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章 女人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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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透,幽蘭中透出一絲寧靜的黑。幾顆暗淡的星辰點綴着夜幕,亮晶晶的。
流霜躺倒在草地上,仰望着無垠的星空。面對着這樣美好的星空,她不知不覺放鬆了自己的心靈,放縱了自己的行爲。躺在草地上的感覺,確實是愜意的。
今日暮野的行爲,多少還是讓她心內有一絲震動的。
她驀然發現,他或許真的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只是野心太大了。一旦他認識到他的野心不會實現,或許他會改變他的想法。
此時,流霜忽然決定,她不在盤算着如何逃走了。她要說服暮野,放棄戰爭。
這個想法一升,流霜忽然覺得不再煩悶了,或者一切還是有希望的。
望着天空中的星斗,流霜忍不住想起了一雙亮如寒星的眼睛。
不知道百里寒是否知道她被劫持的消息,不過就算知道了,又怎樣,他是不會在意的。
真的不會在意嗎?流霜始終不明白他化妝成野人待在她身邊,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爲了那一夜?
想到如此,心中忍不住抽痛。她還在恨他。但是,她也覺得疑惑,百里寒他是一個堂堂的王爺,難道他會缺女人嗎?她始終不能理解他那夜的行爲,還有他倉惶離去的行爲。
她或許應當再見他一面,當面問個清楚。
不知道師兄此刻在做什麼?不過,他既然能和暮夕夕聯絡,就應當知道自己是平安的。
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流霜慢慢坐起身來,望着那個漸行漸近的身影。
是代眉嫵。
月色淡淡籠罩着她窈窕多姿的身影,她身上衣衫在風裡飄揚着。月光在她臉上灑下一道道青光,那朵桃花在月色映襯下,愈發嬌媚。
桃花,在流霜心中,一直以爲,桃花是一種輕浮的花,是以流霜當初就不想爲她紋繡桃花,可是代眉嫵卻偏偏喜歡桃花。
可是如今,是宿命的安排,還是命運的作弄,沒想到代眉嫵真的變成了一朵四處飄零的桃花。
流霜一直在想,如若當初她沒有爲她紋繡桃花,那麼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會改變呢?自己是不是還在?國做她的寧王妃?
流霜搖了搖頭,有些事情,就算是重來,也是不可改變的。
代眉嫵走到流霜身畔,緩緩站定,冷傲地注視着坐在草地上的流霜。
她纖細的柳眉在月色下深深的糾結着,那雙在百里寒面前一向是悽美迷濛的黑眸,此時,竟閃耀着銳利的光芒。
對於代眉嫵,流霜真不知是該恨他還是同情他。如若不是她,她那可憐的孩子就不會失去。但是,流霜也知道事情不能完全怪代眉嫵,還有她和百里寒之間的信任。
所以,此時,流霜是以一種理性的心態在望着代眉嫵,她對這個女子,無所謂什麼感覺了。但是,她卻很遺憾地從代眉嫵的某種看到了恨,很深很濃的恨。
流霜心中微驚,真是好笑至極,她反倒來恨她了!
“白流霜,你倒真是陰魂不散啊,我走到哪裡,你便跟到哪裡!”代眉嫵咬牙說道。
真是好笑,到底是誰跟誰了?
如果可以,她纔不願呆在暮野這裡,如今,明明是她躺在草地上,靜靜地觀看星空,是她陰魂不散地跑過來打擾她的,好不好?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代眉嫵冷笑着說道。
流霜望着代眉嫵絕美的臉龐,心中一陣悲嘆。其實她倒是恨懷念曾經那個溫柔嬌憨的代眉嫵,如今,露了真面目的她,還真是不可愛。
“得逞?”流霜凝眉,什麼意思,難道她有什麼陰謀嗎?
代眉嫵嫵媚的一笑,淡淡道:“你想要暮野停止戰爭,不是嗎?我纔不會如你那般悲天憫人!”
“你?”流霜再也想不到,代眉嫵會猜透了她心中的想法,而且,還要和她對着幹。她是暮野的臣妾,如果沒事在暮野耳邊吹吹風,說不定這戰事就會愈演愈慘烈。
“你到底來天漠國有什麼目的?”流霜冷聲問道,她不知,自己離開?國後,在代眉嫵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百里寒會因爲她陷害自己而責難她嗎?所以,她纔會變成這樣?她又是怎麼來到?國的?
她只知道代眉嫵變了,那個白衣翩然,清新如蓮的女子不見了。此時的代眉嫵,就如同暗夜裡綻放的罌粟,是那樣*,又是那樣毒辣。
“什麼目的?你會知道的!”代眉嫵詭異地一笑,那笑容在月色下,任誰看了,都會從骨子裡發起抖來。
流霜考慮着,要不要將代眉嫵的身份說出來。如果暮野知道代眉嫵來此是別有目的的,說不定不會再信任與她。流霜真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代眉嫵好似看穿了流霜的想法一般,一雙嫵媚的眼睛將流霜瞄了瞄,紅脣微抿,綻開一抹妖豔的笑意。纖纖玉手忽然伸到袖中,不緊不慢的從袖中掏出來一隻翠色青澄的玉鐲。
她嫺熟地把玩着玉鐲,那玉鐲在月色映照下,閃耀着清澄的色澤。
流霜一見那玉鐲,心中忽然大駭。
那是她孃親的玉鐲,她認得清清楚楚。孃親曾經要將玉鐲送與她的,她向來不愛這些首飾,又因爲孃親極愛這玉鐲,經常戴在腕上,是以當時流霜沒要。
孃親戲謔說,既然不要,那就等她百年之後,留給她做傳家寶。
自從白露夫婦迴歸故里後,這麼長時日流霜一直沒有機會去探望父母。流霜沒想到,今夜,在代眉嫵手中,竟然看到了孃親的玉鐲。
“你這隻玉鐲,是怎麼來的?你想要做什麼?”流霜定了定神,此時,她忽然明白,代眉嫵不再是簡單的一個人了。她的身後,或許是有着什麼人撐腰的。
代眉嫵笑了笑,將那支玉鐲緩緩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白玉般的手腕,翠綠的鐲子,倒是顏色分明,極是好看。但是,那是孃親的玉鐲怎麼能戴在她的手腕上。
“當然是你孃親給我的啊,她見了我,還說要我給你捎信呢,說她過得很好,不要你惦念呢。”
“他們在哪裡?”流霜冷冷問道。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總之你只要知道他們啊,過得很好就是了。不過,我要是傷心了,那就難保他們---”代眉嫵說罷,便輕輕頓住了。
“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的身份泄露給暮野的。”流霜急急說道。雖然如今知道白露夫婦其實是她的養父母,但是,在流霜心內,他們還是如親生父母一般。她是絕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那就好。”代眉嫵嬌笑着便要離去。
“慢走!”流霜望着她腕上的玉鐲,道:“那是我孃親的東西,可不可以還給我。”
“一個玉鐲而已,給你吧!”代眉嫵朱脣輕啓,極盡風情的將手中的玉鐲褪了下來,向流霜遞了過來。
流霜伸手去接,還沒有觸到玉鐲,代眉嫵纖手忽然一鬆,玉鐲直直的向下跌落而去。流霜大驚,俯身便要去接,無奈,終究是晚了一步,玉鐲掉落在草叢中。
流霜摸索着撥開草叢,看到玉鐲靜靜地躺在地上,伸手去拿,卻只拿起了一半。地面下有一角石塊,玉鐲恰巧掉落在石塊上,碎成了兩半。
流霜心中一痛,雙手顫抖着拿起玉鐲,冷眸凝視着代眉嫵。
代眉嫵站在月色下,黑髮隨風輕揚,一張玉臉在月色映襯下,妖美的不可一世。她將塗着蔻丹的玉手,放到脣邊,輕笑道:“對不住啊,沒拿好。不過你的運氣也太差了,草叢中竟然會有石頭。這就怪不得我了!“說罷,扭着細腰,邁着曼妙的舞步,轉身而去。
走了沒幾步,代眉嫵又回身輕聲說道:“你別回金帳哦,我要去探望可汗,你在,會礙眼的。”說罷,盈盈嬌笑着離去。
流霜坐在草地上,拿着摔成了兩半的玉鐲,心內一陣難過。沒想到代眉嫵會這麼厲害,一早便將自己父母軟禁了。她不知,她的父母到底被代眉嫵帶到了哪裡,過得還好嗎?
但是,她堅信,自己絕不會這麼輕易就被代眉嫵打倒的。
夜已深,天氣變冷,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草原上的風冷的徹骨,流霜裹着單薄的衣服坐在草原上。望着冷月悄悄地西移。
暮野的金帳內,四足火鼎裡的火依舊燃燒的很旺,將金帳內照耀的一片明亮。
暮野脖子上纏着布條,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
代眉嫵站在暮野身側,纖細的小手小心翼翼輕撫着暮野的脖子,眸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滾落:“可汗,你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暮野慵懶的擡眸,望着眼前這張淚水遍佈的臉,如同梨花帶雨一般迷人。
他邪魅的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代眉嫵的臉頰,道:“嫵媚,你心疼我嗎?”
代眉嫵連連點頭,珠淚如雨耳墜,接着卻又搖了搖頭
“嫵媚當然心疼你,但是,又怨你。你---你怎麼能爲了那個女人受傷。可汗,若是嫵媚遇到了危險,你會---你會救嫵媚嗎?”代眉嫵抹了一把淚珠,楚楚可憐地問道。
暮野雙眸一眯,他會嗎?
他打量着面前這張絕色容顏,白皙的嬌顏在燃燒的篝火照耀下,添了一抹紅暈。那一串串珠淚,襯在嬌紅的臉上,更是晶瑩剔透的可愛。
這樣一張梨花帶雨的嬌顏,任哪一個男子都會心軟的。可是,不知爲何,他的眼前,卻浮現出另一個容顏來。
不算絕美,但是卻清雅倔強。
“會嗎?”代眉嫵站起身來,如嫩藕一般白皙的玉臂緊緊攀上了暮野的肩頭,吹氣如蘭地在暮野耳畔嬌聲問道。
看到暮野久久不答話,她的黑眸一暗,但是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地淺笑着道:“可汗,嫵媚今夜留下陪你行嗎?你受傷了,奴家不放心你。”
暮野脣邊勾起一抹*性感的笑意,伸手在代眉嫵嬌媚的臉頰上一捏,輕聲道:“你在這裡,本王怎麼能休息好呢,你快些回去吧。”
“可汗,我不放心你嘛!”代眉嫵聞言,紅脣一嘟,一雙美眸又開始水霧瀰漫。
暮野劍眉微顰,意興闌珊地道:“回去吧!”
代眉嫵悽然盈盈淺笑道:“可汗,那你香一個。”
暮野低頭,脣邊勾起一抹邪笑。
代眉嫵知道暮野是默許了,擡起白皙的玉臉,似乎是害怕觸到暮野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在暮野的脣上印了一個香吻。
代眉嫵走後,暮野便不放心地派人去找流霜。
夜已經深了,也不知道那個傻女人爲何還待在外面,不會是趁機逃走了吧。
流霜沒想到暮野會派人來尋她,頗有些受寵若驚。隨着兩個侍女回到金帳內,遙遙看到代眉嫵窈窕的身影嫋嫋遠去。
心神不寧地低着頭走進金帳,不期然地撞進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你怎麼不在牀上躺着,快放開我!”流霜大聲喊道。這個暮野,不是受了傷嗎?怎麼勁還這麼大。
暮野卻充耳不聞地皺了皺眉,道:“怎麼這麼涼?你真是傻礙,大半夜在外面凍着,想死啊!”
流霜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確實很涼,而暮野的懷抱又確實很暖和。但是,她知道,這不是她貪戀的懷抱。
“可汗,請您放尊重點。”流霜冷冷的說道,神色冷凝。
暮野眸中光芒閃了閃,想起暮夕夕的話來。
你若是愛她,就要尊重她,那樣才能獲得她的心。
他不禁施施然地放開了手,流霜越過他,走向金帳一角,那屬於她的小窩,慢慢躺了下來。
暮野極是詫異地看着自己空空的臂膀,他是不愛她的,不是嗎?爲何,卻要按着夕夕的話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