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流縈半是無奈,半是委屈地說道:“我告訴你就是了。”
沈覓表面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偷偷好笑,這小丫頭比想象中的還好騙。
流縈輕聲嘆了口氣,說道:“這人的確是我們的眼線,名叫譚易,是個銅鞘衛。”
難怪會這麼厲害。
不過沈覓轉念又一想,連銅鞘衛都在流縈手下走不過一招,這小丫頭實力深不可測啊。
“灰鱗衛中出了一個叛徒,這事必須得告訴大總管,至於這個人嘛……”
說着,沈覓瞄了一眼地下躺着的譚易。
流縈嚇得連忙攔在兩人中間。
“現在不行,花影樓的人全都知道他在我這,你帶走他,那我就成你的幫兇啦。”
“嘿嘿,”流縈堆起笑臉,道:“要不然這樣,等他明天一早醒過來,出了花影樓,你在對他動手。”
沈覓心說,等他醒過來,我能不能打得過他還是個問題呢。
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了名字和身份,不把他帶回去倒也無所謂。
沈覓略一思索,便說道:“算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暫且放過他一馬。”
“真的?”流縈眼前一亮。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好呀,什麼要求都可以哦。”流縈眨眨眼,嘴角掛着一絲調皮的笑意。
窮奇不由興奮地說道:“臭小子,你終於開竅了嗎?”
沈覓輕笑了一聲,說道:“不用這麼麻煩,把那個‘失魂散’分我一點就行。”
兩聲長短不一的嘆息聲同時在沈覓耳邊響起。
窮奇罵道:“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
流縈也頗感失望地問道:“你要那個東西幹嘛?”
沈覓笑了笑,道:“畢竟你們天人會的目標是濁染城,等哪天真的打起來,我可不想對付地下那些難纏的傢伙。”
“對哦,”流縈幡然醒悟,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拿出一罐瓷瓶道:“這是我全部的‘失魂散’了,你省着點用,應該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沈覓皺了皺眉,問道:“那你呢?”
流縈無所謂道:“這東西有很多,我再找他們要就是了。”
沈覓沉吟了一聲,道:“這件事是你我二人的秘密,還請流縈姑娘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流縈剛要開口詢問,忽然眼眸一動,欣喜若狂地說道:“你是說,只屬於我們兩個的?連二姐都不能說?”
沈覓鄭重地點了點頭,道:“還望不要辜負沈某的信任。”
流縈得到肯定,心裡美滋滋的,一拍胸脯道:“放心,我一定保守好這個秘密,死都不會說的。”
沈覓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奉陪了。”
說着,起身就要離開。
流縈連忙跟了上來,“幹嘛這麼着急,你不問我別的問題了嗎?我還知道有關天人會很多的事情。”
沈覓見她焦急的表情,竟是要上趕着透露天人會的情報。
不知道晦元公知道了,會不會被氣死。
沈覓笑了笑,道:“來日方長,也不急於這一時,等我抽出時間,再來找你。”
“那好吧,”流縈見他去意已決,只好失落地說道:“你有時間了,可一定要找我來玩呀。”
沈覓笑了笑,道:“對了,臨走前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那個譚易,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一直都以爲我是個普通的客人。所以你不必擔心纏香他們會怪你。”
……
出了花影樓,東方的天空已開始漸漸泛白,一夜未眠,沈覓打了個哈欠,馬不停蹄地朝內城而去。
進了內城,直奔仁心坊。
仁心坊乃是內城六坊之一,這裡全都是內城的大夫,晏晏也住在這裡。
跟人打聽到她的住處,沈覓轉了幾圈,便來到了她的屋前。
敲了敲門,裡面半天沒有迴應。
沈覓懶得再等,拿出千銅針撬開了房門。
剛一進屋,便有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嗆得他連打了幾個噴嚏。
沈覓捂着鼻子,四下尋找着晏晏。
房間還算寬敞,但卻擺滿了架子,架子上全都是不知名的草藥。
屋子的正中間,有一個數尺見方的爐竈,竈臺上煮着什麼東西,不停地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屋內大部分的味道都是從那裡傳來的。
沈覓穿過一扇屏風,朝後面走去,這纔看到了晏晏。
她正躺在靠牆的一張軟塌之上,屋裡這麼大動靜,竟然也沒能把她吵醒。
沈覓走到近前,隔着棉被輕輕推了推她。
晏晏夢囈了兩句,翻了個身,依舊沒有要醒的徵兆。
這草藥味這麼嗆鼻,虧得她還能睡這麼踏實。
無奈之下,沈覓只得用力搖了搖她。
晏晏一個激靈,瞬間坐了起來,嘴裡大叫道:“地震啦!”
她一起身,身上的被子瞬間滑落下來,上半身竟一件衣服都沒穿。
沈覓大窘,連忙轉過頭去,叫道:“你怎麼不穿衣服?”
晏晏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迷迷糊糊地說道:“誰,沈大人嗎?你怎麼來了?”
沈覓尷尬道:“我有事找你,你快把衣服穿好。”
“哦。”
晏晏應了一聲,身邊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她一邊穿着,還意味深長地說道:“沈大人,裸睡對身體好,尤其是男人。”
這個不用你教!
沈覓本以爲在這個世界只有自己有裸睡的習慣,沒想到晏晏平時看上去一本正經的,暗地裡也和自己一樣開放。
過了一陣,晏晏終於開口道:“好了。”
沈覓這纔敢回過頭來,卻見她頭髮亂糟糟的,雙目無神,不停地打着哈欠。
大早上就把人從牀上叫起來,還看光了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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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晏晏沒有起牀氣。
沈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這麼早來打擾你。”
“沒關係,”晏晏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我白天還可以睡。”
沈覓驚訝道:“你不需要幹活嗎?”
晏晏搖了搖頭,道:“內城裡厲害的大夫多得是,基本上輪不到我來看病,平時我主要的工作就是熬製草藥。”
沈覓不由心生羨慕,比起自己每日都要巡邏,晏晏可輕鬆多了,而且還有一間這麼寬敞的房子,看來在濁染城,大夫的地位要比灰鱗衛高很多。
晏晏眼巴巴地看着他,道:“怎麼,你是來賠我釵子的嗎?還是來給我送龜息丹的?”
糟了……
沈覓猛然想起來,自己弄壞過晏晏的釵子,答應要賠她一根一模一樣的,和一顆龜息丹作爲補償的。
“這個,”沈覓尷尬地撓了撓頭:“這些事以後再說也不遲,我今天是有別的事。”
晏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兩顆笑窩,脆聲道:“算啦,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乾淨了,不過沒關係,這次晴眉鎮一行多虧了你,我也跟着被城主賞賜。”
說到這,晏晏的眼神微微放光,興奮道:“整整賞了我五百兩黃金呢,還有各式各樣的我只在書中見到過的草藥。”
沈覓一想起這事就鬱悶。
去晴眉鎮的這些人中,雖說屬他的獎賞最大,但卻全都是一些虛名,一塊真金白銀的都沒瞧見過,甚至還得到了一個不怎麼能叫的出口的字。
聽晏晏炫耀,沈覓心裡落差變得更大,連忙岔開話題道:“不說這個,我問你,如果我給你一劑藥,你能配出和它一模一樣的藥來嗎?”
“唔,”晏晏蹙着眉想了想,說道:“不一定,得根據這劑藥的材料,製作方法,劑量等等因素來決定。”
沈覓把裝“失魂散”藥瓶掏出來,遞給晏晏,道:“你看這個行嗎?”
晏晏打開藥瓶,湊近聞了聞,“沒什麼味道嘛,它是怎麼用的?”
“用水溶了,會散發氣味,可以驅趕特定的野獸。”
沈覓不想讓晏晏擔心,將地下城的怪物替換成了野獸。
晏晏取出一粒,含在嘴裡,將眼睛閉上,細細品嚐起來。
半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道:“猜到原料並不難,不過要知道這東西里各種草藥的劑量,還得多試驗幾次。”
她略一思索,便自信地說道:“三天時間,給我三天,我就能把它研究出來。”
“三天,”沈覓想了想,問道:“那這藥煉製起來困難嗎?煉製這麼一罐,大約需要多長時間?”
“沒什麼難的,”晏晏擺了擺手,示意他安心,“只要能知道配方,而且人手足夠的話,一天煉製一百罐也不成問題。”
沈覓又問道:“那要是讓你自己煉製呢?”
晏晏皺了皺眉,道:“那就最多隻有兩三罐了。而且還是在我不休息的情況下。”
沈覓算了算時間,道:“那就辛苦你,這件事很重要,還請晏晏姑娘多多費心。”
晏晏輕笑,大大咧咧地說道:“跟我客氣什麼,在晴眉鎮,沒有你,我都未必能活下來,幫你這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沈覓看着她單純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動,說道:“等煉製出來了,你自己也記得備上一罐。”
晏晏雖然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但見他神色凝重,不像是在開玩笑,便乖巧地點了點頭。
行衍朝中,有大量世襲的郎中,他們領着朝廷的俸祿,卻無需治病救人,每日都專心鑽研醫學,負責研製治病的良藥。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