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覓無語，剛想再繼續追問，卻見纏香臉色一變，忽然正經起來。
“好啦，這件事以後再說，咱們先聊正事。”
沈覓瞪她：“我一開始就打算聊正事，是你一直在說些有的沒的。”
“是嗎？”纏香眨着一雙明晃晃的眸子裝無辜，“還不是因爲許久沒見，太想你的緣故。”
沈覓不想和她繼續閒扯，看了看四周，說道：“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是你把我救了嗎？”
纏香沉吟了一聲，措了措辭，這纔開口道：“這裡應該算是你的意識空間，你本人還在晴眉鎮，我也在濁染城。”
意識空間？這麼玄幻？
沈覓弄不清對方是故意戲弄自己，還是自己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
“你是說，咱們在遠隔萬里的地方用精神在交流？”
纏香抓着他的下巴愛憐地搖了搖，笑道：“你還挺聰明的嘛，一說就懂。”
沈覓甩開她，皺眉道：“怎麼才能做到？是你學的功法嗎？”
“是也不是，”纏香小手拍打着他的胸膛“哎呀，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專心解決你的問題吧，你若真的好奇，來花影樓找我，我到時候全都告訴你。”
“我的問題？”沈覓詫異地問道，“我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纏香瞪大眼睛，做了一個恐怖的表情，“你就快要死啦！”
沈覓被她說得不由打了個寒顫，“你可別嚇我。”
“誰嚇你啦，”纏香輕哼了一聲，不滿道：“你強行融合先天神紋，但體內的塵息又不夠，這樣下去，會被神紋給吸成人乾的。”
沈覓腦海中隱約還記得昏迷前最後的畫面：眯眯眼一腳踩在自己的胸口，正好把裝有神紋的盒子踩碎，神紋也因此被踩進了身體之中。
接着便感覺胸口處神紋不斷吸食自己的力量。
纏香並非在胡說。
沈覓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問道：“那怎麼辦？”
“別急別急，”纏香嘻嘻一笑，道：“我這不就是來幫你的嘛。”
沈覓心中一喜，剛要道謝，卻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你之前說你在濁染城，距離我這麼遠，你是怎麼清楚地知道我發生了什麼？”
“這個……”纏香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嘟着嘴說道：“這是我們天人會的秘密。”
說着，她眨了眨眼，真摯地看向沈覓：“但是你要想知道，我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即便可能會被上頭髮現，將我打的魂飛魄散我也無所謂。”
沈覓聽她說得這麼狠，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連忙搖頭道：“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
纏香含水的眸子一亮，俯下身，趴伏在他身上，一張玉琢的小臉幾乎要和他貼在一起：“你是不是心疼我呀？”
纏香說話時，呼出陣陣甜膩的香氣打在沈覓臉上，讓他鼻尖有些發癢，他連忙別過頭去，道：“說正事，說正事！”
纏香討了個沒趣，倒也不惱，起身笑道：“正事就是我這次來，是給你送一件好東西，讓你能順利融合那塊先天神紋。”
會有這種好東西？她會這麼好心的給我？
沈覓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你打算要我拿什麼交換？”
纏香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什麼都不要，但這東西對你來說未必是好東西，至少對人族來說是這樣。”
沈覓聽後不由更加好奇，“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妖心，源初妖心。”
“源…什麼心？那是個什麼東西？”沈覓從未聽說過這個詞。
纏香笑道：“是妖族的東西，它的來源說起來太複雜，還是等你來花影樓我再慢慢細說給你聽吧。”
沈覓想了想，道：“那你至少告訴我它有什麼用，而且爲什麼說對人族來說不是好東西？”
“你在修習無心觀塵術的時候，想要提升實力，就要歷經劫難。我想這你應該深有體會吧？”
“例如你現在是二難塵師，便會歷經山難。身上就像被綁着一塊大石頭般，連走路都費勁，而且越到快要晉升之時，這種感覺越嚴重。”
沈覓點點頭，的確如她所說。
自從晉升塵師之後，他便有這種感覺，但從修塵者晉升塵師，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塵息的充盈度，都有了質的飛越，所以他並未在意這些。
纏香繼續說道：“其實，這些劫難也是一種力量，只不過是對抗你的力量。”
“但有了源初妖心之後，你就可以利用它來將劫難轉化爲自己的力量，也就是塵息，只要劫難不止，力量就會源源不斷地涌現。”
沈覓咀嚼着她這番話的意思，總結道：“也就是說，如果我有了那妖心，不但不再受劫難的干擾，而且體內的塵息永遠也用不完？”
“理論上是這樣，”纏香點頭道：“不過實際還要看妖心轉化塵息的速度。”
沈覓聽她肯定，忍不住驚歎道：“這東西也未免太厲害了吧，簡直就是所有修塵者都夢寐以求的東西。”
纏香見他驚訝地表情煞是可愛，抿嘴偷笑道：“還遠不止如此呢，比如，你有了妖心，就相當於有了兩個心臟，即便有一個心臟受到了傷害，也不會死掉。”
沈覓張大嘴巴，吃驚地看着纏香。
妖心，妖心，居然真的是心臟，他一直以爲這個名字不過是個比喻，其實妖心是和先天神紋差不多的寶物而已。
“那它的副作用是……”沈覓小心翼翼地問着。他不相信這麼厲害的東西一點副作用都沒有。
纏香嘆了口氣，說道：“你有了妖心之後，就不能算是完全意義上的人了，只能算是一個人妖。”
“…妖…人…”沈覓汗顏地提醒着。
纏香輕笑道：“你身爲人族，幹嘛要把人字放在後面？”
……這根本就不是誰在前，誰在後的問題！
沈覓搖了搖頭，甩開不愉快的聯想，道：“這，除了名字不太好聽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副作用嗎？”
纏香第一次露出有些驚訝地表情，她張了張嘴，道：“你不在乎嗎？從人墮落成半妖？”
沈覓反問道：“妖比人差在哪？”
纏香彷彿像是第一次見到沈覓一般，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終於開口道：“人是被天理寵愛的萬物之主，妖則是被天理所不容的逆罪之物。”
沈覓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算了，”纏香輕嘆了一聲，說道：“既然你覺得無所謂，這樣更好。”
“不過，”纏香眨眨眼，笑道：“以後你生下的子嗣也會有妖族的血統哦。”
“你的那個二小姐，知道你有妖心之後，很可能就不喜歡你了。”
沈覓聳了聳肩，卻發現自己被纏香壓得死死的，“無所謂，她喜不喜歡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沈覓心說，穿越者的身份不比半人半妖更震撼麼，我驕傲了嗎？
“哼哼，”纏香拱了拱挺翹的鼻尖，不屑道：“那你還不顧生命危險呈英雄。”
沈覓：“……”
纏香見他沉默，偷笑道：“好啦好啦，不耽誤你英雄救美了，我現在就把妖心給你，好讓你在心上人面前好好呈一把威風。”
沈覓皺了皺眉，問道：“你不是說你人在濁染城麼，怎麼給我？”
纏香道：“妖心就在你身上，只不過被封印了而已。”
我身上？
沈覓朝自己胸口看去，猛然驚覺，道：“你是說，那個黑手印？”
纏香笑盈盈地看着他。
“什麼時候……”
沈覓話才說道一半，忽然明白了過來，叫道：“那天在花影樓，你脫我衣服的時候給我種下的妖心？”
見纏香笑得花枝亂顫，沈覓怒道：“你那時還故意裝作不知道騙我！”
這女人裝得也太像了，絕對是影后級別的，以後她的話，自己一個字都不能信。
“我要開始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沈覓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後悔。
說話間，纏香伸出一根纖指，從沈覓的脖頸一路下滑，到了胸口黑手印的位置輕輕繞了幾圈。
沈覓只覺自己被她摸的渾身發癢，忍不住暗罵，這解除封印的動作怎麼看上去這麼不正經。
不過很快，沈覓便打消了疑慮，他看到，胸前的手印慢慢變淡，不大會的功夫便消失不見。
“咚！咚咚！”
接着，響亮的心跳聲在他的右胸口處響起。
雖然身體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胸腔內，兩個心臟在以不同的頻率跳動着。
“從現在開始，你已墮落爲妖，失去擺脫凡塵成爲神明的機會，世俗業障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愛恨情癡，怒妒惰貪，所有痛苦都會加倍出現。”
纏香表情肅穆，閉眼低語着。
？？？
沈覓聽得詫異，大叫道：“你在說什麼胡話，你不是說沒有別的副作用嗎？”
纏香緩緩睜開眼，明亮的眼眸竟有一絲哀傷：“這就是成爲妖的代價。”
“你之前也沒說過這些話啊！”
沈覓想和她爭辯，但卻覺得自己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眼皮也漸漸發沉，終於，雙眼一黑，昏睡了過去。
修塵術的最終目的是摒棄塵世間的煩擾，不再受七情六慾所困。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