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等不到回答,弄月擡眼望去,見他一臉爲難,疑竇暗生,有種不祥的預感,眼珠轉了轉,她繼續埋頭吃飯,含糊說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消息,還是等我吃飽了再說。”
慕吟風不再多言,抱着慕梓尋出了房間,片刻後獨自一人回來,見到弄月已放下筷箸,坐在桌前若有所思,他問道:“爲何不多吃些?”
“吃不下了,你還是先說說,景旭與我姐姐到底如何了,不說清楚,我這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的,食不知味。”弄月站起身就走到房門前站定,神色不明地看着那株冒出花骨朵的海棠。
慕吟風走到她身後,將她攬在懷中,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今日一早暗夜讓人來報,說是景旭被映月給揍了一頓,胳膊脫臼了,需要靜養,但他非得要到侍郎府去找映月,暗夜攔不住,這才讓人過來請我過去瞧瞧。”
“姐姐很少主動對人動手的,上一次是師兄,這一次是景旭,想必是事出有因,你到底瞞着我什麼,你不說我就自己去查,以姐姐的脾性,除非是景旭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否則她不會惱怒成這樣,還對他下重手。”弄月掙開他的手臂,轉過身,戳着他的心口問:“昨夜景旭是不是對姐姐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你還想幫他隱瞞?”
慕吟風認真搖頭道:“我沒想過要幫他隱瞞的,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而已,早上我去瞧過景旭了,他是真的脫臼了,腳也一瘸一拐的,看着着實可憐。”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他受傷那是他罪有應得,我只問你,他到底做了何事讓姐姐如此生氣?”弄月樣子兇悍地瞅着他,意思很明顯,讓他老實交代。
慕吟風眨了眨眼,目光閃躲地說道:“就是昨夜映月喝多了,景旭未將她送回家,而是帶去了旭王府。”
“然後呢?”弄月咬牙,若真是她猜測的那樣,眼前這個人,她也得好好修理一番,看昨夜的情形,他肯定是事先就猜到了,故意隱瞞不說。
慕吟風自知情況不妙,感激將自己摘乾淨。
“我真不是道發生了何事,我問過景旭了,他又不肯說,暗夜也不太清楚,只是一早聽到景旭的痛呼聲,他才進屋去看,就發現他受傷了。”
弄月半信半疑挑眉,“真是這樣?”
“千真萬確,要不我稍後再去問問景旭,他到底是如何惹映月不快了,不過說到底映月對他還是手下留了幾分情,上次她對景離出手,那纔是真的下狠手。”慕吟風保證後,忐忑地看着弄月,又將楚映月對慕景旭的特別表達一下,希望稍後弄月知曉真實情況後對他也手下留情。
他心裡明白,以弄月的心思,不可能會想不到他也是慕景旭的幫兇,知情不報就已經是包庇。
弄月微微用力就將他推開,看也不看他,就徑自回到屋內,梳洗一番後,換上衣裙就匆匆往門外而去,慕吟風想要跟上,卻被她轉身一記刀眼嚇住。
“你現在最好不要跟着我,否則我先收拾你,再去找慕景旭算賬,欺負了我姐姐,脫臼算什麼,我非得讓他缺胳膊少腿才能解心頭之氣。”
弄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出了遊園。
慕吟風哪敢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想要上前又不敢,此刻她正在氣頭上,說什麼都會惹怒她,他只敢就這麼跟着她,一路追到了侍郎府。
“明叔、娘,我回來了。”跨進府門,弄月就見到了帶着楚暨陽在蹣跚學步的楚天明與音書,立刻換上了小臉,快步向他們奔去。
楚天明與音書已從木映月口中知曉弄月回來的事,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還是掩不住的驚喜。
“娘,我回來了。”弄月上前緊緊擁住音書,又看着站在一旁一臉動容的楚天明說道,“明叔,我回來了。”
楚天明伸手摸摸她的頭,欣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月兒,你看你都只剩下一包骨頭了,這兩年來,你吃的苦太多了,娘這心都快疼死了。”將她放開,音書含着淚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
弄月安慰道:“娘,我沒事,以後補補就好了,你纔是好好養身子纔是,還說我消瘦,您也好不到哪裡去,趕明娘還得再給我們再添一個妹妹纔是,這樣暨陽以後纔不孤獨不是。”
音書與楚天明俱是老臉一紅,又很是喜悅,這纔是他們的月兒,無論何時都是口齒伶俐的丫頭,還是這麼沒大沒小。
“暨陽過來,讓姐姐抱抱。”弄月蹲下身,對揪着楚天明衣袍站穩的楚暨陽招手。
楚暨陽有些怕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咯咯笑着往她奔了過來。
弄月將他抱起,纔對楚天明與音書說道,“明叔、娘,姐姐可是在屋裡?我去找她。”
“嗯,她在屋裡,昨日與景旭出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早上我去清月苑找她時,她說很困要再睡一會兒,就連午膳也沒用,你去瞧瞧,現在她應該睡醒了。”音書接過弄月手中的楚暨陽,慈愛笑着,轉身又將孩子交到楚天明手中,孩子大了,她抱着有些吃力。
弄月點了點頭便往清月苑而去,她剛走過廊前的拐角,慕吟風隨後就進了侍郎府的門。
楚天明不解問道:“吟風與月兒不是一道來的?”
音書聽到楚天明
音書聽到楚天明的聲音,也跟着望去,見到慕吟風隨後,也是疑惑。
“一同來的,她本來讓我在外面等的,我想着該進來給楚叔與音姨打聲招呼。”慕吟風面色如此地撒着謊。
音書笑責道:“月兒這孩子,有時候就是這麼蠻不講理,哪有讓你在外面等着的說法,這裡都是自己家,你想來就來,別聽她的。”
“音姨,我知道,我與弄月本打算去遊玩的,她忽然想回來看看你們,路過這裡就回來看看,今日是去不成了,我就在這裡等着,她與映月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慕吟風溫文有禮,上前將楚暨陽抱過,說道:“早知道就將尋兒給帶過來,那小子比暨陽好動,舅甥二人倒也互補。”
楚天明笑道:“吟風,我們到屋中一敘。”
慕吟風抱着楚暨陽跟着楚天明去了前廳,音書獨自在院中站了片刻,笑着搖了搖頭,就往廚房而去,差點忘了,她還燉着湯呢,正好弄月他們都來了。
“姐姐。”弄月推開楚映月的房門走了進去。
楚映月確實是剛起的樣子,身上還穿着寢衣,但是卻不是在牀上,而是坐在窗邊發呆,弄月出聲叫喚,她纔回神。
“弄月,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楚映月勉強扯出笑意,轉過身問她。
弄月秀眉緊蹙,她們自小一起長大,是彼此最爲熟悉之人,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讓她察覺到異常。
“我聽說景旭被你給打了,就想來瞧瞧,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倘若是的話,我替你去教訓他,不會讓他只是脫臼瘸腿這麼簡單。”弄月走近,與她面對坐下。
楚映月身子僵了僵,後又放鬆下來,搖頭道:“沒事,不過是發生了爭執,我氣不過就給了他幾下,誰知道他這麼不經打。”
“那就好,若是他敢欺負你,我就狠狠再教訓他一頓。”弄月握住她的手說道:“娘讓我來叫你起牀呢,她說你午膳也未用,想着你睡醒了,就讓我來叫你,我猜她肯定又如往常一樣做了什麼好吃的等着你呢。”
楚映月在弄月鼻尖上輕點着,打趣道:“是你饞了纔對。”
“嗯,好久沒吃到孃的拿手好菜了,還有她熬的湯,想想都會流口水,方纔因着擔心你,我都沒心思用膳,匆匆就趕來了,姐姐,你看我對你好吧。”弄月見她不願多談,也不逼迫,嬉笑着扯開話題。
楚映月嗔笑道:“你啊,都是做孃的人了,還這麼急躁,我能有什麼大事,不過你來得也巧,我正有事要與你說呢。”
“什麼事?”弄月好奇問。
“先前比武招親的事就是爲了能讓你以谷楓師弟名頭出現,現在看來也用不上了,大師兄和火鳳已將落網,你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來,明日谷楓師弟就要回流雲山了,我想與他一同回去瞧瞧,好多年沒回去,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樣了。”楚映月握着弄月的手,面上都是擔憂。
弄月沉思,大師伯孤涯比師父還要年長,已是古稀之年,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她也很擔心,但此時姐姐要回去,還是讓她覺得太過蹊蹺。
楚映月看出她的疑慮,又說道:“其實也但是爲了師父,我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困在這京中,整日爲着些瑣事煩惱,還不如去江湖上闖蕩來得自在。”
“姐姐是爲了躲景旭還是師兄?”弄月忽然不懷好意的一笑,湊近去盯着楚映月看,直到看得楚映月紅了臉,她才稍微推開些許。
她就是喜歡這樣逗弄楚映月。
楚映月先是怔愣,隨後被她盯着,不知道想到什麼,慢慢就紅了臉,不自在地撇開眼不敢與她對視。
“都有吧,他們二人也是讓我想逃離這裡的一個因素,你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日子,整日圍在深牆內院不得自由不說,每日還得算計這,算計那,心也跟着累。”
弄月贊同點頭,“確實如此,我也想出去玩玩,要不咱們姐妹倆悄悄溜走,自由自在地去玩上個一年半載的,在吉雲寺的這一年多,我也快憋壞了。”
“你說得輕巧,你能放得下尋兒嗎?話句話說,你能捨得下他們父子倆?”楚映月抓住她的弱點,笑盈盈地問。
弄月捂臉哀嘆:“早知道就不那麼快將尋兒生下來了,現在倒好,整個人都被他給綁住了,想落跑都不成。”
“就算沒有尋兒,你也跑不成,吟風可不會這麼輕易讓你走脫,看他那緊張勁兒,估計是與你一道過來了,你若是落跑,他還不得亦步亦趨地跟着,行了,你也別再折騰他了,自打你們成親以來都是聚少離多,他心裡的苦都是爲了你,你受罪的同時,他又何嘗不是煎熬,好好過日子,我出去散散心,說不定幾個月也就回來了。”楚映月被弄月鬱悶的樣子給逗樂了,又將她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那段時間,她是知曉慕吟風的狀況的,整個人就跟失了魂的木偶一樣,她都替弄月心疼。
說到慕吟風,弄月既無奈又心疼,不用想也知道他過的是什麼日子,消瘦了許多不說,就連身上的氣息都沉鬱得嚇人,除了修煉落葉飛花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外,最多的還是發自內心的寒意。
想到這些,弄月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是真的舍不下慕吟風,沒有孩子時舍不下,如今有了孩子更不能來去自如,說走就走,她舒了口氣,對楚映月說道,“那好,姐姐若是要去散
若是要去散心,我也不攔着,你要隨時給我報平安,說些路上見聞的趣事,不能親身經歷,聽聽也好。”
“我就知道你這丫頭的性子,放心,我會每七日給你傳消息,讓你時刻掌握我的行蹤。”楚映月愉快地答應了。
姐妹兩人在屋中待了半個時辰左右,這才相攜出了清月苑,去到前廳喝音書剛熬好的湯,沒多久又是晚膳時辰,弄月在然是留下與他們一起用膳,慕吟風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着。
楚天明與音書看在眼中,安心笑着,他們最願看到的不就是弄月與映月姐妹倆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雖然映月的事一波三折,但弄月總算是苦盡甘來,幸福闔樂。
坐在馬車裡,弄月異常沉默,垂着頭不知想些什麼。
慕吟風握上她的手,輕聲問道:“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的?”
弄月擡眼望他,俊眉微蹙,這是他憂慮是慣有的表情,他是真的將她放在了心尖上,一句話,一個動作,他時刻都在觀察着。
“慕吟風,這段日子你是不是很辛苦?日日在無盡頭的等待中度過,若是我真的回不來,你會不會一直就這麼等下去,還是說,過個三五載的就娶新婦進門,將我拋諸腦後。”弄月心疼他的同時,又忍不住拿他開涮。
她說笑的話語卻沒能讓慕吟風笑出來,反而讓他面色瞬間沉下,眉眼間盡是痛苦之色,緊緊將她擁在懷中,在她頭頂黯聲道:“我不辛苦,只要你還在,我做什麼都願意,我知你舍不下我,一定會回來的,你還有我,還有尋兒,我們會一直等着你,若是等不到你,無論是天涯海角,我都會去尋你。”
用額頭輕蹭着他的下巴,弄月閉眼感受這一刻的溫馨與繾綣,在夢裡也常有這樣的場景出現,可她知道那不是真實的,因爲那時候她很痛,花下眠每發作一次,她都會有這樣的美夢。
“不知泠弦這幾日可還是進宮去給那些皇子公主和世家子弟授琴,其實以他的才能,不入朝爲官確實是浪費了,不過他向來淡泊名利,做事又是隨心所欲,這樣也好,只是不知何時他才能讓我喝上喜酒。”弄月靠在慕吟風懷中,不想再提起過去,便與他說起了泠弦。
慕吟風輕笑道:“那些個皇子公主們偏偏就喜他那一張冷漠的臉,每次乘風去聽完回來都無比崇拜,非要讓我帶他到牡丹園去拜師學藝。”
“哦?沒想到乘風還有這樣的喜好,若是他是真的想學藝,我看也挺好的,泠弦能教給他的,可不止是琴藝這麼簡單,我們明日就帶着乘風去牡丹園。”弄月支起身,鄭重其事地與他探討。
長臂微動,又將她攬進懷中,慕吟風吃味兒道:“泠弦這麼多年守着你,要讓他成親談何容易,我看他身邊的妙舞姑娘就不錯,可他總盯着你,如何能看見人家姑娘的情意。”
“喲,逸郡王您都看出來啦,妙舞心繫泠弦,我還以爲你也和泠弦一樣對自身以外的事都毫不關心,沒想到啊,別人的私事,你也這樣上心。”弄月搞怪地在他腰間一掐,算是對他吃味兒的迴應,提醒他,不要亂吃飛醋。
將她搗亂的手抓住,慕吟風黯聲道:“夫人若是再動手動腳,擔心爲夫控制不住化身爲狼,將夫人就地正法。”
弄月胳膊擡起搭上他的肩,微微用力便將他推了靠在車壁上,大半個身子撲在他身上,纖纖玉指自他的額際慢慢滑下,又從俊顏上往上來到英挺的鼻樑,在鼻尖上若有似無地輕點兩下,順勢而下撫上薄脣,傾身仰首,靠到他的耳邊,輕聲道:“我就是動手動腳了,你又能奈我何,別說這裡是馬車上,估計在家裡,你也就那樣,紙老虎一個,我還能怕了你不成,有本事你放馬過來呀。”
氣若幽蘭,頸間耳際都是溫熱的氣息,呼吸間都是對他的撩撥,她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帶着挑釁的意味,還有對他能力的質疑,他如何能忍氣吞聲。
“夫人此話正合爲夫之意,今夜我們重溫一下昨夜的戰術,是不是紙老虎,要試過才知曉,依夫人看,是從水底開始比較刺激,還是從這裡開始比較有新意?”
------題外話------
二更來了,花花這麼努力,有鮮花,有票票獎勵麼?小夥伴們,你們在哪裡?
推薦好友文文——
《公子謀之墨問雲初》冰墨涵
相傳,鬼谷至今簫音繞樑;相傳,他是讓天下震驚的鬼谷子。
他的才智、謀略讓江湖俠客折服,讓權力的奴隸們趨之若鶩,讓君王震驚。
他是權力中心的看客,他以爲自己永遠也不會登上那看似近在咫尺,卻遠有萬里之遙的御座。可是,風雲的變幻總在一夕之間。他開始奪,開始爭,只爲那人說,他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總認爲他的心思太過詭譎,可以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
他只把他當成謀士,但卻不知道他就是當年的她。
待功成之時,他已遠遁,一如來時,揮揮衣袖,徒留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