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裝瘋,我已經得心應手熟能生巧了,毫無壓力。
於是我霍然起立,指着王福全老爸的遺像大聲道:“這個老頭不是人!”
現場一片譁然,“說什麼呢,這臭小子!”
“找死是不是啊?是不是神經病啊?”
王福全摩拳擦掌哇呀呀叫着正要衝上來教訓我時,我又悠悠的道:“玉皇大帝下凡塵!”
王福全破涕爲笑。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死者家屬都覺得很高興。
我再次大聲道:“生個兒子會做賊!”
王福全再次舉起拳頭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我衝來。
在拳頭離我面部十幾公分時,我不緊不慢指着遺像旁邊的水果供品道:“偷得蟠桃獻父親!”
王福全舉在空中的拳頭打也不是,收回也不是,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這首鬼馬搞笑的詩自然不是我原創,據野史記載好象是大才子唐寅的作品,我略微改了幾個字,此刻用來搗蛋再合適不過。
然而我的表演並沒完,這還不夠瘋顛不夠像精神病人。於是我像能歌善舞的少數民族同胞那樣蹦蹦跳跳,圍着棺材載歌載舞起來,舞姿既像拉丁舞又像道士跳大神:“哎喲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來,不用心情太壞;你快回來,把我的思念帶回來;動起來,爲新的明天喝彩!”
我的唱法是流行音樂曲調加點旁邊道士吟誦經文的那種調子,然後幾首歌瞎串一起,聽起來既像是念經又像是唱歌,非常奇怪。
我唱的投入時還很有節奏感的拍幾下棺材蓋,就像打鼓似的,場面嗨翻了,當然只是我一個人在嗨。
王福全已經氣的如中風老人一般只知道站那兒哆嗦,別的冷靜些的死者家屬忍無可忍爆發了:“趕跑這個瘋子!”
很多家屬憤怒的衝上來團團圍着我,舉着拳頭要揍我,,李嫣適時出現了,她擋在我前面,陪着笑臉跟死者家屬一一鞠躬道歉:“不好意思,這個人確實是有點精神病症狀,他是我院的病人。他堅持要來參加葬禮,他說和王醫生關係非常好,王醫生醫術精湛,平常對他又很照顧,打擾大家了,對不起,對不起。”
旁邊許多朝陽醫院的醫生也紛紛出來證明我確實是有精神病。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嫣人美聲甜,誰也不忍心對這笑容可掬的可愛小姑娘下手,再說誰也不敢把精神病人怎麼樣,誰也不會跟精神病人一般計較,最終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們倆離開靈堂。
打賭贏了,李嫣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一路上有說有笑,心情大好。
“你是少數民族的啊?那舞姿跳的跟阿凡提似的,太飄逸了,嘻嘻!我都快笑瘋了,卻憋着不敢笑!”
開心完李嫣又表示自己今天真嚇的魂飛魄外,連說這真是個險局,險中求勝,賭局太刺激了。
經過這兩次打賭,我相信李嫣對我的崇拜和信任感應該是大幅提升。
我心裡暗暗好笑,你個傻丫頭以爲是險棋,你以爲我託大,其實這個賭局我在心裡精密演算了無數次,反覆思慮可能存在的漏洞和問題。想來想去,只有2個關鍵點要做好就行,第一是保密,第二是王福全老爸要按時去世。第二點是我無法掌控的,我不可能去下藥毒死他老爹,只能看上天幫不幫忙。
我國很多地方的殯葬風俗都差不多,簡單來說,其中大多都包括有靈堂設三天,所有來弔唁的人,死者的兒女孫子輩一律要對他下跪迎接等禮儀規距。哪怕來參加葬禮的是個七歲不到的小孩子,哪怕死者兒子已經白髮蒼蒼,但仍要對來弔唁的孩子下跪致謝,絕無例外。
我之前瞭解到星海市的殯葬風俗和我老家差不多,纔敢立下這個賭約。
只要走近靈堂,鞭炮一打,那就是來客的信號,死者兒子女兒等就得迎出靈堂門外,下跪致謝,並將來者引領進去,陪來者跪在靈堂前燒一些紙錢。
我記得李嫣說過,王福全的爸爸肺癌晚期,活不過半個月,爲保險,我將賭期延長至二十天。
爲避免王福全知道我的想法,提前有防備,派人將我堵在殯儀館大門外不讓我進去,所以我一直對子妍守口如瓶,這確實是一個說出來就不靈的主意。
我一直固執的認爲這世界最不可信的東西就是反覆無常的人性和女人的嘴,千萬不要指望一個女人能替你保守秘密,這或許對矇在鼓裡受折磨的李嫣不太公平,可我也別無選擇。
我堅信只要李嫣不走漏風聲,王福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是利用這個傳統的殯葬風俗來整治他。作爲還算孝順的兒子,他自然不願去多想父親要離世這個殘酷的事實。王福全的下意識思維一定是覺得憤怒和好笑,心道我怎麼會向崔冕下跪,打死我都不會向一個我討厭的情敵兼精神病人下跪。
每次王福全來查房我都觀察他的表情,看他是否有特別悲痛的情緒出來,結果他最近一直表現很正常,說明他父親病情一直沒有惡化,最後幾天時我才隱約有些着急。
好在他的老父親和老天爺給力,在最後一天時,讓我得償所願。
我承認自己利用死者是有些不厚道,可也是王福全將我逼到這個田地。
在辦完葬禮後,王福全總算是遵守承諾,和李嫣一起去醫院辦公室說因一些原因,病人和醫生共同決定請求換主治醫生。
私人醫院,病人就是消費者,就是上帝,換主治醫生自然不是什麼難事,但因我的身份特殊,是監獄送過來的,所以也頗費了一番周折,不過總算是搞定了。
新換的醫生是個老頭,性情和藹,好說話,再說他那把年紀肯定不會是我的情敵,不會故意整我。
我雖趕跑了王福全,但後果也很嚴重,依他睚眥必報小雞肚腸的個性,我想他現在一定對我恨之入骨,已到不共戴天的程度。只要逮到機會報復我,他一定會把我往死裡整。
所以,我只在勝利中高興了幾天,又開始恢復以往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生活狀態。
在我的監護人李嫣的要求下,我的電擊治療中止了,藥量也大幅縮減,因爲不用再像從前那樣瞞着李嫣,我可以當着她的面將藥衝進馬桶了。所以,我的身體恢復的越來越好了,面色也紅潤了許多,原本乾癟如骷髏的身體也慢慢的變得結實起來。
“雖然你是半瘋,可藥不能停啊!”每次我往馬桶扔藥的時候,李嫣還是會嘮叨幾句。
我壓根不是半瘋,我是正常的,可我真不相信女人的嘴,所以我還是一直不願告訴她。
當然她有時也會問:“你說你是間歇性精神病,爲啥你和我在一起時從來都是好的呢?”
“大概是你的美麗和溫柔融化了我吧,前幾天你不在時,我看到王福全又發作了一次呢。”
騙一個喜歡你的女人比騙王福全那樣狡猾的人可容易太多了。
我開始有意識的靠近8號病區的那羣所謂的轉世病人,常去他們病房周圍溜達,偷聽或者偷窺。
每條走廊都有上鎖的鐵門,有時進不去,有時門會虛掩着,因爲並不是每個小護士都能做到胡主任講過的那條無論到哪裡都記得關門。
我感覺8號病區的人他們之間似乎都認識,但他們的認識卻不是這輩子的認識,而好象是上輩子的認識。因爲他們依然滿嘴上世紀的事,聊的東西大多還是圍繞中國的抗日戰爭那段歷史。
聽胡主任提過他們的身份大多是星海市及周邊縣市的一些黑社會頭子,照說基本上都是本地口音纔對,而他們說話的口音很雜,江西、安徽、浙江、江蘇各地口音都有。
(我發現一些讀者朋友看文不仔細啊,說王福全老爸死的莫名其妙,有伏筆的好嗎?在39章,李嫣提過王福全說自己老爸得了癌,醫生說只有半個月壽命,不信的回頭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