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有敲鑼就直接給賣了?內定了?誰規定的?這不是小瞧我們嗎?我們來到這難道就是給人家湊趣的?
再眨眨眼,看着英家二公子的泫然欲泣。
怎麼回事?我們國家的人被人欺負了?這還了得?
頓時,羣情沸騰。
“幹什麼沒有起價就被賣了?”
“對,起價!”
“憑什麼就直接歸了她?”
“這還有王法嗎?”
“當評判就了不起嗎?”
“你們說話還算不算數?”
“如果不算數這什麼破大會也不用開了,直接給他們攆出去!”
無涯民風彪悍,天下皆知,此刻,頓見場外羣情奮起,當真有衝破阻攔闖進會場之勢。那些侍衛雖在拼力攔擋,怎奈他們即便拿着刀槍,亦像單薄脆弱的柵欄,隨時有覆滅的危險。
而這些外來的評判,雖然也帶着隨從,然而相比於如此龐大的人羣,他們就如同一粒粒小螞蟻,簡直是微不足道。
而且法不責衆。若當真出了什麼事,要拿哪個去償命?當然,無涯國主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可是事都出了,就算是斬殺了他,又有什麼用?況且他一向八面玲瓏,怕也只是受天子的一番申飭罷了。
三個雪陵老頭見勢不妙,忙讓甘露萱將“毒藥”拿出來。
甘露萱倒是個執拗的主兒,偏是不拿:“我看他們能怎麼樣?我就不信他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吞了咱們?”
話音未落,頭猛然一扭,直直盯向那即便在混亂中依然靜靜飄擺的帷幔,目光竟是一種浸着苦水的幽怨。
“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吧!你瞧裡面一直沒動靜,就說明他不想管這件事。你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你當真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無涯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就算你要耍性子,也得看看時候。再說,也得看看是爲了什麼,不過是一瓶香……”
穆家老頭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眼下因爲競拍而鬧出這麼大的場面,他活了六十來年還首次得見,而未等競拍竟直接被評判把作品給收了,亦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這若當真因此見了血,那可是……
而且,都弄成這樣了,在場的人也不是傻子,這勝負已是分曉,就算他們現在還迷糊着,保不準一會醒過神來。他可不甘心,他不能讓穆家已勝券在握的“香王”就這麼拱手相讓,也不能斷了穆家的財路,再說,若“香王”真的由穆家落在別國人的手裡,他還有活路嗎?南宮苑的手段……
他只需想起,就打了個哆嗦。
那個十年不得一見的雪陵國主,無需聞風,便已然讓人喪膽。
驚急交加,直恨不能把那瓶香從甘露萱懷裡搶出來。
然而男女授受不親,他只能將憤怒的目光對向罪魁禍首……這個女人,她是上天專門派來跟他作對的吧?怎麼自從她一出現,這場大賽就向一種不可知的方向詭異發展?
她,到底是什麼人?
而此刻,那個始作俑者根本就沒有留心他的憤怒,只是微歪着頭,有些好奇的盯着甘露萱。
她離評判席最近,即便四圍喧鬧,可是方纔那二人的“耳語”亦落入她的耳中,何況穆家老頭雖是貼近甘露萱的耳朵,卻是在氣急敗壞的怒吼,容不得她聽不見。
怎麼,甘露萱竟是對無涯國主……
不過她還記得在羣英薈萃上,甘露萱是如何向莫習表達心意……
難道她是個朝秦暮楚之人?也難怪,天生麗質難自棄。可是,她方纔還給那品香命名爲“願得一心人”……
洛雯兒有些困惑,這女人的心還真是難猜呢。
甘露萱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視,猛的擡了頭,目光竟是惡狠無比,一瞬間讓洛雯兒覺得彷彿是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的美女,原本是巧笑嫣然,忽然就變作了食人惡鬼。
甘露萱脣角一勾,妖豔絕美中露出一絲猙獰。
而美人的猙獰,更爲可怖。
洛雯兒不覺目光一閃,然而就在此時,忽見甘露萱玉手輕按案面,無聲,卻好似有一股震動自案面傳來,如盪開的水波,一層推一層的直向場外蕩去。
人們彷彿都感覺到了這種無聲的震撼,不知不覺的停止激動,望向場中。
甘露萱冷冷一笑,鮮豔而殘忍:“競拍麼?好。只不過,你出一個價,我便加一倍,而你若再出價,只能在我的基礎上加一倍,可乎?”
人羣靜寂。
一時間竟有人以爲這不過是個陰謀,是一個騙錢的陰謀。
但更多的人是摩拳擦掌……這個女人好大的口氣,但也忒小看了我們無涯。無涯或許別的沒有,要錢,有的是,儘管放馬過來吧!
另有一小撮人正在擠眉弄眼,嘴樂得都合不上。
這一撮人都是天香樓的人,他們覺得這是給掌櫃的賺錢的好機會,待會只要那個女人一加價,他們就跟着擡價,非要給掌櫃的掙個天價……聽說這也跟最終的裁決有着極爲密切的關係。
只是趙益有些憂心忡忡……萬一那個女人不過是在耍手段,等到他們這邊剛擡了價,她卻不肯跟,豈非是要他們掏銀子?他們哪來的銀子,豈不是倒給掌櫃的找麻煩?
他們這邊正在左右爲難,那邊已經開始競價了,按照常規,起價一萬。
“二萬。”甘露萱搖起了紈扇,那懶洋洋的姿態好像不過是揮走了一隻蒼蠅。
“四萬。”張順忍不住吼了句。
四萬……掌櫃的應該出得起吧?可是要掌櫃的出錢買自己調的香,是不是有點……
“八萬。”妖妖嬈嬈的女聲再次響起。
“十六萬!”立即有人接上。
初始並不起眼,然而只在瞬間便如風助火勢,高漲起來,於是下一個便躍入了一個新的臺階,簡直是從山腳直接飛躍到山頂。
“一百二十八萬!”
以往加價,都是五千或一萬的跟,頂多是在穆蓮生的“圓夢”,有人一次擡了五十萬,於是花落他家,而此番,竟是以一種應接不暇的速度,只一眨眼,就躥到了“五百一十二萬”。
已是有史以來最高價。
然而,依舊在繼續。
此刻,銀子好像不是銀子,而不過是一個單薄的數字,雙方還像拉鋸般的相持不下。有人不禁想,這個女人當真有這麼多的銀子嗎?莫不是在戲耍他們?若是如此……
於是,竟不約而同的停止了競價,而此刻,價錢正停止在“八千一百九十二萬”。
聽到這個數字自那個女人的口中悠悠飄出,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們在幹什麼?他們是不是瘋了?
這個女人在幹什麼?她是不是瘋了?
她一定是瘋了,弄出這麼一大筆銀子,她竟然還在笑,看到時她拿什麼來支付。
該不是要賣身吧?
只不過,男人雖好色,卻是不肯拿這麼一大筆錢來買這麼一個天朝第一美人。可是他們方纔竟然瘋狂的砸錢去買一瓶並不完美的香,他們是不是……中毒了?
甘露萱見滿場靜寂,不由得意一笑:“怎麼,沒人加價了嗎?都說無涯富庶,也不過如此。”
妖妖嬌嬌的女聲傳入洛雯兒耳中,她有些無意識的擡了眸子,睇向洋洋得意的甘露萱。
方纔的競價,幾乎把她吵暈了。
其實因爲甘露萱定的規則,這次競價很快就結束了,可是她卻覺得過了很漫長的時間。
她不斷問自己,她成功了嗎?這可能嗎?
然而當價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上漲而最終停在一個聞所未聞的數據上時,她緩緩的捏緊了已經僵硬的拳。
她成功了!
以情動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最柔軟的一點,她小心翼翼卻是毫不猶豫的擊中了這一點!
她擡了頭,正對上甘露萱的目光,依舊是挑釁:“怎麼,怕我付不起銀子麼?”
現在,無論她怎樣傲慢,怎樣無禮,怎樣矯情,怎樣賣弄,洛雯兒都不覺得她討厭了,而且怎麼看怎麼可愛,於是瞬間展示了一個更爲可愛的笑:“謝甘……”
“且慢,競價尚未結束!”
一個尖細的聲音自簾幔中傳來。
甘露萱捏着象牙扇柄的手當即一緊,立刻扭了頭。
卻見一個穿葵花胸背團領窄袖衫的宦官打玉階上奔了下來,笑眯眯的立在她面前,做了個揖:“甘夫人,咱們王上也出了價……一萬六千三百八十四萬萬兩!”
什麼?
洛雯兒彷彿被雷劈中。
她不是在做夢吧?
眼前的一切有些迷濛,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她有些暈,不過此刻大概運用何種手段都無法使她從夢中醒來。
“哦?”甘露萱微微一笑,卻不是對他,而是朝向帷幔。
落地的帷幔靜靜飄搖,仿若天空飄落的雲朵。
“何必破費?只要娶了我,連人帶香都是你的……”
全場轟了一聲,都被她的大膽驚得幾乎魂飛魄散……當衆向國主求婚,這還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這屆斗香大會是怎麼了?怎麼生出這麼多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