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未明,流霜再也無法入眠,索性穿戴整齊,到院裡散步。
晨光朦朧裡,隱約可見紛繁馥麗的景色在跳躍着,熱鬧着躍入眼簾。夏天的來臨,似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流霜斜斜坐在院內的石凳子上,閉上眼睛,呼吸着清晨的花香。
清冽,雅緻,馥郁---
靜靜地,什麼也不去想,只覺得腦中空靈一片。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着,直到百里寒走入院內。
他從朝霧中走來,清俊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疲憊,大約是整夜沒有歇息的緣故。看到流霜的一剎那,他狹長的鳳眸中,有波光一閃而過,瞬間回覆深邃。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爲何不多睡一會?”他站在那棵梔子樹下,淡淡問道,語氣平靜的很。
流霜自嘲地笑了笑,他以爲她能睡得着嗎?
本來,她還可笑地等着他來解釋,如今,看他那悠然平靜的神色,頓覺自己有些傻。
縱然他已經當她是他的妃,縱然他有些喜歡她,又能怎樣?他一夜未歸,她怕也沒資格管的。
她還指望他爲自己低首歸心,多麼可笑。這與她想象的恩愛相守相差何其遠?
百里寒望着晨霧中的流霜,她身邊繁花爛漫,但,卻不能奪去她一分的風華。
她坐在那裡,就如一朵默默綻放的白蓮,靜美如斯,清純若斯。
百里寒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歉疚,但,道歉的話,卻是萬萬說不出口。所以,他決定忽略自己心中的感受,修眉微皺,轉身向屋內走去。
他轉身時,那雪白的衫映着晨光,刺痛了流霜的心。
她不願再拖下去了,她要問個清楚。
“她---沒事了吧?”流霜忽然開口,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淡然。
百里寒背脊明顯一僵,良久緩緩轉過身,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還不是一個懦弱到要逃避的男子,遂緩步走到流霜身邊的石凳上坐下來。
“傷勢已經穩定,估計過兩天傷口便可癒合。這次多虧霜兒醫術高明,她才安然無恙!真的要多謝霜兒呢!”百里寒脣邊溢出一抹笑紋,優雅迷人地笑着道。
他爲了代眉嫵向她言謝,這句話無形中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生生拉遠。
流霜心內悽愴,清眸直視着他的眼,忽然開口道:“王爺,代姑娘可是你曾經心儀的那位女子?”
百里寒沒想到流霜會這樣直截了當地問出來,不禁眯眼瞧着流霜,想要從她臉上看出她心裡的想法。可是,他失望了,眼前這張清雅淡然的臉,神色是那樣平靜,沒有一絲生氣的樣子,平靜的好似沒有一絲波瀾的潭。
他自然不知流霜是在極力隱忍着,所以心內微微有些氣惱,遂脣角微挑,道:“是的!正是她!”
雖然早知是這個答案,不想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讓她很是難受。流霜在心裡微微苦笑,昨夜,他還說代眉嫵只是他心中的一個夢,可是沒想到這個夢這麼快就成了現實了。而她這個現實該如何自處?
“那麼,王爺打算如何處置呢?”流霜靜靜問道。
其實,昨夜,百里寒是打算和流霜白頭偕老的,因爲他確實是喜歡她的。但是他沒想到代眉嫵會忽然出現。代眉嫵初出現的那一刻,他也沒打算將她帶回來,因爲,他已經有了流霜,他是喜歡她的,他不想傷了她,負了她。
但是,他沒想到,代眉嫵竟被毀了容,這個認知讓他瞬間有些瘋狂。那樣傾城絕色的一張容顏,就那樣毀了。而那幾個王孫公子竟像痞子一樣羞辱她調戲她。
這讓他如何能無動於衷?她畢竟是他一見傾心的女子,在他心裡,她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在他心裡,她是仙子一樣純潔出塵的。
何況,她還受了傷,他怎能眼睜睜看着她受苦而不管她?
霜兒是那樣一個心地純善的女子,爲何對代眉嫵一點同情的意思也沒有,反而一大早就來質問他?
想到這裡,心中不禁有了一絲氣惱。冷然說道:“她受了傷,又毀了容,總不能現在就趕她走吧。”
流霜呆了呆,她自然聽出百里寒有些生氣,但還是繼續問道:“那王爺的意思是,待她傷好了,便會送她走了?”
百里寒沒想到流霜會趁熱打鐵,只覺得自己的心,此刻亂的很。
“霜兒,她的容貌被毀了,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同情她嗎?讓她出府,難道還讓她去青樓賣舞嗎?我打算讓她留在府中。”
流霜點了點頭,果然啊,果然,她其實是不用問的,這個答案早就知道的,不是嗎?留在府中,只是簡單的留在府中嗎?
“王爺,流霜很想知道,昨夜,你同墨龍說了一句什麼話?”
昨夜那句話,百里寒沒想到流霜竟敏感若斯,看她的神色,他知道她已經猜到了。
“霜兒!”百里寒知道,他還是傷到她了。
伸手想要摟住流霜的雙肩,卻被流霜不着痕跡地避開。
他的眸中,劃過一絲悵然若失的神色。
清晨的風,輕輕吹拂,流霜的裙也被風一搭一搭吹起,輕飄飄地無聲無息。
“我當時爲了擒住墨龍,並未多想!何況,我不是已經制住他了嗎?”百里寒道。
流霜眸中瑩光流轉,漸有水霧凝聚。
並未多想,這樣說出來的話,大概更能反應出他心中真實的想法了。他那句話,無疑是將她置入到了險地,他那句話,無意是在她和代眉嫵之間做出了選擇。
既然,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他決意不要的,她也不會厚着臉皮去祈求。畢竟,他都不要的東西,她也不會撿起來的。
流霜忽擡起頭,脣邊勾起一抹悽美的笑意,道:“王爺,既然你的夢已經成了現實,那麼就請王爺將昨夜你我之間的承諾,當作一個夢好了。流霜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希望王爺能放流霜走!”
早就想好了該如何說,但是真正說出來,還是覺得極是艱難。她只覺得自己的語氣飄忽無力,細若遊絲,似乎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心裡還是痛,但是流霜極力隱忍着,微笑着,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起來。
百里寒靜靜望着流霜,眸中的高深莫測漸漸鬱結爲陰霾。他的臉,就好似暴雨來臨前的天空。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深邃的眸,直視着她的臉臉,一字一句,冷聲道:“白流霜,你已經是我的妃了,這一生,你都不要再妄想逃離。我說過,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我是決不會允許你走的。就是恨,我也要你留在身邊恨我一輩子。”說罷,轉身走到室內。
謝謝親們送的鑽石,麼一個。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