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在行進,也許是柳程自己也受不了這樣冷冰冰的氣氛,先開了口:“她剛纔送東西給我的時候告訴我,她想做完之前一直都沒有做完的事,不想留下遺憾……”
他這是在和我解釋麼?
“柳程,這是你和謝佳萱的事。”我承認,我這種有理沒理都不饒人的性格又犯上來了,我自己心裡很清楚這是不對的,可是氣到頭上我從來都控制不住。這不好。
強勢的女人不被男人疼惜,可爲了保護那顆其實很脆弱的心,在男人出刀傷害我之前,我總是喜歡領先出手。
柳程這個男人確實很怪,換了別人一定已經因爲我的打斷不悅,或者乾脆就不再解釋,可他僅僅只是停了一下,片刻後依舊保持着方纔那種語氣接着說:“她說如果我不肯接受,就一直纏着我。”
我突然就覺得他這句話說的像個孩子。之前我會覺得很不適應,可自從和馬凌聊天之後,我並不覺得奇怪了。柳程即便將自己隱藏的再好,過去很多習慣還是改不了的,尤其是說話方式。
“哈,這個世界的女人都怎麼了,死纏爛打起來真是一點兒都不害臊。”我口口聲聲說着,心裡其實沒什麼底氣,當初追着他不讓蕾娜絕育,追着他簽訂合同的時候,我這種爛戲碼也沒少用。
柳程垂首做沉思狀說道:“童童,我不想她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可我控制不了她。”
“那你覺得答應她的請求就可以讓她消失了麼?就不怕這是糖衣炮彈?沒準她只是找個藉口接近你,然後讓你不停的念及舊情,回憶過去。”我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力爭也顯得沉穩一些的繼續說:“不說她會不會影響你和我之間的感情,單說回憶過去這一點,柳程,你不怕疼麼?”
他沉默不語。
我安靜的看向窗外,掩埋了很久的過去被挖出來,直面血淋淋傷口的時候,再堅強的人也是痛的,就算柳程用了這麼多年親手殺死了過去那個單純的自己,但心總歸是同一顆,再麻木,只要沒死,只要切入點選的對,總是會有震動的。
人說三級地震塌不了房,可接二連三的地震襲來,先是震鬆地基,再是破壞結構,長長久久很多年,總有震塌的那一天。我不是聖人,見高樓轟塌面前而不動,我要杜絕損失。任何有可能的損失。
“柳程,你說過,孩子和成人是不同的,咱們都別這麼傻了。”雖然接下來的話很冒險,可我猶豫了之後還是說出了口:“要知道,世間沒有不可原諒的錯,沒有絕不能原諒的人。即便謝佳萱做過再多傷害你的事,舊情是在的,只要你給她一次又一次的小機會,只要她恰好一次又一次的抓住了,總歸是能化了過去的恩怨,重新在一起的。”
我知道他在看我,實在沒有和他對視的勇氣,我垂目繼續說:“你不要這樣看着我,你的過去我都知道了。”
他未作評論,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我給自己鼓了把勁兒,繼續大着膽子問他:“所以,我問你,你到底要不要和謝佳萱在一起?如果你要,那就趁早和她合了,慢慢緩解過去的痛,不要牽着我,我祝你們幸福。如果不要,那她就交給我來處理,你置身事外,既減輕了你的疼痛,也證明了我在你身邊存在的價值。”
柳程凝視着我,眼神裡面的情緒太複雜,複雜到我幾乎沒有讀懂,他到底在想什麼,是贊同我的話,還是因爲我能如此冷靜而失望?我心中的沙漏開始計時,我告訴自己不能等他太久,到達目的地之前他若是不選,我就幫他選。
他向我伸出手,將我慢慢拉進懷裡,用實際行動做出了選擇。他貼着我的耳際很小聲的說:“我們要好好的。”住系役血。
我其實並不很感動。
我以爲他會對我說,我愛你,最少也是個我喜歡你。可是沒有,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們要好好的。很耐人尋味的一句話,既可以解釋成你和我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好好的。也可以理解爲你和我分開,我們各自都好好的。
我沒有追根究底的問他,我給他留一個臺階,我也願意相信他,算是在我和謝佳萱之間做出了選擇。別的我不奢望太多了。畢竟,他是柳程,涼薄的冰塊男。他還需要我不顧一切的溫暖。
想到溫暖,我放棄了和他據理力爭的機會,也放棄了到地方就重新打出租車的念頭。我安靜的跟着他一起吃米線,看着他熟絡的幫我點了喜歡吃的配菜,心裡還是有一些說不出的感動的,冰山也有融化的時候,我好像已經不求回報。
謝佳萱是不可能放棄的,這我心裡清楚的很,晚上下班回家後我沒有爲柳程洗水果,也沒有拉着他出門去散步。我窩在自己的小房間裡,一點一滴的計劃着未來的作戰計劃,首要任務就是要讓自己變的優雅。
畢竟,謝佳萱是那麼優雅的女人。
快睡覺的時候,柳程敲我的門,我險些抱着日記本睡着,他的孩子本性又散出來了,將手機遞給我,我看到謝佳萱的彩信,他還沒看,居然直接拿來給我。
“你說過的,你來處理。”他說罷就出去了。
我突然就被他萌了那麼一下,那個陽光單純的大柳程,其實只是僞裝了自己,不必我去想想,他就是他,並未變過。
謝佳萱發來的是幾張照片,要說這女人確實自信又自戀,照片是西藏拍的,她站在納木錯湖邊用一張巨大的異國風圍巾裹着自己,帶墨鏡表情冷靜的凝視遠方,確實很有感覺。
只不過……
我回了一條消息給她:“哪位仁兄幫你拍的?”
我不知道謝佳萱會是什麼表情,但是但凡是個內斂點的人,總不可能對個路人攝影師擺譜擺的這麼灑脫,說明拍照的人一定是她親密的人,搞不好……就是那個外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