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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眉嫵的臉上,漾出一抹嬌媚的笑意,那笑容好像是一根針,狠狠地刺到了流霜內心。
什麼叫解藥還沒有研製出來,難道這又是無色研製出來的新藥?
棄情毒?
這名字聽着怎麼有一點怪異。一般的毒藥都是叫什麼斷腸毒,三步倒,要不就是奪命丸,失魂丹。百里寒中的毒卻叫棄情毒?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毒?
代眉嫵真是狠心,畢竟她也是愛過百里寒的,竟然對他做出這樣殘忍的事。
流霜心痛如割,冷冷凝視着代眉嫵。這個女人,似乎除了用毒,再也不會別的了。當初,在王府,用毒陷害她,後來,在天漠國,又是她向暮野下毒,試圖陷害她。而這一次,她竟然將毒手伸向了百里寒。
“代眉嫵,你究竟想做什麼?爲什麼要下毒?”
代眉嫵輕嗤一聲,眯起美麗的雙眸,將流霜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好似審視犯人一般。良久,她才憤恨地開口道:“白流霜,就憑你這樣的姿色,也配和我爭?告訴你,我代眉嫵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若是得不到,我寧願毀了他,也不便宜你這個賤人!”
流霜的臉,刷地變得慘白,倒不是因爲代眉嫵罵了她賤人。而是,因爲代眉嫵的話裡隱隱有毀掉百里寒的意思。難道,棄情毒真的無藥可解?
“代眉嫵,你對他用的究竟是什麼毒?”只有知道是什麼毒,才能對症解毒。所以,流霜壓住心裡的火氣,沒有對代眉嫵發怒。
“我已經說了,棄情毒,它的毒性嘛,你一會就知道了!告訴你,他之所以中毒,都是因爲你。因爲,我要你痛苦。”代眉嫵故意賣着關子,不肯告訴流霜。她的脣邊噙着一抹笑,很美麗,但是,看在流霜眼裡,卻是那樣刺眼,那樣令她心煩意亂。
“代眉嫵,我知道你是恨我的,只要你放過他,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流霜清聲說道,語氣之中帶着一絲懇求。
百里寒已經中了寒毒,再次中毒,無疑是雪上加霜,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去。所以她一定要從代眉嫵手中拿到解藥。
“那好,你先給我跪下來!求人是這樣求得嗎?”代眉嫵冷傲地說道。
“小姐,你不能跪地!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到底要怎樣?”紅藕撲了上去,推了代眉嫵一把。
代眉嫵踉蹌着退了兩步,扶住桌沿,穩住身形,冷聲道:“你活的不耐煩了。”說罷,緋紅的袖子一揚,一道小小的白影向紅藕竄了過去。
紅藕看不清這是什麼暗器,縱身躲過,無奈那白影竟然會轉彎,一下子躍上了她的肩頭。
紅藕嚇得面無人色,她一扭頭,終於看清那不是什麼暗器,而是一個小小的白貂。正張開細小的白牙,向她肩頭上咬下去。
流霜認出那小小的白貂,正是那日無色在宮中給她看的白貂。
無色說這種白貂,嗅覺極靈,會尋人。當時,流霜也很喜歡這可愛的小白貂。卻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小生物竟然要咬人,估計也是有毒的。無色那樣的人,他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是善類。
流霜心中極是擔憂,就在此時,一道銳風閃過,那小白尖叫一聲,從紅藕肩頭上跌落下來,掙扎了兩下便不動了。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
就在此時,房門一開,張佐和李佑一起走了進來。
方纔他們看到百里寒中了毒,但是已經晚了,只有在窗外見機行事。看到代眉嫵要毒傷紅藕,終於出手,從小貂口下,救了紅藕一命。
“把這個女人帶下去!”百里寒冷聲說道。
此時,他正坐在牀上運功祛毒,臉色較之方纔要緩和一些。
“百里寒,你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信不信,你的毒就永遠別想解了!百里寒,你怎麼會喜歡這個賤――”代眉嫵望着百里寒憤恨地喊道。
話卻沒說完,就看百里寒黑眸中寒光一閃,長袖忽然拂出,一道勁風直襲代眉嫵。代眉嫵一個踉蹌,以極其不雅的姿勢摔倒在地。
她沒想到百里寒中了毒,功力還如此了得,登時臉色蒼白,再也不敢罵下去。只是把憤恨的眸光凝注在流霜身上。
百里寒目光如刀掃了一眼代眉嫵,冷聲道:“拉出去,暫時先留着她一條命!”
她的手中若沒有解藥,無色的手中也許有,所以,他暫時還不能殺她。
張佐李佑走上前,將代眉嫵帶了出去。紅藕見狀,也悄悄退了下去。心中祈求,都到了如此境況了,希望小姐和王爺能夠消除誤會。
衆人一退出去,方纔還極是熱鬧的室內,頓時靜謐下來。
百里寒臉上的青黑色的中毒症狀已經消失,恢復了白皙的膚色,只是臉色略有蒼白,此時,又多了一層可疑的紅暈,使他看上去,有一種別樣的風華。
他的黑眸,在蒼白的臉上,愈加的黑,黑亮亮閃着淡淡的光芒。
流霜緩步走到百里寒面前,問道:“你現在可是覺得好些了?”
百里寒點了點頭,淡淡說道:“你不用擔心,這毒不會要我的命!”
方纔他一直在牀上打坐祛毒,雖然無法將毒從體內逼出來。但是,卻也探的那毒沒有多大的毒性,只因爲和體內寒毒混在一起,使他方纔疼痛難忍,有些力竭。
這一次,是他大意了。
這麼多年,他躲過了皇后多少次的毒殺,他都幾乎記不清楚了。若是這茶不是流霜送過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中毒的。代眉嫵何其可惡,竟然這麼狡猾,竟然將毒下到了流霜給他沏的梅花茶裡,讓他放鬆了警惕。
“我再爲你診診脈吧!”流霜微微笑了笑,也淡淡說道。
單獨相對的他們兩個,竟然是如此平靜。
或許是感情太深,或許是情緒太烈,反倒平靜了下來,但是,這平靜是如此的不正常。
流霜坐在百里寒面前,垂首將手輕輕搭在百里寒的腕上。感受着百里寒的脈搏在她的指下時緩時急地跳動着,一顆心兒也隨了他的脈搏一鬆一緊。
百里寒的脈搏極其怪異,是她從未見過的。不過,也確實沒有性命之憂。到底,棄情毒的作用是什麼?
她的一雙黛眉,忍不住凝在一起。
棄情毒,棄情?棄情!
流霜凝眉唸叨,忽然心中一震。
她知道,有一種藥草叫做忘憂草。人食之便會失去記憶,當然失去的記憶和藥草的用量是有關的。當年段輕痕爲了讓她忘記慘死的身世,便爲她用了藥,讓她失去了記憶。
難道,這棄情毒也是一種和忘憂草一樣性能的毒藥,不過,卻不是失去記,而是忘記情愛?
無色那怪胎,倒真有可能研製出來這樣的藥草。
如若真是那樣,也許真的是無藥可解了。
因爲,失憶是用藥時間久了後,再受到一些刺激,纔會恢復的。根本沒有解藥。
而棄情毒,恐怕也是如此的。
流霜越想覺得心中越冷。
“你――會忘記我們嗎?”
流霜銀白色擡眸,柔聲問道。
這句話問的心酸無比。
如果他愛着她,就會忘記她。
若是這樣,她倒是寧願他不愛她,那是,最起碼他不會忘記她。
棄情毒,只是忘記愛人不是嗎?
百里寒正在俯身瞧着她優美的側臉。聽到流霜的問話,心中頓時一震。
忘記,他怎麼可能忘記她?
望着流霜的悽迷的雙眸,他的一顆心忽然沉了下去。流霜問話,讓他很快反應起來,棄情毒的意思。
百里寒很清楚代眉嫵的爲人。她是不會殺他的,因爲她對他還沒有死心。因爲她自恃美貌,不甘心敗在流霜手上。所以,她絕不會殺他。但是,她會讓流霜痛苦!
棄情毒,很有可能是失憶的毒藥。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因爲他的頭腦忽然開始發暈了,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逐漸變淡,從他的腦海裡漸漸消失。
“霜!”他輕輕喊道,聲音溫雅中透着無邊的柔情,穿過室內暗香浮動的空氣,輕柔地飄到了流霜耳中。
流霜的心狠狠地一顫,幾乎僵住,百里寒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喚過她。
她擡眸,看到百里寒的黑眸正定定注視着她。他的黑眸中滿溢着柔情和疼惜,濃的流霜幾乎都不敢直視他了。
霜,這個稱呼,是不是代表,他已經不再躲避她了!這個稱呼是不是代表他是愛她的!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霜,我愛你!”百里寒捧起她的臉,極是自然地說道。
這句話,在他胸中盤桓很久很久了,也燃燒太久太久了。而此時,他終於說了出來,因爲,他知道,若再不說,他就沒有機會了。若是此時,他寒毒發作,即將死亡,他一定不會說。因爲他不想他死了,她卻帶着他的愛傷心欲絕。
可是,他知道,他還不會死,卻將要忘記她了。
忘記是和死亡不一樣的。
死亡或許會給她帶來痛苦和傷心。
但是,忘記,忘記會給她帶來心靈的折磨。
所以,他一定要讓她知道,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裡了。
他的表白,讓流霜很震動。
可是,隨即,她便僵住了。
脣上忽然覺得軟軟的。那軟軟的,是另一個脣。
室內是靜謐的,似乎能聽到花開的聲音。
窗外的花在風中綻放,室內一片花瓣攏住了另一片花瓣。兩個柔軟的花瓣,帶着清清涼涼溫柔的觸感,黏在一起。
兩個人的呼吸似乎已經停滯了,只是忘情地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