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望練了三天,當初在心裡暗下決心,一定要學有所成,甚至在做白日夢時要超越氣功師的想法,隨着練時,拳頭痠麻,手臂斷裂般的疼痛,他這種一時在心裡興起的興趣便不了了之。沒有李友明帶頭爲首飈車後,村子裡顯得有點靜。
但很快這種靜又得消失,因爲村裡準備唱大戲。
第四天的早上,像所有平常的日子那樣,天是藍的,太陽也是紅的,小草也是綠的。
李希望砸了三天拳頭,砸得手骨頭不動也疼。他坐在庭院裡的楊桃樹下,看着剛剛抽出新芽的楊桃樹。
李三勇帶着羅家三兄弟從庭院經過,他們的經過李希望沒有注意。是李漢三這個像烏鴉聒噪引起他的注意。
他看到李漢三左手提着紅色的水桶,右手拿着一把掃帚,李漢三的前面依稀能尋得見李三勇和羅家三兄弟的蹤跡。
李漢三跟在後面,嘟嘟囔囔說着,李希望聽得也不是很完整,但從不完整的意思可以聽得出村裡又要唱大戲了。
戲班子得在村裡長期住下,直到演出結束。李三勇現在是帶着羅家三兄弟去學校,爲戲班子準備睡覺的地方。
唱大戲不是首例,鄰村幾個村子也唱過大戲,李希望也去過。但田園村唱大戲卻是首例。一個月前,飈車時就曾聽過李友明說過一回,但對於唱大戲這樣的事情,李希望不感興趣。
他也想不到,村裡這場大戲,讓他的二姐李青花從此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
兩天後,李希望在羅雨軒的茶店裡見到了李紅浪,當然還有李友明。李希望是從家裡逃出來的,他受不了家裡那分外熱鬧的場面,還有分外熱情的親情。
要說李紅浪的五官比李紅波漂亮不了多少,甚至李紅波的五官整體給人還要漂亮,只是身材太高,所以她臉蛋的漂亮也被身高給拖沒了。
李紅浪身材好,凸翹和凹的部位在她的身上恰到好處,可以說是曲線動人。走起路來,兩片圓潤的屁股在褲子裡一翹一翹的,煞有女人的韻味。胸前那兩座如高山似的山峰裹在衣服裡,隨時都有一種不呼就跳出的感覺。
李希望在茶店裡見到了李紅浪,心狂跳了起來,他只記得在診療室的時候,莫名就喜歡上了李紅浪。自從那一次的不期相遇後,李紅浪就像相片底片裡的人物那樣,再也抹不去。
每一次經過李紅波的診療室,經過桃紅葉的家門時,總忍不住往裡面多瞄幾眼。甚至閒來沒事的時候,總愛往這兩個地方逛一逛,然後伸長脖子往裡瞄。
他也不知道這樣多瞄幾眼有什麼用?等真見着了李紅浪,除了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要麼就是問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來敷衍心裡的緊張。見不着,心裡就有一點莫名的失落。
此時正是春天,海南的春天,風總是異常的大,好像蘊藏了一個冬天的力量特有勁似的。
村裡的到處都是枯草一片,狂風一吹,枯枝敗葉,碎石子,沙子也和着風四處飛散,屋子的牆壁經常聽到噼哩啪啦的聲響,那是風捲起小石子敲擊在牆壁上發出的碰撞聲。
李希望從家裡逃了出來,偶爾還會轉過頭,看看那條被他拋在後面的小路,那條小路刻着無數個重重疊疊的腳印,已經分辨不出哪個是他的腳印。風一吹,深陷在沙子中的腳印變得淺一點。
路上穿梭着許多新面孔,那是各家各戶來的親戚。
李希望覺得外婆老的樣子讓他覺得可怕,但腦子總是忍不住要回憶。他從家裡出來後,漫無目地走着,他不知道去哪裡,他只覺得不能再這麼近距離地跟外婆相處。
他也不是嫌棄外婆,就是覺得外婆異常可憐,牙齒都掉光了,說起話全沒一個完整,他聽了很吃力,又不得不聽。聽了老半天,除了看到沒有牙齒的嘴巴不停的動以外,啥都聽不進去。
李希望走到龍眼樹下,平時龍眼樹下多少都會坐着納涼的人,此時卻是空蕩蕩的。倒是龍眼樹的前方的那個戲臺上,有人圍着,李三勇和羅家三兄弟頂着夕陽幹得熱火朝天。特別是羅牛伍,頂着半個屁股,跑來跑去的拿工具。
他的腳步不知不覺來到了茶店,他在茶店的門口見到了李紅浪,這在他心裡是一種意外的驚喜,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喜,也讓他一時感到有點拘束,就在他不知是進去還是站在外面後,一陣大風從後面猛一吹。
他感到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推着他,腳還在外面,身體早已前傾到了茶店。急忙跨開腳步,想走進去,身體在跨開腳步前,失去了平衡,在風的助力下,腳一下子踢到了不高的門檻上,有點狼狽地衝到茶店裡。
李紅浪與李友明面對面地坐着,中間放着一張正方形的茶几。地上零碎地撒落着瓣開的花生殼,有的花生殼也被人踩得爛碎。
李友明和李紅浪見到李希望這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笑的時候,四目不約而同地相視了一會兒,然後又移開。
李紅浪一笑,李希望臉上感到一陣發燙,但嘴裡沒有停歇過,他把這一錯誤全歸咎於門檻。“死門檻,差點兒絆倒。”
他轉過身,重新走回去,重重朝門檻踢幾腳。
李紅浪在李希望猛踢門檻的時候,半開玩笑着說:“要是把我家茶店的門檻踢壞了,要賠錢的。”
“賠多少,開個價。”
李希望拿起放在李紅浪與李友明中間茶几上的花生,啪的一聲捏開,兩個紅紅飽滿的花生緊緊地鑲在花生殼裡。
李紅浪自覺地站了起來,給李希望衝了一杯茶,李希望抓起旁邊一張椅子,坐在倆人的中間。
下午的夕陽斜斜地從五根窗棱中照射進來,定格在地板上。在斜斜的光線中,裡面有無數顆細小的灰塵在裡面跳動着。
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李友明剛開始見到李希望的那一瞬間,臉上有一種不愉快的表情流了出來,但這種表情很快就消失。
李希望吃花生米的時候,嘴裡還是忍不住抱怨着,抱怨着家裡來了太多的人。
他一開了腔,李友明也找到了同感,他不明白,咿咿呀呀的瓊戲有什麼好看,那麼多的婦女老人寧可千里迢迢地跑來看,且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一直到表演瓊劇的人搬離,李三勇又帶着羅家三兄弟拆臺,她們才離開。
李紅浪坐在一旁撇撇嘴,她家裡至今還沒有一個親戚來,羅雨軒在李三勇第一天開始搭戲臺的時候,就跑回孃家去,至今沒有回,所以茶店只能交給李紅浪來經營。
羅雨軒回孃的這段時間,茶店也較冷淡,來喝茶的人幾乎是沒有,家家戶戶都忙着請親戚,大掃除,購生活備用品。倒是李三勇每天搭戲臺的時候點上兩大桶綠茶,一桶上午喝,一桶下午喝,還要求在這一大桶綠茶裡多放白糖。
李紅浪也不知道她外婆家在哪,她只知道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說的話與她說的也不一樣,住的房子跟田園村的房子也不一樣。聽羅雨軒說過一次,住在洞裡。
李紅浪也曾要求羅雨軒帶她去外婆家,看看住在山洞的人是怎麼樣的人,但遭到羅雨軒的反對。
李友明發牢騷的時候,看着有點失落的李紅浪,便自覺地打住不說。
李希望說話的時候,眼睛是對着李友明,但心思全在李紅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