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從夫
和家人相處是門學問。這世道真正能傷害到你的人不是外人,大多時候,反而是相處較爲親密的親友。正因爲離得近,摩擦就越大。
與人相處是門很深的學問,官雲裳還真是沒修煉夠。在餘氏的再次深刻教育下,官雲裳總算是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好在官雲裳的天資算不上愚鈍,她欠缺的,只是不能分清自己的立場。經過幾天的教訓,官雲裳總算是重新認識了自己的處境。
在餘氏反覆深刻的教育之後,趁着陽光明媚的一天,官雲裳收拾了行裝,又一次向魯家出發了。臨行前,官雲裳依依不捨地拉着母親的手,耍起嘴皮,“娘,我真捨不得你。”
餘氏表情依舊的平靜不見波瀾,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思。
官雲裳厚了厚臉皮,又一次說道,“娘,我真的沒信心。”
“嗯。”餘氏眼色微變,似乎是翻了個很不明顯的小白眼。“你以爲你這是去進考場考狀元嗎?還提起信心了。”
“娘,這似考場甚似戰場啊。看不到血雨腥風可是危險重重,我這麼走了,您難道就不想說點什麼?”官雲裳說着,兩頰微紅。
餘氏依舊平靜得不像是親孃,“不想說什麼,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別跟爲孃的玩把戲。”
“我……”官雲裳嘆氣,她很想問,“你是我後媽吧。”不過猶豫了一下,話還是沒說出口。她咳了咳,正色說道,“娘,您真沒什麼說的了?”
“沒有。”冰冷冷的聲調,看來是真沒什麼說的了。
官雲裳只得硬着頭皮問,“此去兇險,娘,你沒錦囊之類的送給我嗎?萬一我有事解決不了怎麼辦?”
餘氏白了她一眼,“什麼錦囊,你自己不會做嗎?說到這兒,我到想起來了,你那女紅也該練習一下了。”
同行徐煉到是聽出官雲裳話裡的意思,他輕拍餘氏,於她攜手一同折回屋裡,沒一會兒,餘氏拿着一個錦囊,一臉無奈地交給官雲裳。無味臺詞臉般平靜念道,“給,這個錦囊危急時放能打開。”
“是,是。”官雲裳抱着錦囊,終於心滿意足,面上綻出自信的微笑。嘿嘿,她就是要讓孃親給她一條後路,有錦囊也不錯,裡面的小紙條肯定寫着,不成就回來吧。家是你永遠的溫暖。
官雲裳心裡YY着,上了馬上,一路上鳥語花香,她的心情也格外好。看着村莊漸遠,她依在車窗邊微笑着拆開錦囊,對摺工整的小紙條應該出自餘氏之手,官雲裳微笑着小心展開紙條。一瞬間,她的笑容凝在臉上。
白紙黑衣,小小的紙條從她手中飛了出去。那一片帶着她後路的小紙條啊,就這麼絕塵在風中。官雲裳沒有追趕,她依舊呆滯着,她依稀記得小紙條上那幾個絹秀冷冽的小字。“被休被趕,勿回,徐家顏面爲重,絕不收留無能弱者。”
多麼絕情的話啊,她的後路就是沒有後路。望着車邊的風景,她要許久才緩了過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這次真是被當成水潑掉了。她抖了抖,像是抖掉身上的水,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該上戰場了。
從山明水秀的村莊到烏煙瘴氣的深宅大院。官雲裳看着魯家的大門,深吸了一口氣,她臉上深着的笑容,大有當年胡漢三之勢,她就差大叫一聲,“我胡漢三回來了。”
當然了,看着硃紅大門,官雲裳把深吸的那口氣又給吐出去了,她掀着半片簾角,平靜說道,“程實,往側門進。”
“是!”外面傳來答應聲,沒一會兒,小葉子聞訊趕了過來。
看到容光煥發的官雲裳,小葉子有一剎那的呆滯,不過很快她反應過來,扶着官雲裳慢慢下車,“小姐近來可好。”
“還好。”
“小姐,您是好了。不過院裡可亂了。”
“哦?”
“唉。最近可不得了了。聽說二奶奶和表姑娘吵架了。”
“哦。”官雲裳應得平靜。這事兒,萬能軍師餘氏曾預測過。魯老太太若想用表姑娘來強大她這邊的聲勢,那麼第一個反對的會是她的親兒子。原因嘛,因爲她親兒子魯來金無能,越是無能的人越不希望身邊多個比他聰明的人,免得襯得他更無能。
而且若他們都受到老太太的重視,那兩者之間就會有利益衝突,所以必然會出現相鬥狀況。官雲裳瞭然於心,表情更是平靜。
只是小葉子猶豫又說了一句,“聽說,姑爺他也幫着表姑娘說話。”
官雲裳稍稍有些不淡定,她沉吸了一口氣,平靜向東院裡走去。這會兒臨近下午,她回院洗了個臉,梳妝了一番,領着小葉子去老太太那個銷假。
這會兒正有幾個姨嬸人物坐在魯老太太榻邊說着話。魯老太太見到官雲裳,明顯有點不樂意,她眯着眼,懶懶說道,“這麼快就回來?”
“嗯。”官雲裳輕輕應着,不顯波瀾。
下面一個表嬸,多嘴的替老太太問了句,“難得去姐妹家。怎麼沒多呆幾天。不是你那姐妹不好客吧。”
“哦,沒有。”官雲裳依舊維持着平靜,“我是擔心相公在家沒人伺候。”
“哦。”幾個姨嬸嬉笑着,小聲嘀咕着,“這到不怕,多的是人伺候。”
官雲裳全當沒聽見,平靜地垂手應着,等到魯老太太煩她了,她這才道安撤退。
一出魯老太太陰暗的屋子,她幽幽鬆了口氣,這魯家人真是露骨刻薄。一點人情味也沒有。想着,一路出了門往回走。半道也不知有緣還是怎麼着,迎面看到文允述過來。這些天官雲裳沒聽到什麼關於他的消息。文允述和魯定風兩人好像是上趕着比着做潛龍,本以爲會有大動作,沒想到最該囂張的兩人卻靜了,只有些女人妯娌間無聊的爭鬥。
文允述見到她,依舊是和煦的微笑,官雲裳輕輕點了點頭,全當是打了招呼。兩人走着也沒停,擦肩而過時,官雲裳突然嗅到文允述身上飄來一股香氣。或許是嗅覺感太好了。官雲裳斷定這香氣不是香囊或是薰衣的殘香。這香氣像是香水的氣味。這個年代用香水的,應該只有洋人。莫非文允述和洋人有接觸。
官雲裳的猜測只是一閃而過,僅憑鼻間聞到的一點香味,實在沒必要做太多猜想。
回到院裡,正看到迎面出來的表姑娘,兩人相見,都是淡淡的客氣一笑,表姑娘先說話,道,“嫂子回來了?”
“是啊。去的地方偏僻,沒什麼禮物好帶的,表姑娘別介意啊。”
“怎麼會。這幾日的,我常和定風哥哥到城裡玩,到該給嫂子帶些禮物的纔是。”
“哦,是嗎?”。
兩人正客氣着,跟淑女附身似的,魯定風聽到聲音急急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官雲裳,他呲着小白牙露出一抹閃眼的笑容。
官雲裳客氣的以淑女附身的姿態,踏着盈盈步態迎上魯定風,“相公,你回來了。”
魯定風聽她語氣如此溫柔,不免有些意外,不過有此機會他決不會放過,他露出痞痞的笑容張開雙臂,誇張地抱着官雲裳,大叫。“媳婦兒,我想死你了。你終於回來了。”
官雲裳依舊笑得平靜,只是一雙秀氣的玉手已伸到魯定風腰邊,熟練的擰了一下,三百六十度精確旋轉,耳邊聽到倒抽的吸氣聲,官雲裳溫柔笑着,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看你很不希望我回吧,壞你好事。”
魯定風忍着痛,趕緊表決心,“怎麼會,我可天天想你想得睡不着。”
“咳咳。”兩人如此肉麻,很讓那位旁觀的表姑娘無語。
“唉,表姑娘還在啊。”官雲裳羞澀笑着,客氣說道,“表姑娘留在我們這邊吃飯吧。”
“是啊。一起吧。”魯定風跟着熱情,卻換來腰間又一股巨痛。
“這不太好吧。”表姑娘還真有點尷尬,特別是看到魯定風摟着官雲裳的親密狀,這魯定風一慣行動輕浮。表姑娘還真怕她留下來,又看到些尷尬場面。
“沒什麼不好的,都是自家親戚。”官雲裳說得極客氣,到是魯定風看得有些納悶了。他對官雲裳也算是澀熟悉的,她的突然轉變還是很明顯的,要改在平日裡,她肯定是懶得應酬。
“這還是算了吧。”
看到表姑娘依舊推辭,官雲裳又勸道,“不行,一定得留下來。我還沒謝你呢,這幾天我出門不在家,多謝表姑娘伺候我相公了。”
“啊!”魯定風聽到這話,幾乎要跳起來,他瞪眼說道,“媳婦兒你別亂說,我和表姐沒什麼。要讓人聽了這話得起誤會了。”
“行了,行了。”官雲裳趕緊打斷他,“我多嘴了。表姑娘不見怪吧。”
“呵。”表姑娘乾笑着,就算見怪,她也不能說啊。
“唉。”官雲裳嘆了口氣,轉身教訓魯定風,“相公,你也是的,你和表姑娘年紀都不小了。又不是青澀的年紀,你這麼天天和她混在一起會壞了她的名潔的。你讓表姑娘以後如何和夫家交待。莫非你是想休了我,娶表姑娘過來。”
官雲裳突然說得這麼直接,到把他倆人嚇到了。
魯定風趕緊說道,“怎麼可能,我死也會不休你的。你別想這心事。”
得,這一鬧到讓魯定風懷疑,她又想擺脫他了。表姑娘在一旁聽得面如死灰,黯然低頭離開。
官雲裳看着她的背影,嘆氣說道,“人家好好一個姑娘,你招惹她幹嘛?瞧瞧,讓你惹生氣了吧。”
“我!”魯定風詫異指着自己。
“不是你,難道是我。她喜歡的又不是我,我能氣到她嗎?”。官雲裳說得特有道理。魯定風無奈翻了翻白眼,“行,我錯了。那個,你不生氣了吧。”
“哼哼。比起生氣,我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