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驚訝的看着他,觀察力很細緻的男人。不過這種男人一般都有兩個極端,極好的和極陰的,一半一半的概率。運氣不好碰到個心思重的,那就相當不好對付。不過現在想這些都還早。
“那你還看出來什麼了?”我問他。他想了想說:“你不喜歡相親。”
我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每當被說中心事的時候我都會有這樣的表現,尤其是被陌生人發現的時候。我不禁想,難道就這麼明顯麼,表情都擺在臉上了。
我開始爲自己找藉口:“年齡大了不相不行,沒有一輩子單身下去的勇氣,也只能硬着頭皮。”
“能理解。我兒子催我來的時候,我也覺得有些不適,但想想總要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便也就硬着頭皮來了。”
他這話其實說的沒什麼不對,但是在我聽來卻不是滋味,我雖然不應存着孤傲的心氣,但他句句不離兒子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我目前還沒有當後媽的覺悟。
我這人就是這樣,談話一旦被觸中雷點,就像是貓咪被踩了尾巴,頓時就沒了興趣,不過我倒是願意和他接觸接觸看看,於是便互相留了電話號碼。
他倒是不拖沓,又一次細緻的看出來我有些不想繼續談下去了,便很得體的結束了談話。他說要開車送我,我覺得彆扭,回絕了。
打車去我媽家,我爸果然一大早就去市場買了新鮮排骨,我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我進門頭都沒擡。我儘量避開她,免得我倆三句話不對就發生大戰。
“童童,你過來。”
打算往廚房鑽的計劃沒成功,我媽先開口叫了我。我無奈走到客廳坐下,盯着電視不吭聲的吃葡萄。
“你沒給那男人留電話吧?”她問我。
我隨意應了一聲,說真話必然吵架。
我媽把手裡的遙控器一扔,一副說教的表情又開始了:“你說說你,要不是你一直不找對象,人家能把離過婚的都介紹來了麼!”
我知道她這是昨天到今天氣兒就不順,找地兒發呢,我忍着,不答話。
“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事了,好端端的姑娘不肯談對象,快三十的人了都嫁不出去,真是作孽。”
我才真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有事沒事回家就被一頓噴,沒殺人越貨的居然都被說成作孽了。我也沒好氣的開了口:“有話說就好好說,不能好好說就別說。”我說罷將手裡的一把葡萄皮狠狠砸在桌子上的果皮盒裡,起身去了廚房,我媽果然怒了,用力一拍桌子對我嚷道:“你再說一次!你跟誰說話呢!”
我爸聞聲從廚房衝出來了,一手端着盆,一手還在攪合着盆裡醃製的排骨。
我回頭看着我媽,一點兒不留情的說:“你小姐妹給你介紹個二婚的是她的錯,要發脾氣找對人,不要什麼狗血都往我身上潑!”
我媽要發作,我爸趕緊擋在我前面,好聲好氣的對她說:“消消氣!不吵,消消氣!”
我媽沒發出來,坐回沙發又朝我爸氣上了:“都是你給慣得!你瞅瞅她現在什麼樣子!”
“我和她談,你消消氣,好不好?”我爸哄完我媽趕緊把我推進了廚房,我坐在餐椅上,胸口堵了大石一樣。酒櫃背景的鏡子裡,我臉色如同豬肝。
我爸還沒開口我就想到了接下來談話的內容,索性先噎了過去:“別指望我道歉,什麼破事情都能怪我頭上來,她要是看我在家裡多餘就直說!”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爸佯裝生氣的拍了我一巴掌,放下排骨洗了手,捏了一塊炸好的榴蓮酥塞在我嘴裡,往外看看我媽那邊,邀功一樣的小聲說:“嚐嚐,我最新改良過的配方,我加了一些芝士,你肯定愛吃。”
我嚼了幾口,確實很好吃。看在美食的份上,我這纔對我爸笑了笑,小聲說:“爸,要不是你這麼多年罩着我,我早就離家出走了。”
我爸特得意的將一盆榴蓮酥都推到了我面前說:“行了,別再扭着了,你媽現在是典型的鑽牛角尖期,我每天和她說話都得哄着,一不小心地雷就炸,和你相比我更慘。再說了,她之前不比誰都寵你,現在還不是被身邊那幫長舌婦給鬧的。你就趕緊找個合適的結了婚,孩子一有,她注意力就不在你身上了。”
我深深嘆了口氣說:“我煩死了,真的。”
我老爸揉揉我的腦袋說:“爸替你媽給你賠個不是,作爲回報,你替我給她賠不是去。”
我無奈得看着面前這個老小孩兒,笑的周伯通一樣鬼精鬼精的看着我,雖然要求很奇葩,但我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再次長嘆一聲:“我虧了。”
我爸把榴蓮酥塞我手裡,把我往外面一邊推一邊說:“彆扭着了,給她氣病嘍遭罪的是你老爸我。”
我端着榴蓮酥出來,我媽在抹眼淚,我真的是拿她沒轍了。我爸年輕的時候估計也沒轍,我媽作爲女人這幾招我是自嘆不如,揮着棒子打你,最後還讓你深愧你是有多對不起她。
“媽,彆氣了,我錯了。我爸剛炸的,嚐嚐。”我把榴蓮酥放在她面前,坐在她身邊,她不理我,偏開頭特委屈的說:“我不吃!你就把我往死裡氣!”
說罷她捂着胸口,還用手使勁砸了砸。她心臟是不太好的,所以不管她是不是裝的,我們都不敢大意。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趕緊說道:“兩週,兩週之內我帶個給你看看。”
“誰?”我媽立馬精神了,我有一種又被騙了的感覺。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也沒收回來的道理:“有目標了,在發展着呢,這不是八字沒一撇麼,不敢和您說。”
“哪兒人,什麼工作,多大歲數……”我媽機關槍一開就收不住,我拿着榴蓮酥塞她嘴裡,完全處於崩潰邊緣的說:“停停,吃個榴蓮酥,別再犯相親綜合症了行麼?再這樣下去咱倆都得神經了。”
“你說好具體時間,請人家出去吃還是在家裡吃。”我媽嘴裡吃着都閒不了口。
“出去吃吧,既然見父母,自然是男方請客,哪兒有你們受累的道理。”
“那行,三天內你給我說好具體時間,不然下週我就去婚姻介紹所給你登記去!”我媽總算是高興了,端着那盆榴蓮酥進廚房找我爸去了。
於是,我覺得我又自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