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快點搜,看看裡面有沒有。——
蹬蹬瞪的腳步聲,隨着門外急速的叫嚷吩咐不斷逼近,衆人聽得門外腳步急急逼近賭屋,聽聲音不下百來人,而且還是帶了兵器全副武裝而來。把屋內所有人的好奇心和擔心都勾了去,應該是在找什麼人吧。依聲音判定,這些人是官府的人。抓賭?好像這個朝代沒有禁賭令。
賭屋內人羣因外頭的急速風吹草動弄得再次亂套,羅婭欲走出去的腳步也停了下了。
一聲悶哼,羅婭居然在下一刻被人突襲,直接把她抵在了牆角內,一個高大的人的身體正用身子緊密欺近她,頭埋在她的頸窩裡,脣已經貼着她的脖頸。男子溼熱的鼻翼呼吸氣息不時噴在她的脖頸內,弄得她緊張難受,她不喜歡這樣的貼近。她趕緊掙脫開,卻什麼掙都掙不開,可惡的山賊,可惡的海盜版男。
不許出聲!輕輕的耳語只有她能聽到。或者說那是一種警告而不是在訴說,她立刻閉了嘴。
官兵開始圍住了賭坊,爲首的兩名官爺進入賭坊後,掃視了一下四周,即刻帶着失望在臉上。這裡除了賭徒正在熱鬧的賭錢外,沒有什麼其他異常。不過官兵們沒有就此離開,開始對屋內的人進行抽樣式盤查。
羅婭能感覺到“海盜”男抓着她的手冒着微微薄汗,但是埋首於她脖頸的動作卻沒有移開,臉一直沒暴露在衆官兵面前。居然敢佔她的便宜,羅婭腳下暗暗使力,踩着身邊男子腳下的腳,幾乎全部的力氣都使上了。見到男子額前開始冒汗,羅婭嘴角扯出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敢對她怎樣。
“找到沒有?”
官兵還在搜查中,賭坊內從人羣裡突然冒出一句波瀾不驚的問話,隱忍的話裡帶着壓力給人。磁性好聽的聲音裡隱藏着太多的冷漠。那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羅婭彷彿在哪聽到過。心底突然就像一潭死水被大石打破寂靜,泛起了巨大的漣漪。這位說話的人……,她疑惑的循聲望去。
一名穿着透亮的緞白錦玉華貴袍子氣宇不凡的男子,正從外面走進來,舉止透着無比的優雅與穩重。一股無形中的威嚴和懾人氣息足以讓屋內的人都不敢隨便動彈說話。
男子發上用玉白與翡翠綠相融的精美玉扣束着發,他的發又黑又亮,零散的垂順下來,披散在腦後,零零星星有一些散在肩頭,柔美乾爽,美到極致。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深邃的牟利眼眸,叫人不敢直視。薄薄的脣緊閉,勾勒出動人脣線,若是無害的笑容扯動,好看!若是玩味一笑,直接就可以把人帶進墳墓,欲醉欲死。
沒錯,玩味的笑,墳墓。羅婭眉頭撅着,那傢伙不是木遠浩嗎?木國的二皇子,木國子民心中的神。在她心裡,他就是埋葬了她的一座墳,可惡的惡魔,無感情的傢伙。她最討厭他玩味的笑,哪怕他的笑在別人看來是多麼的令人迷醉。她討厭那老是對她展開玩味笑容高高在上的二王爺。足以迷死人,裡面卻帶着取笑、嘲弄、諷刺、不真誠、不尊重和不肖。那樣的笑統統只是對她而爲,而且樂此不彼。
只是……
難道對他真就沒有什麼免疫力嗎?爲何才一天多沒見他,見到了心底竟是那樣的讓人雀躍,久久無法平靜。
只是……
在看到那抹熟悉的慣然冷漠表情後,心中狂熱的跳動就沒力氣跳了。他不喜歡她,他討厭她!
糟了,光顧着看他了,居然忘了躲着他。若是讓他看到她還留在木國,不知會否抓狂。羅婭趕緊下意識的埋頭把自己窩藏起來。還好是在角落,還好“海盜”男的頭把她的臉遮了一半,木遠浩沒注意到她。
搜查進行了許久,官兵陸陸續續撤離,屋內的人懸吊着的一顆心才落了一半,山賊們藏着的刀也沒再拿出來嚇人。賭徒們暗叫還好剛纔和山賊們配合的戲演得好,官府沒看出破綻來。他們可不敢惹這些山賊,乖乖配合。“海盜”男沒有被官兵們搜查,因爲他們要找的人不會在危險的時候,還和女人旁若無人“親熱”。羅婭是海盜版男最好的掩護。
環顧四周,屋內只剩下賭徒、山賊,官兵和其他人不知什麼時候都撤走完了,走得乾乾淨淨。心裡頭莫名的就是一陣失落,周圍的一切變得空洞沒了生氣。
山賊,可惡的山賊,竟然越境跑到城內打劫。山賊不都是在路邊或山下打劫過往行人的嗎?膽大包天!
“哼!”
由於山賊頭頭的無理,羅婭臨走重重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最後憤憤離開,完全忘記了要求賊人的那句“深情告白”。
賊人淺笑看離去的背影,她是見鬼了還是被什麼東西轉移了心思,居然忘了“羞辱”他。
“記住,我叫木遠揚。”
木遠揚衝着背影喊,只是對方現在大腦空白一片,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沒有財不知跑到哪去了,羅婭找了他半天也沒找到,她只好自己一個人在皇城內逛。小龍小虎她有一陣子沒見他們倆了,平常只要隨便走到大街上就能見到,現在刻意找卻是徒勞。
羅婭回了一趟鬼屋,把銀票小心翼翼的藏了起來。看看時間尚早,早上找玉一無所獲,她便想着再下赤水湖去找。
赤水湖岸立着一位60多歲的老婦人,她表情木訥,發呆的站在湖岸,手中粗糙的柺杖被丟在一邊。羅婭想,老人該是想着誰了。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孤獨,有種孤零零的蒼老。老人身體應該也不好,隔幾下便要咳嗽一番緩不過氣來。弓着的身子極是脆弱單薄。
一輛馬車從身邊開過,羅婭收回視線避讓馬車,轉身回來的時候,湖岸早沒了老人的身影,老人的柺杖還留在岸邊,這麼快的速度她去哪了?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老人剛剛呆過的地方,下方的湖面有着和他處不同的水面波動。糟了,老人“掉”湖裡面去了。
容不得自己多想,羅婭直接跳入水中,潛下湖內找尋老人。清凌的湖內,羅婭沒潛下去多久,便看到了老人,老人一直都不掙扎,安安靜靜的在水中,她游過去把老人托出水面。託上水面的時候,湖面已經圍了許多人,有幾個人幫着羅婭把老人拉上岸去。
老人是東臨村的人,那裡人煙稀少,只有兩戶人家。兩戶人家之間隔了幾公里的路途。老人多病,自理能力差,地裡面的農活基本幹不了。前年老伴死了,剩下她一個人,只能靠着丈夫在世時的囤糧度日,然而糧也有空盡之時,囤積的糧食只夠她吃半年的時間。後面的她只能四處找野菜充飢。
餓一點不算什麼,老人最大的問題在於她的病,她的那雙病腿。有時候找吃的,找到一半走不動路了,就只能爬着一步一步的行進,有幾次甚至昏倒在了找糧食的路上。
老人的遭遇羅婭很是同情,甚至還聽着聽着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老人被救上岸後,就沒有人再理她,圍着的都是看熱鬧的主。有點同情心的,就只是放下一兩個饅頭或者一個燒餅什麼的。老人這個樣子,總不能丟下她不管,羅婭請了輛馬車,送老人上車,然後自己也上了車,跟着老人去了老人家。她不放心老人,一是怕老人無法照顧好自己,二是怕老人再想不開。
一連幾天,羅婭都沒有回鬼屋,一直留在老人那裡照顧她。老人的家境十分貧寒,除了屋裡一些藥劑,基本上沒有其他東西,更別說吃的。還好羅婭有備而來,上車之前她去買了米,還有油鹽等生活所需。
羅婭把老人照顧得很好,還依照老人的叮囑上山採藥給她吃。只是那些藥都不是很見效,羅婭也憂心忡忡。
位於大山之中的破敗屋子前,粗糙的木凳上,安靜的老人看着忙進忙出的羅婭替她煎藥煮吃的,嘴角露出慈祥不忍。這個丫頭她很是喜歡,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想做什麼,羅婭都能幫她解決,第一時間把需要的東西弄給她。不怕髒也不怕苦。從她的衣着上看,普通人家的,但是從她那雙除了擦傷痕跡以外的手上,她的手看起來從來沒做過什麼苦活重活粗活,但是此刻她卻能爲了她這個老太婆做這做那,老人眼中泛着感動的淚花。
“婭兒,休息一下。”
老人打着招呼,羅婭便笑嘻嘻的跑至老人跟前拿了凳子坐在一邊。
“奶奶我不累。”
滿頭大汗的羅婭就像個小孩子般開心的笑着。這些天上山找藥害她夠嗆,磨得她腳下的鞋子都破了,只找到一些藥,而且那些藥也沒有多少藥效。
老人幫羅婭把額前散落的頭髮夾到耳後根,輕輕的幫她擦汗,羅婭只是嘿嘿傻笑,感覺像多了一位親人在身邊。
“婭兒,別去找藥了,這輩子腿上的病算是沒的救了。”
老人有些任命,語裡透着無奈,不忍羅婭辛苦去找藥。這山裡的藥,她年輕的時候就找遍了。
真的沒有什麼藥可以治她的病了嗎,羅婭真的不想聽到老人說是,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有!老人淡淡的說,淡淡的無奈。她雖然懂許多醫術,但那藥很難找,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老人沒有告訴羅婭那藥叫什麼名字。
這些天,羅婭一直纏着老人讓她說出藥方,老人拗不過,隨手畫了藥的樣子在布上,羅婭便小心翼翼收起來,打算進皇城街上去找人問問,打聽藥的出處。
羅婭當然不可能丟下老人不管,爲了好照顧,羅婭打算帶老人一起進城,買一處住的地方,好讓老人住得好一些,那個鬼屋,充其量只能她住,她可捨不得老人受苦。
羅婭和老人一道回了皇城,買了一處寬敞簡單的院落,一老一少便住到了裡頭。羅婭經常要外出,爲了能隨時照顧到老人,她請了一個12、13歲的小丫頭來照顧老人。在那個朝代基本上很小的小孩子已經開始去給人家做事了,羅婭只是見小以家太困難,所以留她下來,以便讓她幫家裡多分擔些。基本上平時的活也不重,她才放心留她下來。
沒有財一直沒再出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羅婭經常去沒有財救濟那些窮人的地方送些東西去給他她們,當然這不是長久之計。她還在考察“市場”當中,到時候搞定了的話,就能有許多人有可以養家餬口的工作了,而不是一直靠着別人接濟過日子,那樣的日子沒有保證。皇城也就可以少了許多無事可幹的流浪者和乞丐。
羅婭雖然有那一百多萬兩銀子,她的生活卻過得很節儉,房子也買最便宜的,爲的就是省下錢來做生意,挽救那些沒飯吃的窮人。
兩個月過後……
簡單的西苑小院內,幾棵果樹上掛着繁盛的青果,牆角兩棵香蕉樹不甘寂寞的伸長“雙臂”探向牆外,院內開墾着一些菜地,種着一些簡單的菜,小苗兒茁壯成長。屋裡面歡聲笑語不斷溢出,銀鈴般的笑聲是那名羅婭請來照顧老人的小丫頭小以的,蒼老說話聲的是老人,總是“吃虧”被老人責罵不懂照顧自己的,那個“傻傻”接受責罵的聲音的,便是羅婭。三個人儼然已經如一家人般相依相靠。這裡溢滿的都是恬淡中的快樂。
笑聲止住……
什麼搞的?屋內傳來的是羅婭的聲音。老人只是答了沒事,話語裡甜蜜滿足。
小丫頭小以顯然在羅婭的逼視下,終於潰敗,輕輕的說了聲“奶奶的病一直沒好”,裡頭便靜了下來。
屋外便見羅婭一張生氣的臉出現,手裡拿着兩個月前老人畫給她的藥模樣的布出來。居然瞞了她兩個月,說什麼腿不疼了,都是騙她的。她放心去處理外面的事了,而奶奶卻一直忍痛着雙腿,一想起來她就想哭,這老人真是太執拗了。
月月軒,皇城最大的藥鋪,這裡有一流的醫生。
“馬太夫,這裡還有這個藥嗎?”
羅婭拿出布面上畫的那種藥給他看,太夫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沒有?那兩個月前小以上哪去抓的這種藥?哦,對了,她們是騙她的,不過是抓了很普通的藥回去糊弄她而已。奶奶說那種藥很少有,基本上都不存有希望,爲免她擔心,只好說抓到藥了。
“難道這世上就再沒有這種藥了嗎?”羅婭不死心。
馬太夫看她執着,欲言又止,然後又嘆氣的道着罷了罷了,沒講。
有?難道是在什麼懸崖峭壁,還是什麼人拿着不肯拿出?
雖知道不可能弄到藥,不說小丫頭又糾纏不清纏着自己,馬太夫也如實說了。
“‘絮葉花’又名‘七彩霞光’,一朵花,花瓣七種顏色,如虹之七彩,奪奪生輝,世間難得一見,亦是很難養。每日需採摘收集晨露與之,否則難活也。‘絮葉花’出產地本來是一處每日露珠充足之地,在其處,就算無人照顧,也可多姿多彩生養。只是人類之貪婪,喜弄於手,便移至他處或家中養之,結果恆心不足,晨露斷續,花兒活不久矣,而產地之花又被人挪至他處全無,至今又因其習性刁癖,故而存活於世很少。老夫只聽說我木國二皇府有一株,其他……。”算是絕跡了,馬太夫搖頭,一副嘆息的樣子。
二皇府?羅婭腦袋“嗡”的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