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依夏語冰的智慧,怎會出這等亂子?然而想起千羽翼此番歸京的神秘……“她有了,我們很快就沒有後顧之憂了,我就要自由了!”
雖然她至今沒有捋清夏語冰的懷孕與千羽翼的自由有什麼關係,但這其中一定隱着什麼陰謀。
她甚至有點懷疑夏語冰的滑胎是假。
但無論怎樣,如今聶紫煙的肚子的確是重中之重,它不僅是千羽墨穩固王位的有力保證,亦是許許多多人的期待,所以……
她垂眸,轉身……
怎奈聶紫煙偏偏跟上來,像是要展示自己的驕傲一般轉了兩圈:“洛尚儀,本宮這身衣服好看嗎?”
這身衣服,當是爲賀千羽墨的壽辰做制。因爲老太妃新喪,千羽墨下旨,無涯上下一年之內不得宴飲聚樂。所以這套衣裳已算違制,可誰讓人家是夢妃呢?不過理當只能在永樂宮穿給那一人看,卻不知爲何要出來招搖。
不過也無甚關係,夢妃現在在宮中口碑極佳,就連王后也對她另眼相待,又有哪個敢派她的不是呢?
聶紫煙看着她的沉默,忽然喟然道:“只是如今再好看的衣服,穿在本宮的身上,也失了模樣,虧得阿墨昨日還一個勁誇我美……”
掩脣一笑,極盡嬌羞。
洛雯兒不得不承認,即便沒有曾經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這樣的女子也是令男子難以推拒的。
“洛尚儀……”聶紫煙驀地轉了頭,也不知想到什麼般兩眼放光,更上下打量她兩番:“不若你穿上這件衣服給本宮瞧瞧。他們都說咱們生得像,本宮也好看看我穿上這件吳國進貢的價值連城的‘星輝熠熠”到底是什麼模樣?”
原來這就是吳國年時進貢的寶物,據說上面綴着千顆指頭大小的明珠,不僅可在夜晚發光,就連白日亦會光芒熠熠。然則明珠雖多,卻並不沉重,穿在身上,猶如流雲過海,清瑩繞身。
當時許多妃嬪都躍躍欲試,想要得到這件寶物,就連東方凝都表示出了興趣,卻不想,竟是歸了聶紫煙。
不,理應是意料之中。
只不過,她現在竟然要自己穿這件衣服,豈非是又要給她栽上個罪名?僭越之罪怕都是輕的,萬一……
然而聶紫煙已經拉起了她的手,就像跟千羽墨撒嬌一般搖晃着她的手臂:“穿一下看看嘛,看看嘛……”
她爲難的要抽出手:“夢妃娘娘,我真不能……”
然而話音未落,聶紫煙臉色忽然一變,人旋即往後栽去……
洛雯兒一驚,打算拉住她……
可是,剛剛還被攥得緊緊的手,突然被鬆開。在這一瞬間,她好像看到聶紫煙衝她嫣然一笑……
笑容一閃即逝,實在太快,快得她以爲不過是自己的幻覺,而下一刻,夢妃就跌倒在地,捂住肚子,神色痛苦得連面具都跟着抽搐:“痛……洛尚儀,你竟然……”
話已經不用說下去了,因爲洛雯兒看到,已經有殷紅的顏色自那身下流出,暈染了鋪了薄霜的青石板。
原來是這樣……
洛雯兒終於想明白此中奧妙,不覺暗歎夢妃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而自己也算聰明,怎麼會上這麼簡單的當?
不,不對。
她之所以會上當,是因爲她根本沒有想到夢妃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要知道,這是多麼寶貴的孩子,千羽墨縱然從不言期待,然而心裡亦是喜歡的,聶紫煙怎能……
若是要算計她,也總該弄個萬無一失的計策,看如今這樣子,孩子明顯是保不住了。就算自己真得了她所希望的下場,可是這孩子……
懷疑歸懷疑,在夢妃倒下去的那一剎那,她已然撲了過去:“夢妃娘娘,夢妃娘娘……”
“你這個毒婦!”聶紫煙痛得滿臉冷汗,拼盡全力推開了她,嘴脣因爲疼痛變得蒼白如紙:“你恨我也便罷了,竟然害我的孩子……”
一時間,洛雯兒竟想到一本著名宮鬥小說裡的一個精彩情節……女主身爲妃子,懷了龍裔,結果因爲某些原因導致腹中胎兒並不能存活,她便利用這個孩子,狠狠報復了皇后。橋段竟同夢妃方纔一模一樣,真令她懷疑聶紫煙是不是也是個穿越者,也恰好看過這本小說。
可是不能啊,秦太醫等人屢次說“胎氣很穩”,一切都很正常,怎麼會……
唯一的解釋就是聶紫煙想算計她,結果失了準頭……
是了,時值深秋,這青石板上尚覆着薄霜,身爲一個孕婦怎好在這種時候出來走動?
她急了,連忙安慰道:“你先忍一下,我去找太醫……”
“大膽尚儀,心懷不軌,謀害龍嗣,竟還想逃嗎?”榮秀怒目而視,忽轉了頭,大喊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大概是過於用力,只喊了兩聲,就突然捂住嘴,彷彿要將什麼吐出來般乾嘔起來。
洛雯兒不知有沒有看錯,她好像見聶紫煙眼睛一亮,握住南春腕子的手猛然一緊,似是想說什麼,然而宮人已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千羽墨亦在其中,看到眼前境況,臉霎時陰沉下來。
“阿墨,我……”聶紫煙弱不勝力的要擡手。
千羽墨大步上前,身子一彎,便迅速而穩妥的將聶紫煙橫抱而起。
聶紫煙淚水盈盈,冷汗淋漓,咬着蒼白的嘴脣,痛苦而委屈的哆嗦着。她擡了手,指向洛雯兒,嘴一張:“她……”
只吐了一個字,淚便順利滑落。
“王上,”榮秀哭得梨花帶雨,比她的主子還要傷心,然而思維一點也不混亂:“昨夜不過是因爲王上在永安宮住了一夜,今早,娘娘見了尚儀,覺得她心情不好,想要安慰,怎奈尚儀她……她竟然將主子推倒在地……”
縱然再有千萬個意料不到,這套說辭洛雯兒卻早已替她們編好了。
此刻,她只睇着千羽墨,打算看他如何行事。
墨玉般的鳳目,華豔且清雅,此刻冷冷的睇向她,掃過她,如同那結了薄霜的地面,如同那劃過鬢角的秋風。
他一言不發,只抱緊了懷中的人,大步離去。
人羣呼啦啦的跟着,大約是腳步太過繁雜,以至於她根本沒有聽清那句話究竟出自何人之口。
“押入天牢,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