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耐寂樹

都說人類講文明,這句話的是與非的裁判權交給豬八戒最公正,因爲他從神仙轉爲凡人,又從凡人轉爲神仙。他既瞭解神仙的生活習性,又洞悉凡人的生活本質。

這句話哪怕是八戒再次投胎轉爲凡人,他也一樣給出答案——錯的,人類都是在大衆面前裝文明的。沒人時,比原始時代還野蠻,還不講究衛生。更沒有因爲人類進化時間長,進入高科技時代,殘留在身體上的本能就隨着時間消失。

自從天篷元帥投胎爲豬八戒後,跟唐僧去西天取經,親耳聽到,親眼見過,所過之處,紙屑、塑料袋、零食袋,枯枝敗葉遍地都是,有大風的日子,鳥兒成羣的半空一樣飛揚着幾個灌滿圓鼓鼓自然風的塑料袋。

豬八戒還記得在玉門關的時候,雖然在電視和小說都沒有這一個內容,但豬八戒記得很清楚,他們師徒五人趕路趕累得滿頭大汗的時候,不得不倚靠在大樹邊歇息,一隻黃鸝從半空中掙扎着落到地上,頭上被一隻黑色的塑料袋子包裹着。“沙師弟,你拔鳥毛,我去找柴火。”他的話剛從嘴裡說出來,還遭到唐僧一頓責罵。

在沒有見過美國人來月球之前,豬八戒以爲全世界人只有中國人不講究衛生。後來,“白圓球”地到來,讓豬八戒有了新的認識。全世界的人都差不多一樣,就像孫悟空曾在師傅的背後經常對他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別想得那麼天真。”當時,豬八戒還不能很好理解這句話。“白圓球”來月球以後,豬八戒對孫悟空對他悄悄說過n遍的話,纔有所領悟。

要不,你看,連經過層層素質篩選、體力檢測、智力大挑戰的科學家,來到月球后,都不能改掉從猿到人就已經根深蒂固植在他們的細胞裡,血管裡,頭腦裡的陋習。“白圓球”被捲到樹杈後,縮成一團的身子坐直,看了看這棵美麗的樹。他既想摘樹上的果子,摘不成後,又想站在樹上撒尿。

這棵美麗的樹是王母把嫦娥賜給后羿三個月後,又因牛郎狀告,不得不把嫦娥幽禁起來,幽禁的時候特意給的一粒種子——耐寂樹。王母爲什麼在幽禁嫦娥在廣寒宮時,把這粒種子給嫦娥。這得因玉帝不守已成人夫的道德,害苦、害慘嫦娥。這也是王母以權壓人的做法。

要說這棵耐寂樹,它不是一般的樹,它種在仙女們居住的仙宮閣裡,每天由一位仙女負責給它澆一瓶月圓時收集到的露水。它至今已有幾億年,除了七仙女下凡洗澡那一年,高大的樹開過一朵花,結過一個果子——貞女果。

其餘的時間一年四季從不開花,比人間的鐵樹還要頑固。紅紅的果子在綠色茂密的枝葉裡,顯得異常的醒目。耐寂樹的果子跟紅蘋果的顏色類似,但形狀不同,它比蘋果稍長一點,跟光澤圓潤的鵝卵石有點兒相似。

貞女果裡只有一粒種子,一直被王母收着,衆神仙不停猜想着王母珍藏着這顆貞女果不知用來做何用意。直到她賜給嫦娥後,大家才得以解開心中一直揣測的各種想法。

嫦娥從人間被押解到廣寒宮後,親自栽種耐寂樹,並且細心呵護,沒有王母的督促、監督,也照樣細心的照料,很多侍奉在她身邊的丫環都笑嫦娥傻,嘲笑她愚鈍,犯糊塗。

嘲笑同時也爲嫦娥被王母這種變相的幽禁方式鳴冤,爲王母這種變相侮辱人格的行爲鳴不平。全宇宙都知道這是玉帝的錯,卻把氣撒在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身上,全部的罪責由一個女子來承擔。

陪侍在嫦娥身邊的貼身丫環——小雅,也就是人們常看到嫦娥手中抱的玉兔,很是爲嫦娥被幽禁的行爲感到不滿,看到嫦娥種下這棵帶有恥辱性的樹,更是不可思議,不但反對還阻攔,剛種下兩天後,小雅還悄悄趁着嫦娥不注意,把耐寂樹的種子從土裡挖出來,這事幸好被土地爺知道,纔沒釀成大禍。

你想想,王母在大庭上恩賜的東西,要是弄丟了,憑着我們凡人普通的智慧,都能想得到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小雅這個兔子已經修煉了幾千年,道行高深,可以在人間,地上進行百變小仙,能不知道其中的嚴重性?

只是她實在憋不住心中對王母這種武斷、蠻橫的做法地憤怒,寧願冒着鞭子的抽打,被貶入人間,被貶出仙界,被貶爲畜生的可能性,也要出出心中這一口難於下嚥的惡氣。

她在半夜時分挖出耐寂樹時,因氣憤填充了胸膛,因恥辱矇住了思維,因怨恨產生了不計後果的衝動,用力把耐寂樹幾億年才結出的一粒果子扔出月球。

土地爺在半夜睡覺時,突然被一聲巨大的聲音震醒,耐寂樹在月球上輕如一根鵝毛,落地無聲,但它一旦落到地球上,猶如一棵巨大的隕石,不僅響聲巨大,還把空曠的原野砸出一個五米深,四米寬的大窟窿。

除了神仙,無人能在地球上推動它,更不能擡動它。幸好耐寂樹的種子落在無人區,要是落在某個村莊,某間屋子,某座高樓大廈上,非在人間引起恐慌,把人壓死也有可能。

冤屈的靈魂又把閻羅王鬧得吃下飯,睡不着覺。安靜沒幾日的地獄又變得雞犬不寧。天空上一封封狀告信又得通過小妖們的口袋、手裡,不停地傳送到了玉帝的手中,小雅仙數也就到此結束了,我們也不可能每次看到嫦娥時,總會看到她腳下,身邊,懷裡,有一隻乖巧可愛的白兔陪伴着。

耐寂樹沒像別的樹那樣,可以用水來澆,如果用水來澆是越澆越不發芽,越澆死得越快。剛種下時,嫦娥沒有露水,三個月後,耐寂樹都沒發芽,王母凶神惡煞般指責、羞辱。

嫦娥備感委屈、痛苦、冤屈、忍辱、憎恨、無助,對后羿的思念等多種複雜心緒無處可發。白天,她得在衆小仙面前祥裝沒事,夜晚又得強壓個人的情緒,接過太陽叔叔交接過來爲人類服務的光棒。

或許是嫦娥內心痛苦獲得了雨婆婆的憐憫,王母走後,雨婆婆沒經玉帝的批准,每晚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下就是連續三個晚上。這三個晚上,嫦娥都趁着廣寒宮裡所有的神仙睡着的時候,悄悄起牀,來到種植耐寂樹的地方——痛哭。

一邊哭,一邊自言自語訴說心中的諸多委屈,說得越多,心就越酸楚,心越酸楚,眼淚流得就越多,眼淚像兩股清澈的泉水澆灌着耐寂樹,三天後,耐寂樹奇蹟般的發芽,且以極快的速度生長着。

耐寂樹長到一米高的時候,嫦娥的痛苦已經被時間這位慈祥的老人撫平了許多,剩下的只有淡如水的記憶。

小雅在這三年裡,也收集滿了三瓶500升的露水。嫦娥和小雅每天不落的用露水澆灌才能長成今天的參天大樹。

耐寂樹吸收的營養不同,它的外表也跟別的普通樹不同。樹葉晶瑩透明,樹皮綠得如翡翠,每根樹枝都是直直的,粗細如拇指一樣。沒有如凡間的大樹一樣,彎曲、大小不一。樹上結着兩個晶瑩的貞女果。

耐寂樹上結這兩個貞女果,還真不是隨便結的。種在仙女宮裡的耐寂樹種了幾億年,才結了一個貞女果,而種在嫦娥廣寒宮裡的耐寂樹才種下兩千年,就結了兩個,不能不說,都是嫦娥精心照料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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