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竟然就這樣被堂而皇之的搜刮走了,洛雯兒氣得簡直想拆房子。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負債在身,更嚴重的講是“債臺高築”,而且按照莫習的刁鑽,她怕是斷了氣還得給他打工。
他的確聰明絕頂,只用三局便掌握要領並將她逼得走投無路,她不得不……
雖然不夠正大光明,然而一想到白日裡他陰險狡詐故作聲氣的大笑,她就毫無愧疚,就想將手中的銅板狠狠的砸向那個浮在屋子裡,飄在燭影中,彷彿無處不在的身影。
可是她仍舊攥緊了拳……
她只剩這一個銅錢了,只剩這一個……
==========
想到白日裡洛雯兒氣得鼓鼓卻無處發泄亦無法發泄的模樣,千羽墨不禁莞爾一笑。
背靠紫藤蘿,指尖摩挲着一枚銅錢……那是她“賞”他的,直到現在,上面好像還留有她的餘香。
閉了眼,她的煞有介事便浮在眼前……
“我已經贏了三局,照規矩,該‘升級’了。”
“你急什麼?待你全跳過來,不就是我比你多一排子了?”
“在這個位置,這個棋局,按規矩,我必須走‘菱角’!你的明白?”
“跳棋有個規矩,就是‘女、士、優、先’!”
……
“耍賴!”他脣角微勾,輕笑出聲。
==========
趁千羽墨不在的時候,洛雯兒加緊搞創收。
八朵花發現,只要洛雯兒得了銅錢,不論多少,都立即轉回房中,要半天才能出來。
她自是去藏錢了。
她這回有經驗了……錢不能放在一處,要分開,這樣就算莫習想搜,也只能搜走一部分。
可是藏錢的地點着實費腦筋。
屋子不大,箱櫃也齊全,但卻是最容易被翻找的地方。
想來想去,她終於定了幾個保險之處,每晚睡前都要檢查一番,數上一遍,方能安然入夢。
然而隨着錢越來越多,藏錢的地點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分散,她又不敢記在什麼東西上以免成爲“呈堂證供”,結果到後來弄得她幾乎要失憶了。而且經常會從夢中驚醒,因爲她要麼夢到那個腹黑的傢伙正滿手抓着她的辛苦所得放聲大笑,要麼就是夢到他趁夜潛入,將魔爪伸向她的藏錢之處……害得她不得不爬起來再確認一番。
連日下來,幾成神經衰弱。
若是有張銀行卡就好了,她想,不過在這個時空,用來存錢的那張紙應該叫做“銀票”吧?那麼,她要到哪去找錢莊呢?她又要怎麼離開這並擺脫莫習的“保護”偷偷的把錢存起來呢?
==========
機會很快便來了。
八月十五,千羽墨又回到了別院。他今天心情似是極好,竟是要帶洛雯兒出去走走。
這簡直是瞌睡來了枕頭,洛雯兒欣喜若狂,卻不動聲色,藉口要回房換衣服,絞盡腦汁的將藏錢的地點一一記起,於是共得了七吊並八文錢。
其實她滿可以將銅錢跟八朵花兌換成銀子,會比較方便攜帶,然而八朵花是莫習的人,她不放心。於是將錢串捆在腿上,再用布一層層的纏起,避免銅錢碰撞出聲被莫習發現。
而他若真敢動手,她就敢喊“非禮”。
至於那剩下的八文,她取了自己縫製的簡易錢袋裝起,塞進腰帶內側。
若是莫習同她討債,就拿這個充數好了。
可是想了想,又竭力將那個鼓出的部位弄得平整自然些。
==========
如此艱鉅的工程令洛雯兒在屋子裡磨蹭了一個多時辰,胡綸已經跳腳了,郎灝則一直本着他的冷麪本色,只不過面色愈沉。千羽墨倒是悠閒的搖着扇子,似是哪怕要他等到天黑,也無所謂。
然而雕花的門扇終於打開……
“姑奶奶,你可終於出來了!”胡綸拍腿大叫。
千羽墨風度翩翩的轉了身……
大約是準備露出驚豔的表情,然而此刻,卻是神色一滯……
“你說換衣服,莫非花了這許多時間,單隻來來回回換這一身?”
洛雯兒步下臺階:“既是要出門,自不好穿得太扎眼,況且那牆上怕是還貼着我的畫像吧?再說……”
她回了頭,毫無表情的睇着千羽墨:“我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吃,總歸是無法避免了,自是要在穿上節約,省得總是落人話柄。”
她轉了身,於是沒有看到胡綸意味深長的看了千羽墨一眼。
千羽墨似是沒料到她有此一說,笑容微有尷尬,轉瞬變作和煦。
他走上前來,擡了手……
“幹什麼?”洛雯兒立刻一躲:“你又要把我化成那副鬼樣子?”
當即掏出小鏡一照……還好,一切正常。
收了鏡子,警醒對他。
千羽墨收回手,笑了笑:“我只是見你頭上的簪子歪了……”
洛雯兒摸了摸那廣玉蘭花簪……方纔只顧着忙活,連發髻都有些亂了。
然而依舊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跑到前面去了。
千羽墨渾不在意,搖着扇子,亦是不疾不徐的去了。
胡綸則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眼見得郎灝穩步上前,急忙小跑跟上。
==========
因了中秋,街市簡直熱鬧非凡。
兩側店鋪都披紅掛綵,競相爭豔,來往行人,摩肩擦踵,以青年男女居多,圍在攤子旁,或挑選物品,討價還價,或是藉着好容易的相會,眉目傳情。那舉在手中的雙頭蓮,恰恰是個好兆頭。
衣褶拂動間,隱約可見貨攤上的新奇物件,洛雯兒卻不敢過去看,她只是把自己儘量縮在千羽墨和郎灝身後,露出兩隻眼睛,努力的透過人縫往牆上打量。
八月十五,已是仲秋,她卻出了一身的熱汗。
千羽墨忍笑忍了好久,終於合攏扇子敲了敲胡綸的肩膀。
“聽說王上因了這個中秋,所以大赦天下,但凡無血案在身,無叛國謀逆,無搶|劫盜竊,無敲詐勒索,無欺男霸女者皆可放還歸家?”
洛雯兒算了算,自己“損壞國主御轎”的罪名似乎不在此列,可是有了這麼多的“無”的限制,到底還有什麼人能被“放還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