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的長相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國產黑白電影裡的正黑的國字臉,充滿正氣的濃眉大眼。任何表情都誇張的顯在臉上。就差揮起拳頭表示濃濃正氣。
這樣的人,這樣的表情,大凡別人心智齊全,一眼就能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看官雲裳的一剎那,他有些驚喜,可轉瞬想到魯定風如此對她,他轉而黯然起來。真是個喜歡給人操心的孩子。按年紀,他比官雲裳小着一兩歲。正是十六七的花季年紀,可穆小三那張臉總緊緊繃着,現出於年紀不相付的成熟來。
看着這副正義小青年的模樣,着實讓人容易心疼。官雲裳瞟着魯定風,暗暗給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你,一邊去。他,交給我了。
魯定風會意,點了點頭,退到一邊。
官雲裳歪着頭,很想拍拍穆小三的腦袋,可看他那皺着眉頭的小大人模樣,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穆小三着魯定風的背影,黯然嘆了口氣。
“你不喜歡他?”
穆小三猶豫了一下,沒說。
官雲裳笑着說道,“他看起像好人,不瞭解的話。瞅着他那模樣就讓人心煩。不過,請相信,他不是壞人。對這個作坊他也很用心,昨天他去春香樓找城裡最大的傘商李老闆談了筆大單子。只要咱們在年前趕製出五百把紙傘出來,傘坊的營運就能正式啓動了。所以,請你們一定要幫忙。”
“這……”穆小三猶了一下,說道,“可是他對你不好,你爲什麼還要幫他。”
“沒對我也不算差。”官裳沒法跟他解釋。她很不想擺出忍辱負重地模樣。可此情此景。誰都得當她是受傷者。她還是忍不住拍了拍穆小三地頭。嘆道。“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地。”
穆三仍猶豫。“可是……”
“別可是了。你們目標不是振興葉家傘坊嗎?這可是傘坊第一場生意們可不能出差池了。”
“可是……”穆小三還是猶豫。
官雲裳趕緊打斷他地可是。“別可了。再不開工趕不上了。”
“不是。福兒姐。我是想說。可是沒有繡子了。帳房地那邊說。從魯家倉庫調竹料。全沒了。
我們就是想開工,也開不了啊。”
“啊!”官雲裳心裡一驚,回頭看魯定風正皺着眉和帳房先生在那兒說着什麼。看來他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這做生意還真麻煩,這就跟個到處漏水的水缸一樣,堵了這頭,漏那頭。官雲裳瞧着也有些心急。可一想魯家不是州最大的財主嗎。那麼多繡林土地的。怎麼會缺原料呢。
想着稍稍安撫了穆小三一下,起身走到魯定風身邊定風正問着,“我前兩天查,倉庫不是還有存貨的嗎?誰調走的?”
帳房先生低頭小聲說,“像是老爺那邊。”
“嗯,不用說了。”魯定風摸着下巴想了想,“現在大雪進不了山繡肯定沒有。州城裡的繡材基本都在魯家手裡。對了,魯方去城裡找找,不行去別家傘坊賣點。這是傘坊第一筆生意定不能做砸了。”
那帳房應了,拿着算盤帳本走了出去。
官雲裳見魯定風那陰深着臉的模樣時也不知怎麼勸他。這痞子一向是自信滿滿的,這回開個傘坊算是把他抑鬱到了。連一貫的痞痞表情也沒了。
官雲裳扯着他的袖角勸道,“喂,別繃着張臉了。總有解決辦法的。”
“嗯。”魯定風應着,一臉嚴肅的看着官雲裳,“我有數,那邊好了吧。咱們早點回去吧。你一個女人在外拋頭露面的,對你名聲不好。”
“唉。”官雲裳無奈嘆了口氣,“我又得回去當閒妻涼母了。”
“啊!”魯定風笑着瞧着她的肚子,挑眉問道,“母?”
官雲裳一把拔開他的腦袋,“好吧。閒妻總行了吧。唉,真是閒死我了,真希望自己能有點事做。”
“你啊,生在福中不知福。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魯定風伸手想摟着她,一猶豫,改拎着她的袖子往外走去。
官雲裳哼了一聲,笑着跟了回去。兩人在家裡吵吵鬧鬧吃了中飯,魯定風又出去忙生意去了。官雲裳支着腦袋繼續百無聊賴的閒妻生活。想着別人都生龍活虎,忙得有滋有味,連小葉子都歡樂的一邊唱曲兒一邊晾着衣服。可她呢?她能幹點什麼有意思的事來調節生活呢?
找文允述?
不行,不安全。再者,她雖答
,不問他,可是心裡畢竟有點疙瘩。他兩人處在裡。太多的事說不清,太多的糾纏需要去平靜。現在,還冷卻些吧。
那去找她婆婆?
嗯,不錯,得去逛逛。可想着那天他們找回穆小三後,葉靈鳳分明有些迴避他們。後來每次去,葉靈鳳都有些冷冷的。或許是她知道穆三的死訊,需要一段時間去平靜吧。現在官雲裳去那兒,也不太好。
想來想去,她也沒處可去。她正着哈欠,到有人找上門來了。這不,正下午的,魯定風的同父異母的姐姐魯銀秀頂着張月亮臉就來了。那張月亮臉笑着燦爛,隔老遠着,就叫着,“弟媳婦兒,我來看你了。”
官雲裳眉頭抽了抽,捂起自己的口袋。這月亮臉不會又想找她騙錢吧。當初借了五百多兩也沒說還的話,這會兒還有臉過來,真是沒虧了她那張圓肥的臉,怕都是厚臉皮吧。
官雲裳提起警,擠出點笑臉迎了上去,“喲,是大姐啊。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可是來還錢的。哎喲,真太不好意思了。還讓你親自上門。”
“咔”官雲裳明顯感覺到,那瞬間,魯銀秀的表情整個僵在那裡。她那手本來還在揮絹子的,這會兒就那麼硬生生停在半空,半天,才僵硬垂了下來。
要得相信,這宅裡的人都是千錘百煉裡出來的人才,魯銀秀那般臉皮,怎麼可能讓官雲裳一句話就給嗆薄了呢。就見魯銀秀的臉僵了一會兒,慢慢又緩和過來,她尷尬笑道,“弟媳婦,你家相公都開起傘坊了。怎麼還天天愁錢的事。我這是來告訴你,這月該月錢了,讓你下人去領一下。”
“哦,原來是這事啊。”官雲眼眼皺眉,原來是說這事。魯二嬸怎麼突然大方了,還真是怪了。
那銀秀賊賊瞅着她,笑着小聲問了句,“弟媳婦兒,那個新來的管家可是你舊識啊?”
“管家?”官雲裳恍神來,一隨嘴說道,“你是說小述?”
“是啊,還叫得這麼親熱,不會真是舊相好吧。”魯銀秀打量着她,一月亮臉的賊光。
“哪的話啊。舊識而已,他爹是家父的師爺。”官雲裳忙補救,她暗想,這月亮臉感情是過來八卦的啊。得,她隨便聽聽得了,這種深宅大院的,裡面的消息就全靠八卦傳出來了。“大姐,你怎麼突然說起他啊?”
“哦。”魯銀秀眼中賊光未減,只是收斂了一些,“他現在替二嬸管帳了。我們這月能有月錢還全靠他呢。”
“哦。”官雲裳暗下懷疑,奇怪了,文允述說魯家一團亂帳麻煩,讓她別去接,怎麼自己跑去頂麻煩了?莫非是幫她頂的?正想着,魯銀秀突然陰側側地小聲說了句,“弟媳婦兒,那個文管家跟弟弟有仇嗎?”
“啊?沒有吧。”
“那就怪了。大家都知道定風開新傘坊,肯定要竹子,庫房裡也是打過招呼的。他怎麼一鼓老的全賣給別人了呢?二嬸她們都在暗地裡說呢,說是怕這文管家是故意跟定風作對。這麼明顯,也不怕定風那脾氣鬧起來。”
這魯銀秀畢竟是老大家這邊的人,雖說她有些貪小便宜。可真聽到對自家弟弟不利的消息,還是忍不住過來通風報信。
官雲裳能瞭解這一點,可是她不明白,文允述爲什麼要公開和魯定風作對呢?不會因爲是她吧?到不是她自戀,想想他們倆十幾年的兄弟了,關係鐵得比親兄弟都鐵,他們唯一的隔閡就是官雲裳這事了。
官雲裳皺着眉,一時想不明白。她瞭解魯定風,更瞭解文允述,十幾年的相處,她清楚的知道,文允述是個胸懷寬廣的人,之前的事,她也解釋了,文允述也原諒了。可爲什麼他會突然這麼做呢?
官雲裳想着,心裡有些亂了。她猛地站了起來,對魯銀秀說了句,“大姐,我還有點事,就先不招呼你了。”
“啊,這麼突然?什麼事啊?”
“我。”官雲裳想了想,說道,“我手裡沒錢了,去領點月錢。”
“啊!”魯銀秀聽這話,怕她又問自己還錢,忙說,“好好,我不打擾你了。你快去吧。呃?其實叫個下人去領也就是了。”
“我還是自己去吧。他們都有事。好了,我就不送客了。”官雲裳驅走魯銀秀,自己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往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