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廣是個很安靜的孩子,拿着汽車遙控杆很鎮定的望着屬於自己的那輛小車,有時候它會卡在過彎的地方,甚至會從跑道衝出去,別的孩子這種時候都會激動的叫起來,可他不吭聲,只是沉默的看着,等待工作人員將他的車放回跑道。
我出神的望着他,這樣安靜起來有些陰鬱的表情,我的心又有些承受不住。我不由得在想,柳程母親離開的時候,他要比小廣大一些吧,但作爲孩子,眼神中的清澈被這樣的烏雲漸漸遮住的過程,總是讓人心痛的。
“在想什麼?如此出神。”袁哲問我。
我回頭看着袁哲,他就在我身邊,亦是淡然的望着賽道,但是既然他知道我出神,應該也盯着我看了不短時間了。
我笑着搖頭說:“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神奇,這麼小的車性能卻已經有區別,做的如此逼真也難怪小男生都喜歡。”
“我們這裡也有符合女士喜好的車型,小姐要不要也選一款玩?”我身邊的工作人員剛救回一輛翻出去的車,聽到我的話就順道推銷起來,袁哲倒是感興趣,看那樣子就要給我買,我趕緊笑着搖搖頭說:“太幼稚了,我就不湊熱鬧了。”
不像別的孩子不停要求父母續費,小廣的車子圈數跑夠之後,他很自覺的將自己的車子拿回,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將車性能進行了檢測之後裝回貼着他名字的盒子,然後放回了後面的儲藏間。
從店裡出來,他到爸爸身邊,很小聲的說他渴了,我這才感覺到,有我在身邊的時候他到底是不自然的。我其實看到了他觀察由父母帶着的孩子的眼神,是那樣羨慕的,也有着難以掩飾的不自信。
我心最近真的是被各種各樣的疼痛席捲着。其實我是該安慰他幾句的,但我就覺得,小廣的這顆小心臟也裝着太多事情,他是個孩子不會表達,又覺得自己是小男子漢,不能哭。
挺窩心一種狀態。其實我特別想問袁哲,你真的不能和小廣媽媽復婚麼?但想想我一不是人家親戚,也不是人家好友,這樣問未免過了。
自助在這邊五樓就有,小廣不喜歡做廂式電梯,我們便一層一層的坐普通電梯上去。有時候覺得世界太小,我上到三樓的時候,碰到了謝佳萱。
她抱着一個小女孩兒,乘坐的是下去的電梯,和向上的我迎面,看到我她先是一愣,手裡拎的大包小包都差點掉了,她和我擦肩而過很久,我再次回頭,依舊能看到她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小廣牽着我的手,提醒我小心電梯盡頭處的小坎兒,我摸摸他的頭,儘管心已經快跳出來,但還是硬着頭皮跟着他們父子倆繼續往上升的電梯處走去。
“你剛纔是遇到不想看到的人了。”到了地方,袁哲和我選好座位之後,他幫小廣把外套脫了,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我一聲,我卻像是被看穿心事的孩子,頓時顯得手足無措。陣樂樂亡。
袁哲又笑起來,問我:“喜歡吃什麼味道的調料?小廣很喜歡調,我帶他過去,幫你也調好。”
我尷尬的不行,有了這個臺階就趕緊下:“我都行,不要蒜。”
“芝麻呢?”他站起來走了一步又回頭問我。
“恩,要一些。”我點頭。
他和小廣不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終於長出幾口氣。想起那時候和米米抽的桃花上上籤,說什麼我時運已至,可大膽向前,名成利就,婚成子來。如今看來到底是不準的,這個時運似乎也離我太遠了,如今的我沒名沒利,沒婚沒子。離開的那個男人如鈍刀子割我心,再遇的這個男人一開始就讓我覺得滿心愧疚。看着周圍潛心談笑的小情侶們,我突然就覺得談戀愛對於我來說怎麼就這麼難。
他們拿了調料碗回來後,接着又去拿喜歡吃的東西過來,小廣好像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可能是我多心了,他拿東西都是三份,三個橘子,三塊西瓜,三隻蝦……
我不認爲一個孩子會有這麼深的心計,幫助他爸爸來討好我。袁哲拿的東西數量就很正常,他好像也沒注意到小廣的這些小心思。我捕捉到過小廣的眼神,會有些探究的望着我,生怕我發現他的小心思,我只能裝傻充愣,更不想因爲我的注意引起袁哲的注意。
小廣拿的這些他會很小心的放在自己面前,也會分給他爸爸,但是不會和我共享,我突然就很心疼這個孩子,然後就自然的又想到柳程,這樣假裝另一副面孔的生活,一定很累吧。
我小心的避讓着小廣的禁區,他一定是感覺到了,快吃飽的時候他幫我拿了一份冰淇淋,我對他說謝謝的時候他也笑了,挺開心的。
因爲決定的太匆忙,我也沒有給小廣準備禮物,經過玩具店的時候小廣選了幾樣,袁哲付錢時,我強烈要求自己爲小廣買一個,袁哲倒是也沒有太和我客氣,接受了。
小廣是個很自強的孩子,給他買的玩具他很小大人的都自己親自抱着,走的有模有樣的。袁哲不驕縱孩子,教育方法倒是有些西式,只是跟在小廣身後,提醒他注意腳下,到了車庫小廣將玩具放去後座,自己也鑽進去後才長嘆一口氣,但看得出來他很有成就感,也很高興。
袁哲繫好安全帶,回頭看了小廣一眼,對我說:“下午有小同學給他過生日,小廣同桌的媽媽是開蛋糕店的,可以去DIY,一起去吧。”
我說出心裡的憂鬱:“這不太好,家長會在的話,看到我怎麼介紹呢……”
小廣此時開口道:“沒關係的,阿姨,我會告訴他們,你是我爸爸的同事。”
袁哲很滿意兒子的回答,發動了車子,我回頭看着他,他抱着我買給他的玩具,眼睛清亮清亮的,很開心,我也不由得跟着笑起來,小孩子的心思再重,對玩具還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
“繫好安全帶吧,車速起來會亂叫。”袁哲開車適時提醒了我,我係安全帶的時候從身邊很快駛過一輛車。袁哲及時剎車,有些抱怨怎麼在車庫裡這麼快的開車,但我整個人已經石化了。
那車,是柳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