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晏晏的房間,沈覓本想去找大總管,將灰鱗衛又又又有內鬼的事告訴他。
但卻被攔在了半山閣的外面。
看守的侍衛跟他說,大總管這段時間一直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都不見。
無奈之下,沈覓只得折返回了霽月閣。
剛一進門,便瞧見正廳門口處擺着一件亮閃閃的盔甲。
那盔甲鑲金墜玉,一條由金絲勾勒出的無羽螣蛇盤踞在胸口,打遠看去,竟像是要騰飛一般。
玉瑤和涔兒正擺弄着盔甲,見到沈覓進門,笑着衝他招了招手,道:“沈大人,你的金玉螣蛇衣已經做好了,快來試試。”
沈覓不由咋舌道:“這盔甲也太過耀眼了吧,穿出去豈不是要亮瞎別人?”
“那是自然,”涔兒撫摸盔甲,半是羨慕,半是驕傲地說道:“你現在可是玉鞘衛,屬於小姐的親衛,你穿得好不好,直接關係到小姐的面子。別墨跡了,快來,我幫你穿上。”
沈覓心裡是抗拒的,倒不是說這衣服不好看,只是穿個這東西走在外面,實在是有些另類。
他苦笑一聲,無奈道:“可以選擇不穿嗎?”
涔兒瞪了他一眼,怒嗔道:“你別不識好歹,濁染城中,能被賜金玉螣蛇衣的人寥寥無幾,別人想穿還沒這個資格呢。”
玉瑤也跟着勸道:“你不穿上,怎麼知道合不合適,若是有不喜歡的地方,我再叫匠人改就是了。”
沈覓無奈,只好點頭答應。
涔兒見狀,迫不及待地把他身上的衣服扒掉,可才脫到一半,便覺得不對勁。
“等等,”涔兒臉色一變,沉聲道:“你之前的衣服去哪了?”
沈覓這纔想起,自己那一身衣服實在太髒,根本穿不上,現在身上穿的,是流縈給他準備的衣服。
玉瑤這時也被涔兒的聲音吸引,用帶着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沈覓頓覺頭皮發麻,一種出軌被抓現行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他連忙解釋道:“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弄髒了衣服,這才又換了一件。”
“是麼,”涔兒狐疑地看向他,又貼在他身上嗅了嗅,忽然,眼睛一瞪,叫道:“怎麼還有女人的胭脂味!”
“有嗎?”沈覓也是一驚,連忙提起袖口聞了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定是流縈不小心弄上去的。
得益於纏香是調香高手,花影樓的人身上都有各式各樣的香味。
沈覓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其實是……”
“好啊,沈覓!”涔兒咬着銀牙,怒不可遏地說道:“小姐給你放假讓你回去探親,你倒好,竟然和野女人鬼混。”
沈覓聽她罵得難聽,反駁道:“你別胡說,我只不過是……”
“好了!”玉瑤一聲輕斥打斷了他的話。
她看也不看沈覓一眼,輕聲呵斥涔兒:“不得無禮,沈大人要去哪,是他的自由,他既然不想說,你不得過問人家的隱私。”
“小姐,他……”涔兒見玉瑤神色冰冷,估計根本聽不進去自己說得話,只得一跺腳,重重嘆道:“唉!”
沈覓剛要說話,卻聽玉瑤又說道:“涔兒,你服侍沈大人穿戴好金玉螣蛇衣,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先上樓了。”
說着,頭也不回,快步走上了樓。
剛纔還其樂融融的屋內,一下子清冷了起來。
涔兒看了看玉瑤的背影,又看了看沈覓,不由眼眶一紅,低啜道:“你乾的好事!”
得,現在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了。
這時,窮奇幽幽地說道:“這小城主該不會喜歡上了你吧?”
沈覓暗罵:“就你多嘴。”
窮奇嘿嘿一笑,道:“我遊歷世間三千年,什麼樣的男歡女愛沒見過,放心,越是喜歡你的人,越好對付。一會兒等她氣消了,說上兩句甜言蜜語就行了。”
沈覓冷哼道:“我不需要一個畜生教我怎麼哄女人。”
窮奇見他不領情,嗤笑道:“一會兒哄不好了,可別求着我教你。”
沈覓見涔兒低着頭,不停的擺弄着手裡那件金玉螣蛇衣,不由輕嘆了一聲,道:“我來幫你吧。”
“不需要!”
涔兒低叱了一聲,執拗地擺弄着衣服,可衣服上的扣子卻像是和她作對一般,怎麼都解不開。
終於,她賭氣般的用力一摔,大哭起來。
沈覓默默接過衣服,將釦子解開,給她看,道:“喏,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涔兒一把推開他,抽泣道:“走開!”
沈覓無奈,只好自顧自地穿起了衣服。
這金玉螣蛇衣很重,全是由金玉甲片一塊塊串起來的,穿起來極爲複雜。
沈覓一個人穿了好半天,累得他氣喘吁吁,也始終沒能穿戴完好。
正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一隻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覓感覺衣服被人用力提了起來,他連忙趁機穿在了身上。
“我以爲,你是濁染城除了我之外,唯一對小姐好的人。”
那雙小手在他身上摸索,繫着衣服上的扣子。
沈覓笑了笑,道:“這麼說也沒錯。”
“可你卻是個三心二意的壞傢伙!”涔兒用力一扥,將衣服上的繫繩勒得緊緊的。
沈覓一口氣沒喘上來,不由乾咳道:“你這純屬污衊。”
“你還敢說!”涔兒氣呼呼地說道:“我都聽到你晚上說得夢話了!”
“這個……”沈覓不由冷汗直冒,連忙解釋道:“我叫別人名字,也不一定就是代表我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涔兒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這個?”
沈覓猛然醒悟,叫別人名字是窮奇告訴自己的,按理說,自己不應該知道說過夢話。
涔兒忽然“啊”了一聲,驚呼道:“難道說,你是假裝說夢話,來故意惹我生氣的?”
“等等,”涔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緊皺着眉頭問道:“難道說,今天衣服上的香氣也是你故意的?”
“可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是,你因爲小姐不受寵,所以不想做小姐的門客,但卻不敢明說,只得三番兩次惹小姐生氣,來讓她討厭你,不願在重用你?”
沈覓張了張嘴,不禁對涔兒的想象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擱在現代,怎麼不得是個宮鬥戲的總編。
涔兒見他一直默不作聲,不由怒道:“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你果然是嫌棄我家小姐沒地位。”
沈覓連忙說道:“你別瞎想了,根本不是你說得那樣。”
涔兒瞪他,“那你還是花心!”
沈覓嘆道:“自然也不是。”
涔兒蹙眉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倒是給我一個說法。”
沈覓目光飄向二樓,良久,才終於說道:“我做得一切,都是在努力保護少城主。”
涔兒卻不相信,冷笑道:“穿有女人香味的衣服也是爲了保護小姐?”
沈覓聳了聳肩,帶動着盔甲發出一陣清脆的撞玉之聲。
不知不覺間,金玉螣蛇衣已經穿戴完畢了。
沈覓晃了晃身子,朝前走了兩步。
他這才發現,盔甲的金玉甲片,隨着來回走動,竟像是真正的鱗片一樣,忽張忽合。
每次張合之間,都會閃爍着耀眼的光亮,將這件盔甲穿在身上,簡直就像是一條會發光的白龍一般。
尤其是胸前那條無羽螣蛇,隨着甲片的晃動,像是活了過來一般,桀驁不馴地注視着前方。
沈覓笑着問涔兒:“怎麼樣,威風嗎?”
涔兒譏諷道:“這麼漂亮的衣服,給狗穿上都威風。”
“對了,”涔兒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麼,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提起一柄長刀,道:“把這個也戴上。”
佩刀的刀鞘由黃銅爲底,中間鑲有一長條純白寶玉。
沈覓接過刀,拔出玉鞘,揮舞了幾下,大廳內頓時閃過縷縷寒光。
“好刀!”
沈覓輕輕一彈刀身,寶刀震動間,響起一陣悅耳的龍吟聲。
“當然是好刀,”涔兒見不慣他炫耀,白了他一眼,才解釋道:“聽他們說,這刀是用什麼厲害的材質練成的,據說可以斬斷六難塵師的凝塵劍。它還有個名字,叫‘莽牙’。”
沈覓不由眼前一亮,修塵術一直停留在二難,塵息不夠凝練,因此與高階塵師對敵時總會吃虧。
但現在有了這把寶刀,再加上先天雷紋,即便是遇到六難塵師,自己也有信心一戰了。
“還有啊,”涔兒繼續說道,“你這身盔甲可不止是好看那麼簡單,它的每一塊甲片,都是由極石、黃金和無垢玉煉製而成的,雖然很重,卻異常的堅固,尋常塵師根本刺不穿。”
“無垢玉?黃金?極石?”
記得玉瑤戴着那隻鸞鳳和鳴釵就是無垢玉所制,極石就更不用說了,素有“一石百金”之稱。
三種材料,竟是黃金最不值錢。
這麼重的一套盔甲打造出來,那得多少錢?
沈覓難以置信地看着身上的這幅盔甲。
甲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沈覓突然萌生出一股衝動:如果把這甲片掰下來一塊,是不是也不怎麼能看得出來?
厲害的鐵匠可以打造出媲美塵息的極品兵器。
但塵息被打斷,只需重新凝聚即可,兵器被打斷則完全無法再使用。
因此,除非是上古神器,不然即便是再好的兵器,塵師們也不喜歡用。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