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兒也不管他倆是否願意,便將二人強拽了出去。
趙毅倒還好,王池飯只吃了一半,氣得罵一路娘。
涔兒忍了他半天,終於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這才爆發了出來,敲了他倆一人一下。
“你們兩個是豬嗎!就知道吃吃吃,都什麼時候了?”
王池捂着腫起來的腦袋,敢怒不敢言:“中午不吃飯,難道半夜吃不成?”
“還敢頂嘴!”涔兒瞪他,心想着和那無賴混在一起的人,果然都一個德行。
王池被她這麼一瞪,果然老實了很多,不再耍貧嘴。
趙毅沉聲道:“是不是沈頭兒出了事?他說先來晴眉鎮等我們,可到了晴眉鎮卻一直沒見到他的身影。”
“虧你們還是他的手下,這麼大個人不見了,你們也不着急。”說着斜乜了王池一眼,補充道:“還有心情吃吃喝喝。”
王池不太滿意她這個說法,撇了撇嘴道:“這個,其實頭兒和我們都是七等持刀衛,只不過他是領隊,所以我們才叫他‘頭兒’,其實我們是平級。”
“好了好了,”涔兒不耐煩地打斷他,呵斥道:“就會說些羅裡吧嗦的。”
王池看了她一眼,不甘心地補充道:“俸祿也是一樣的。”
“閉嘴!”涔兒怒目而視。
真不知道小姐爲什麼要讓自己來找這兩個人,一個是話癆,一個是悶嘴葫蘆,看上去明明比那無賴還不靠譜。
涔兒直奔主題,想要儘快結束這場對話:“我問你們,有人中毒那天,我家小姐邀請沈大人來與我們一起吃飯,他當時爲什麼沒來?”
“那自然是,”王池剛想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卻見涔兒面色不善,只得半路改口道:“是,是因爲頭兒講義氣,不肯丟下我們一人享樂。”
說完,他又有些奇怪:“你問這個幹嘛?”
涔兒沒有理他,又看了看趙毅,見他點頭默許,這才略微相信了一些。
畢竟比較起來,這個沉默寡言的中年漢子,要顯得更靠譜一些。
“這麼說來,你們的關係應該很要好了。”涔兒又問道。
王池得意洋洋地答道:“那是自然,我們可是生死之交。”
說完,見涔兒眉頭略有舒展,心中一動,驚呼道:“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們頭兒吧?”
“你,你胡說!”涔兒被他這麼冷不丁一問,下意識反駁。一抹嫣紅順着白皙修長的脖頸一路綿延到耳根,連冷風都吹之不散。
我會喜歡他?我喜歡的可是像商大人那樣英俊瀟灑,文韜武略的蓋世英雄!
反觀王池,聽她這麼一說,倒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那就好,我們頭兒喜歡前凸後撅的。”
涔兒看了看自己胸前,頓時明白過來,怒火上涌,恨不得撕了眼前這個傢伙。
王池卻以爲她有些自卑,竟語重心長地安慰道:“那個,其實這個也不能全怪你,而且你年歲還小,沒準還有發展的空間呢。”
“可惜頭兒卻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照你的發展速度,估計是趕不上了,不過我聽說……”
他話說到一半,只聽“譁”的一聲,涔兒趁其不備,將他腰間的寶刀抽了出來。
“狗奴才,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砍了你的舌頭。”
王池立馬閉嘴,雖然他不知道哪得罪了對方,但卻深諳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個道理。
涔兒冷冷地說道:“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沈大人被段幹一族的人抓走了。”
兩人均是神色一變,倒吸一口涼氣。
王池不能開口,只得趙毅發言:“頭兒他怎麼會被抓?少城主不知情嗎?她怎麼沒管此事?”
涔兒看了兩人一眼,說道:“這件事我不能透露太多,而且你們也不許和任何人說起此事。”
“但你們若是擔心他,可以暗地裡去找一找,只不過就算被抓,也不能說是我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聽明白了嗎?”
趙毅處於震驚的狀態,沒緩過神來,半晌才應了一聲。
王池則苦於不能開口,只得頻頻點頭。
涔兒交代完事情,終於鬆了口氣,說道:“行了,這段時間你們倆就自由行動吧,不必去聽從灰鱗衛的調令。”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實在不願和這兩人多待一刻。
見涔兒走遠,趙毅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詢問:“你怎麼看?”
王池低着頭沉思半晌,才終於開口道:“她是不是把我刀給拿走了?”
趙毅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這些?”
王池回懟道:“愚蠢,刀是咱灰鱗衛做事的底氣,咱們要想找頭兒,很可能會與段幹一族發生衝突,沒有刀怎麼行?”
趙毅聽他說得有道理,愧疚道:“沒想到你想的這麼多,剛纔是我錯怪你了。”
王池冷笑:“不然呢,你總不會以爲我是害怕丟了刀挨罰吧?”
趙毅的神色頓時由愧疚轉化爲醒悟:“我就知道!”
……
趙毅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王池摸了摸胡茬滿布的下巴,說道:“晴眉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藏一個人太容易了。”
“主要這不是咱的地盤,找起來也不方便。”
“那怎麼辦?”
王池笑道:“看樣子只能先向知情者打探一下消息了。”
趙毅疑惑道:“知情者?你是說那個少城主的丫鬟?她不是說不告訴咱們嗎?”
“非也非也,”王池神秘一笑,說道:“還有一個人,肯定比她還先知道。”
“你是說,”趙毅眼中精光一閃,恍然大悟:“陸瑾!”
“你不說我都忘了,來的路上,他一人騎馬和咱們匯合,當時你還跟我打賭,說肯定是頭兒懶得動彈,纔會指使他向少城主彙報。”
“打賭的事先不說,”王池乾咳一聲轉移話題:“記得他回來的時候在少城主馬車上待了一段時間,肯定是他把頭兒被抓的事告訴少城主的。”
趙毅一拍手,道:“好,咱們就去找他問個清楚。”
王池點點頭,卻沒有動。
趙毅皺眉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慢一分,頭兒就多一分危險。”
王池聳了聳肩,說道:“這個簡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還有別的事。”
趙毅狐疑道:“你小子又搞什麼名堂?”
王池搖頭晃腦地說道:“知情者並非一人,你忘了還有一個瘍醫跟着他們嗎?我自然要去找她詢問清楚。”
“咱們一會兒問完陸瑾,一起去找她不就行了?”
王池義正嚴詞地說道:“時間緊迫,分頭行動效率更高。”
“那怎麼不是你去找陸瑾?”
在兩人眼裡,陸瑾是塊硬石頭,他們都不怎麼願意搭理這人。
王池冷哼道:“那瘍醫可長得白白嫩嫩的,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你和她單獨相處?”
“算你狠!”趙毅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王池看他遠去的背影,不由冷笑,陸瑾那傢伙就是一面牆,誰去了都要碰一鼻子灰。
回到吃飯的地方,王池四下張望了一番,便看到了晏晏的位置。
隨行的大夫身份比較特殊,所以單獨坐了一桌。
桌上有一個老頭,和四五個年輕人,其中晏晏容貌俊秀,在衆人中十分顯眼。
王池走了過去,低聲介紹了一下自己。
晏晏聽完臉色一變,放下碗筷,道:“你是來找沈大人的吧?”
王池點點頭,說道:“這裡說話不方便,咱們還是去我的房間吧。”
晏晏聽完沒有絲毫猶豫,和歲數大的老頭打了聲招呼便隨他出了屋。
進了房間,晏晏迫不及待地說道:“你是不是都已經知道了?”
王池眼珠轉了幾轉,有意要套她一些話出來,便說道:“基本已經知道了,但具體細節還不太清楚。”
晏晏沒什麼心機,長嘆了口氣,便將沈覓是如何與段幹檀勝發生衝突,又如何被帶走一事說了一遍。
說完,她又補充道:“我當時就想去段幹府找他們理論,但陸大人卻叫我不要聲張,他先去探探虛實。”
“他這一去就是半天,直到天剛剛亮才終於回來。”
“回來後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聲音冰冷,還叮囑我,這件事事關重大,需要上報少城主,叫我不要插手,而且不許和任何人提起。不然沈大人很可能會性命不保。”
“可我回到隊伍裡,卻看到少城主和段幹家有說有笑,似乎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這一上午我都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將真相說出來。”
王池沉默半晌,忽然開口道:“你不說是對的,這也是少城主希望看到的。”
說完,便將涔兒來找自己的事說了一遍。
晏晏一時之間有些轉不過彎來,奇道:“少城主爲什麼要這麼做?直接和段幹家要人不就行了?”
王池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敢肯定,少城主絕對不會害頭兒的,他倆關係鐵着呢,頭兒還去她閣中睡過覺呢。”
“真的?”晏晏驚訝道:“少城主該不會是喜歡沈大人吧?我聽說沈大人曾救過少城主的性命呢。”
“喜不喜歡不確定,”王池嘿嘿笑道:“但每次有重要的事,少城主都會叫上我們頭兒,這足以說明一些事情了吧?”
晏晏突然叫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內城裡流言蜚語太多,少城主害怕主動要人會惹人非議,所以纔會派你們來找。”
王池皺眉道:“你這想法也太奇怪了吧?”
晏晏見他反駁自己,有些不滿道:“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嘛。”
王池自信滿滿地說道:“肯定是少城主愛面子,當面要人顯得太在意我們頭兒了。”
晏晏撇撇嘴,說道:“你這個才更離譜吧?”
王池聳了聳肩,說道:“不管怎麼說,既然少城主不着急,說明頭兒肯定沒危險,咱們也就別瞎着急了。”
這倒是真的,晏晏跟着點了點頭,看來是自己過於擔心了。
“等等!不對!”
片刻的沉默後,晏晏忽然驚呼出聲。
相同級別的官職雖享受的待遇相同,但也有尊卑之分,只不過這種分別一般是由個人魅力決定的,並沒有制度支持。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