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傑安頓好了,雖然每天都是歐陽詠賀一點一滴的少量餵食,但是好在,曉傑有了自主的吞嚥意識,並沒有以前的那麼費勁了。只是難辦的,還有那個嬰孩,那個曉傑的長女。
和曉傑同一天生產的侍書,就是曉傑的左膀右臂,也是楊嫂子的兒媳婦。她看夫人曉傑病重,就自告奮勇的要做曉傑孩子的奶孃。曉傑的長女,她還只是一個只有幾天的孩子,但是她絕對知道母子連心。她對與一切的外人,都是排斥的。
她寧可餓着,也絕對不吃別人的奶水。要是抱走她,遠離她的孃親,也會嚎啕大哭。她彷彿知道,她是他娘深深的留戀,只要她在,她娘就捨不得離開。所以她是一刻也不離開她的娘,就睡在她孃的身邊,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天使,全力守護着她的娘。
歐陽詠賀沒有辦法,就詢問田不渝怎麼辦?曉傑不知道有沒有奶水,這個孩子只喝點水,不吃不喝如何是好,這是曉傑的生命換來的孩子,他絕對不允許有一點閃失。
“這個孩子,她是想盡力留住她的孃親罷了。也罷,那就試試吧,你讓她吃吃看,說不準曉傑就真的有奶水呢,母愛這件事情,那是很多人都說不準的奇蹟。”田不渝看着昏睡的沒有意識的曉傑,心裡也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悲嘯,這個女孩,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
歐陽詠賀叫來楊嫂子,把孩子抱在曉傑的身畔,楊嫂子協助着,給孩子哺乳。小孩子對於吃奶這件事情,那真是無師自通,這麼小的孩子,就能分辨出哪個是母親了。她趴在她孃親的胳膊上,喊着她的奶源,吃的香甜。萬幸。雖然那曉傑身體虛弱,但是田不渝給她條例得不錯,奶水還是有的。
小孩子有奶萬事足,吃飽喝飽就在曉傑的身畔。呼呼睡去。昏睡中的曉傑彷彿有意識一樣,也是用她的一隻手抓着身下的被褥,一隻手抓着小孩子的衣服。她的那雙手做着最後的掙扎,不被香甜的夢境吸進去,抓住一切能抓到的東西。
看到這個,歐陽詠賀熱淚盈眶。他的曉傑雖然不喜他,但是此時此刻,她還是不想離開的,不管爲了什麼,只要留在他身邊就好。他只求這個。看着熟睡的一大一小兩個人,他們好像在丈夫,爹爹的跟前,熟睡的母女,一點不像生病的人。
歐陽詠賀心裡灌滿了甜蜜。他也是有兒有女的男人了,即使此刻死去,那生命也是完整的了,要是曉傑有了不測,那他就追隨着曉傑而去,不讓曉傑孤零零的一個人走上那條漫長的黃泉路,獨自一個人喝下一碗孟婆湯。他陪着曉傑,兩個人都不喝那遺忘前世今生的湯,保留着一生的記憶,再次投胎轉世。
忽然間,歐陽詠賀從思緒裡驚醒,一眨眼。就對上了那個小小的人兒,她也有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五官精緻,和曉傑長的一模一樣,就是縮小版的曉傑。歐陽詠賀忽然想到。這樣他就可以一點一滴的見證曉傑的再一次成長了,看着小小的人兒,慢慢長大,變成絕代風華的女人,在爲她找一個好好待她的丈夫。
這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小孩子,眼神清澈,水汪汪的,小小的鼻頭,小小的嘴角,怎麼看怎麼好看,這個孩子,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和她娘一樣,能得到他畢生的疼愛。
曉傑的病情穩定了,就是靜養,把虧空的身體養好了,但是至於什麼時間醒來,那真是不一定了。這件事情,就要看天意了,那是誰也決定不了的事情。歐陽詠賀不信神佛,但是現在他也是時時的向老天祈禱,祈禱他的曉傑快快醒來。
恍惚間,普圓大師的話迴響在耳間,“憐取眼前人”原來這個眼前人,就是他一直苦尋不得的曉傑,罔他一世英名,連這樣一句話都聽不懂,白費了很多時日,走了很多彎路,也是深深的傷害了曉傑,好在現在都是守的雲開見月明瞭。
歐陽詠賀不休不眠,每夜都是緊緊守護着他的曉傑,隨時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生怕發生什麼意外。再就是曉傑的一些私密事件,都是他親力親爲,他是爲了彌補以前對曉傑的傷害。
曉傑的穿衣吃飯,喝藥喝水,甚至是大小便溺,都是歐陽詠賀來。他把一個好男人演繹的淋漓盡致,不對,不是演繹,而是表現。他現在就是一個對待妻子百依百順,事事親爲的好丈夫了。
夜晚裡,沒有下雨的天空繁星閃爍,天很久都是明亮。月色朗朗,蟲鳴蟬響。牀上的那個女人,依然是深睡,就連着那個胖嘟嘟的小嬰孩,這幾天都是異常的安靜,好像沒有什麼憂心事情發生了,好像她的娘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只是在沉睡了。
放下天水碧芙蓉絞紗帳幔,歐陽詠賀慢慢的點上放在高几上的紫雨赤金鏤龍雕花四耳銅鼎,裡面燃着靜神寧氣的香料。歐陽詠賀坐在曉傑的案桌前,盯着冉冉升起的香郁煙霧,籠罩在這間寬敞的臥房裡,帳幔裡面是他的嬌妻嬌女,旁邊的矮榻上,並排睡着他的三個兒子,這一刻,真是歲月靜好。
曉傑不斷的囈語,顛來倒去都是“我不要回去,我還有年幼的孩子,我的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歐陽詠賀,爲什麼不抓緊我的手,爲什麼要如此傷害我?”聽的歐陽詠賀淚流滿面,悔不當初。他也是抱緊頭,不斷的顫抖,以前的那些事情,也是他不堪回首的。
曉傑睡夢裡好像進了一個怪圈,裡面不停的轉換着過去發生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記憶,源源不斷的涌進記憶力,把以前的記憶匣子裝得滿滿的,很多都要遺忘了的事情,那些甜蜜的,青澀的,幼稚的事情,都復活了。輪流在她的腦海裡運轉,妄圖拉着她,永遠的活在對往事的傷痛裡。
曉傑頭痛欲裂,很想就這樣離開,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陰影裡總是有一雙大手,緊緊抓住她,不讓她離開,雙方的實力均當,誰都不想想讓,就這樣陷入了僵局。她很難受,她知道拉住她的那個男人,也是要堅持不住了,忽然,又一隻手加入,把曉傑緊緊拽回來。
躲在陰影的人,狠狠地追着曉傑,不讓她離開。曉傑糾纏在夢境和現實裡,不能自拔,不知道什麼是夢境,不知道何時是真實事情,就這樣糾纏不休,永無止境。
歐陽詠賀在曉傑的身畔出現了很多年,曾經一度,曉傑是真心託付的,但是歐陽詠賀冷冰冰的臉,推開了,慢慢靠近的曉傑,冷漠着臉,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個李*,慢慢出現,扶起跌倒在地上的曉傑,不斷的安慰她,照顧她,相依爲命。
歐陽詠賀不知道曉傑做了什麼夢,冷汗浸溼了她的衣衫,浸溼了她緊緊抓着的牀褥。但是曉傑就是不放手,抓的白膩的手都出現了青筋,也是不想放手。
周亭的常住,使得歐陽詠賀如鯁在喉,吐不出,咽不下。這個男人,滴水不漏,油鹽不進。好在是他很規矩,並沒有對曉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不怪他擔心,他的曉傑,即使依然昏睡着,但是依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開在雪山頂上的雪蓮一樣。
有不折不饒的傲骨,有精緻獨到內涵,有傾國傾城的容貌,還有聚斂錢財的本事。田不渝的醫術很好,十幾天過去了,曉傑經受了常人難以忍耐的疼痛,喝了很多酸澀難嚥的,就像是帶着利爪的鉤子一樣的狼虎之藥,雖然痛苦,但是還是那樣,病情沒有惡化。
等到半個月之期,這一療程都要結束時,歐陽詠賀長出一口氣來,如獲新生。雖然短短几個月,漫長的讓人難熬。尤其是曉傑要經受鑽心蝕骨的疼痛,簡直是到了極致。田不渝看着牀上那個還是沒有任何生機的女人,這一段時間,吃喝都是藥膳,補着她那虧空的身體,慢慢她的身材恢復如初了。
但是曉傑以前是不是太累了,現在就是任憑歐陽詠賀如何的呼喚,就是不能醒來,歐陽詠賀呼喚曉傑的聲音,聲淚俱下,每每這時,曉傑眼裡都氤氳出淚水,晶瑩的像是一粒珍珠。
遙遠的海上,李*也是正在休戰,這場戰役註定要曠日持久。所以李*摸着門路之後,那就是充分發揮着以戰養戰的戰略,都是全心全力完成皇帝陛下交代的任務,極力聚斂錢財。海上運輸,海水煉鹽,熱帶地域種植作物,等等。
這幾天他們正在海島上進行着作物的收割,忙碌間都是忘記了以前的那些事情,記住的只有這些忙碌,但是忙碌中的靖海將軍突然間噴嚏不斷,頭頂上烈日炎炎,明媚的陽光晃花了他的眼睛,眼前幻現出曉傑的模樣來。李*那強裝平和的心臟,瞬間劇烈跳動起來,面上的冷冰冰的面具,也是跌落在地上,碎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