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麼咒人呢？”
沈覓猛地回頭，忍不住罵道：“不就是一罈酒麼，喝不到也不至於咒人死吧，你這種陰險小人，難怪被關在冰窖這麼久。”
壯漢乾咳一聲，道：“我並未咒你，而是爲你卜了一卦。”
“吹吧你就，”沈覓抱着肩冷笑：“這纔多大會兒的功夫你就算了一卦，什麼卦這麼厲害？”
壯漢神秘一笑，道：“小毛孩，你聽說過瞬機卦嗎？”
沈覓想了一下，搖頭道：“什麼瞬機卦，該不是在蒙我吧。”
壯漢笑道：“你不知道也算正常，這種卦式失傳已久，連在貴族中都鮮有耳聞，更不用說你一個小小庶民了。”
那你還問……沈覓強忍怒意，問道：“這瞬機卦有什麼稀奇的？”
壯漢很怕他離開，見沈覓感興趣，連忙殷勤地解釋，“瞬機卦比較特殊，它不像大衍筮法需要蓍草，也不像占星術需要夜觀天象，它只需在心中默算，彈指之間便能卜算出結果。”
沈覓聽他說得玄乎，質疑道：“若真如你說的這般神奇，比尋常卦術方便許多，又怎麼會失傳？”
壯漢解釋道：“這個嘛，一來它屬於秘術的一種，只在世家貴族中流傳。”
“二來，它的侷限性很大，只能卜算出極短時間內要發生的事，所以實際用處不大，之前在世家中流傳，也不過是用來玩玩射覆之類的遊戲而已。”
“還有就是起卦必須依賴大量的塵息，所以只有塵師能夠使用，所以才漸漸失傳。”
使用條件這麼苛刻，又沒什麼用的東西，失傳倒也不奇怪。
沈覓剛要說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驚呼道：“等等，你剛纔用瞬機卦算到我命不久矣，豈不是說我馬上就要死了？”
沈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好像並沒有什麼危險，“還是說你在誆我？”
壯漢臉色有些尷尬，心虛地笑了笑，“我剛纔的確用了一次瞬機卦，不過命不久矣的結論是我猜的。”
“你果然還是在咒我！”沈覓怒目而視。
壯漢連忙道：“雖然你現在沒什麼性命之憂，但我的確卜算出你身體的異樣，長此以往下去，早晚會出事情，我也並非全部胡說。”
“放屁，”沈覓道：“我這幾日吃得飽，睡得香，身體不知道有多好，哪來的什麼異樣？”
壯漢道：“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你最近有沒有覺得，體內燥熱難耐，彷彿慾火焚身一般，精力過分充沛，隨時都要溢出來。”
沈覓臉一紅，昨晚做夢好像的確夢到了和纏香大戰三百回合的場景，沒想到這瞬機卦這麼神奇，連自己的隱私都能窺探。
但轉念一想，這幅身體才十九歲，正處於青春期，有點躁動怎麼了？
青春期不躁動，難道更年期再躁動嗎？
想到這，沈覓理直氣壯地回答道：“是又怎麼樣？”
壯漢沉吟道：“那看來卦象上沒錯，你體內的陽氣過盛，導致消耗巨大，如此下去，身體早晚會吃不消的。”
沈覓奇道：“陽氣過盛難道不正常嗎？我一個大老爺們，難道要陰氣過盛才行嗎？”
壯漢搖了搖頭，道：“萬事萬物都屬陰陽兩儀，必須陰陽調和方可留存長久，陽氣過盛或者陰氣過盛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眉頭緊鎖，“你明明是個塵師，爲何對修塵之法一無所知？”
沈覓心中暗暗叫苦。
早在十幾年前，原主還是個小孩兒，施老便花重金請來了一個塵師，教給原主修塵之法。
但也只是教了入門的方法。
以無根堂的財力，能請到塵師已經很不容易了。
再之後，就全憑自己摸索。
原主愣是憑藉自己勤學苦練修煉到一步邁入塵師的水平。
雖然自己穿越之後撿到個便宜師父，但那傢伙對自己極爲盲目崇拜，認爲自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才，所以除非自己張口詢問，否則根本不會主動傳授自己知識。
這就導致了沈覓在修塵術這方面的理論知識十分匱乏。
壯漢嘆道：“那你總知道無心觀塵術的三大法則吧？”
沈覓搖搖頭，聽都沒聽說過。
壯漢瞪大眼睛，驚訝道：“那你是如何晉升塵師的？”
“就，先這樣，再那樣，就成爲塵師了。”沈覓聳聳肩：“成爲塵師很難嗎？一定要有師父？”
壯漢冷哼道：“我問你，濁染城現在有多少塵師？”
沈覓想了想，說道：“神官加上灰鱗衛，不算庶民中的奇人異士的話，大概有上千名吧。”
“那我再問你，”壯漢道：“濁染城男女老少都算上，有多少人口。”
沈覓在灰鱗衛看過濁染城的卷宗，答道：“濁染城雖是八城之中最小的一個城市，但也有近百萬的人口。如果算上週邊的小鎮、鄉村，可能還要加上個十幾萬。”
這個世界經濟並不算髮達，濁染城雖貴爲天下最大的八城之一，但也不過相當於沈覓前世一個大點縣區的水平。
壯漢冷笑：“百萬人中只有千名塵師，說是能夠成爲塵師的人是萬里挑一的天選之子也不過分吧？”
沈覓一穿越來接觸到的都是濁染城最上層的階級，周圍全是實力不俗的人，導致他一直覺得塵師很普通，被壯漢這麼一說，才發現塵師在這個世界的確很稀有。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服氣，辯解道：“又不是人人都想修塵，你說的這一百萬人水分太多。”
壯漢哼道：“那你知道爲什麼庶民大多不會選擇修塵麼？”
不等沈覓說話，壯漢緊接着說道：“那是因爲修塵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而且如果沒有天賦，很可能終身難以晉升塵師。”
“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將全部身家孤注一擲，還是安安穩穩的學一門手藝謀生？”
沈覓皺眉道：“修塵很浪費錢嗎？我怎麼沒覺得？”
他回憶原主小時候修塵之時，也不過就是沒日沒夜的對着木樁練習，一個破木樁又不值幾個錢。
“當然，”壯漢朗聲道：“據我估算，一個天資不錯的人，若想晉升塵師，除開自身的努力之外，還需要至少極石二十錢。”
“普通家庭怎麼承受得起？”
極石是製作神紋的材料。
內城在製作神紋時產生的邊角料會流落到外城的黑市當中。
黑市再將其製成首飾販賣。
因其蘊含豐富的塵息，尋常人戴在身上能夠滋補養生。
修塵者更是能夠依靠其產生的塵息來快速提高實力。
因此極石的價格極其昂貴，相當於同等重量黃金的百倍，素有“一石百金”之說。
二十錢極石，那就相當於二十兩黃金。
的確是普通人家半生的積蓄了。
沈覓回憶了一下，施老並沒有給自己佩戴過什麼石頭。
而且以他那小氣的性格，自己吃塊肉他都心疼不已，怎麼會耗費巨資給自己買石頭？
他不禁對壯漢的話產生了懷疑：“我之前也沒用過什麼極石，不也好端端的成爲了塵師？你說的是有錢人的練法吧？”
壯漢道：“所以我才說你身體有大問題。如果處理的不得當，很可能會走火入魔。”
“怎麼回事？”沈覓雖然不怎麼信任這傢伙，但聽他說得煞有其事，還是有些心慌。
壯漢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就要從先祖創立無心觀塵術說起，想當年……”
“停，停！”沈覓見他拉開架勢要和自己擺龍門陣，趕緊拉住他。
沈覓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道：“大哥，我趕時間，你能不能說重點。”
不過轉念一想，這世界上好像沒有手錶，這傢伙估計不明白自己這個動作的意思。
好在壯漢並未在意，想了想，說道：“那就從無心觀塵術的三大法則說起。”
八城之中，均有極脈。從極脈中開採出來的極石蘊含豐富的塵息，經過凝練之後可以製成神紋。賦予塵師之後能夠極大提升塵師的實力。同時，由極石製成的神紋同樣可以附着在兵器之上，無需塵息便能使用，使得普通士兵亦能像塵師一般呼風喚雨。
極脈是一城最爲重要的戰略資源，極脈的多少很大程度上決定其實力的強弱。因此，極脈的位置一直都是一城的最高機密。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