀了,可以沾你的光,嫁個好人家。”
“母親,我知道了,我到軍中打聽打聽,有沒有好人品的將軍介紹給妹妹。”盛碩點頭。
聽到自己的婚事,盛月一點也不害羞,還提要求:“大哥,你可得給我找個既好看又會體貼人的將軍。”
“知道了,”盛碩說道:“我餓死了,趕緊開飯。”
“知道了!”
盛月聽到要吃飯,連忙先打水給哥哥洗手,隨口說道:“要是有機會,我要去看看王爺長什麼樣。”
“別胡來。”
“就看看嘛,這麼貴的人我還沒看過呢。”
“王爺不是你給看的。”
“知道了!”盛月嘴上喝這樣說,可是心裡卻不以爲然,她和村子裡其他家屬一樣,被招到後勤幫忙了,心想,總有機會見到的。
吳國北部——徐縣
寧太子現在的情形剛好跟夏宗澤想反,他守別人攻。可是平郡王可不是夏宗澤,有耐心的數着自己每天進步多少,他被持久戰耗得沒有了耐心,把戰場扔給了平太了,自己回頭去另一個戰略要地鄒縣了,可是等他去鄒縣時,鄒縣已經被寧太子派的得力小將——甘華。
“娘個老子,居然調虎離山?”平郡王怒得開口大罵,氣勢洶洶的攻向了鄒縣。
平郡王雖彪悍,可仗不出消耗太多,在鄒縣,他同樣跟城內的寧軍陷入了耗持戰。
留在徐縣的平太子和寧太子倒是結結實實打了幾場實仗,但一個失去援去,一個得到援助,讓戰勢很快逆轉。
粗大個周紹良舉着雙錘,大叫:“太子殿下,末將來遲了!”話未說完,人已經衝入了戰鬥當中。
結查可想而知。平太子不得不退守到淄城,形成新的戰鬥格局,成了他守城,寧太子攻城。
戰鬥就在你來我往中,不停的進行着,誰急誰輸。
陵國都城宣城
白眉道長在小陶淘的牽引下,開始走街穿巷,幫人算命,不消半天功夫,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到了陶仁泉所說的那戶官宦之家周圍。
在宣城,白眉道長的大名還是如雷貫耳的,很多人找他算命,但他一個月只接三單,從不逾越,至於說走街穿巷,這種情形每年有一次,倒也不顯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