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不起來我在精神病院呆了多久,我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也想不起來我瘋了之後是什麼狀態什麼感覺,瘋了之後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進監獄後到精神病院這段時間的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
我發現我的記憶現在是零零碎碎的,總是看到什麼事物纔會突然的涌現與之相關的記憶,比如剛看到8號病區,我就突然想起了以前我很關注這個病區。
慢慢的,我的很多記憶陸陸續續的回來了,我想起了格式塔崩潰計劃,想起了監獄裡的一些生活,只是四月1號之後的所有事情我全不記得了。
我需要看筆記本加深一下記憶,再查找一下是否有遺漏的記憶。
我感覺枕頭下面硬硬的,想必筆記本就放在那兒,只可惜我沒有手去拿。
這時,李嫣推門進來了,表情複雜的看着我,眼神裡滿是關切,她的這種眼神我是第一次看見。
回想剛纔王福全說的除了李嫣沒人關心我這樣的話,再想到她突然來監獄看我那件事,聯繫在一起,我瞬間就明白了,李嫣她肯定是喜歡我!
我何德何能,爲什麼她會喜歡我?
這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這時,我再看她似乎就多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心變得很柔軟。
李嫣讓我瞬間想到了一個心理學效應,暈輪效應,也稱光環效應。
這個效應說的是某人的某項特點太過優秀,從而讓別人忽略了他的其他優點。這種強烈認知,就像月亮的光環一樣,向周圍瀰漫,擴散,掩蓋了其他品質和優點。
李嫣的光環效應在於她的身材太正點了,正點到讓人完全忽視她的長相、她的聲音、她的髮型、她的皮膚,其實我細看之下,她的一切都很完美,總體得分至少8分以上。
而我以前對她的全部印象就是身材好,每次她出現都是貪婪的盯着她身體的要害部位看,從來就沒過多留心她的臉。如果不是光環效應的話,我也許早就發現了她眼神中對我存在着異樣的東西。
她坐在我身邊,很自然的將白白嫩嫩的小手搭在我的手上,開始自言自語,我用心聽着。
越聽越感到自己太粗心了,身邊有人恨我我不知道,身邊有人暗戀我,我tm同樣也不知道。
哎呀,原來那次砸我的病人是她看管的啊,我當時就一味的自責自己不小心,忘了胡主任說的千萬不要讓自己背後有人這樣的話,可完全沒想到人家李嫣覺得自己欠了我一個很大的人情。
哎呀,原來那個有焦慮症的老頭是李嫣舅舅啊。我記得那個老頭做什麼事都很急,做什麼事都喜歡往壞處想。再好的晴天他都要帶傘和穿膠鞋,說是擔心下雨;明明無數次體檢表明他身體是百分百健康的,可他總懷疑自己這有病那有病。他是個又可憐又可愛的老頭兒。
我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聽着她說話,真希望時間就此停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想起筆記本的事情。我連根手指都動不了,想要看筆記本就必須有別人的幫助,於是我拼命的衝她擠眉弄眼,將頭歪向枕頭方向。
她一愣:“脖子不舒服?”
我拼命搖頭,用頭來回的蹭枕頭。
她在我眼神的示意下,伸手摸索着枕頭下面,摸出筆記本:“要這個?”
我拼命點頭,用盡全力道出四個嗑嗑巴巴的字:“翻……給……我……看!”就這四個字,喉嚨像是千刀萬剮似的,將我疼的死去活來。
她愣了愣,然後坐到牀上,筆記本正對着我,她幫我翻開筆記本,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字是倒着的,我想她應該是看不到內容的。
我一目掃十行,迅速看完了筆記本,找回了那段丟失的記憶,原來我是通過格式塔崩潰實驗進來精神病院的。瘋了之後的日記寫的很凌亂,很多圓圈叉叉等符號,語病也很多,我半看半猜的,也算弄懂了。
恢復完記憶,我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李嫣看我的眼神不像剛纔那麼溫柔了,樣子有點迷惑。我感激的看着她笑,想說話,想說四個字“我也愛你”,可是我說不出來,我像啞吧一樣啊啊啊的,我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嫣又故意離我近了些,盯着我眼睛看,近看她的大眼睛像是能滴出水來一樣,她俏臉一紅:“你已經好了是嗎?你不會能聽得懂我剛纔的說話吧?”
我一愣,不知如何應對。
剎那間我心中念頭百轉千回,要不要承認我恢復正常了?如果承認,這場暗戀可能很快就會變成明戀,我們可以成爲戀人,這很幸福!但問題是,我還沒洗清冤屈,我還將繼續裝瘋一段時間。女人嘴都不嚴,如果讓她知道我恢復了正常,她能否保守住秘密?會不會說漏嘴壞了我的大事,讓我重新被警察抓回去?
要知道李嫣平常可是醫院的八卦大王,爆料大王,許多飛短流長的緋聞都是出自她那兒,她是個嘰嘰喳喳很愛聊天的外向女生。
還有,我已經被女人害過一次,萬一李嫣這也是在演戲,不是真的呢?這樣的大美女愛上我這樣平凡的男人,怎麼看怎麼想都有點不可思議。
想到這裡,我原本狂喜的心情瞬間平息下來,吃一塹長一智,我多了一個心眼,決定不對她承認我已經恢復了正常。
見我沒任何迴應,李嫣又追問了我一句:“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人家說話嘛?你會看筆記本了?表情和動作和前幾天不一樣了!”
她又低頭自己咕噥着道:“這傢伙要真能聽見我說話,我可丟死人了。他做了電療回來,眼神都變了。昨天灰濛濛的無神,像死魚眼睛似的,今天清澈有神,還轉來轉去的。”
說罷她又盯着我,以詢問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我此刻不能有任何表示,點頭或搖頭都不行,這都表示我能聽得懂她說話了。於是我依舊呆呆的看着她,和她對視了很久,想象我在看一塊石頭,而不是一個美女,絕不能在眼神中流露出任何情緒。
我和她都是精神病院工作的人,精神病人什麼樣我們都很清楚。
所以,此時對我演技的要求極高,但好在我在監獄天天演毛片,演技早就磨練出來了。我很鎮靜的將眼神調到一個空洞無神的狀態,毫無感情的呆呆看着她,嘴角還抽動流出口水來。
這場對視持續了一分鐘,我汗都快下來了。終於她移開眼神,幽幽的嘆了一聲:“我也神經兮兮的了。剛纔好害怕你恢復正常,覺得自己會好丟臉,可發現你真的還沒好,我又挺難過的,這心情啊,實在矛盾。”
“其實會看筆記本不代表你就好了,你從進院到現在就一直抱着筆記本誰搶都不行,大概這東西寄託了你很多情感吧?就像我以前有個病人,從早到晚抱着一隻空盒子,說那是丈夫的骨灰盒,呵呵。”
“對了,惡人有惡報呀,那個誣告你強姦她的女孩子也瘋了,我見過她幾次,也挺可憐的。她老懷疑自己有艾滋病,但是經過各種檢查身材都是正常的,她不相信檢查結果,整天恐艾,然後崩潰瘋掉了。現在她每天像個刺猥一樣縮着,不準任何人碰她,尤其怕見到血,她說她是好心,碰到她容易傳染艾滋病。”
聽到這裡,我差點就從牀上蹦了起來,怎麼會,子妍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