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個女子,受了很重的傷,但尚有氣息。”暗夜閃身上前,蹲下檢查了一番,這纔回身稟報。
慕景旭吩咐道:“先將她帶回去讓弄月瞧瞧,看她的樣子也不普通人家的女子,她緊緊握在手中那把劍可不是凡品。”
“主子,萬一她是敵國細作,我們豈不是引狼入室?”暗夜皺眉道。
慕景旭打趣道:“那不是更好?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我說暗夜,平時看你挺機靈的,今日怎地傻了,她若是細作也該換一個風險較低的邂逅吧,這麼高的山崖摔下來,頭上流了這麼多血,沒死是運氣好,換做是你,你會這麼做嗎?”見暗夜不動,他直接越過,將氣息微弱的女子抱了起來。
一路不假暗夜之手,慕景旭親自將人抱回了營帳。
“暗夜,不是讓你去將弄月請來嗎?她人呢?”替女子將臉上的血跡擦淨後,慕景旭將手中的手巾放下,看了獨自進來的暗夜,皺着眉問道。
暗夜答道:“方纔看守的將士來稟,郡王與郡王妃午時便離去了,我已經讓人去請軍醫了,他們馬上就來。”
“那幾個學藝不精的庸醫,能將人治好嗎?”慕景旭沒好氣的說道。
暗夜剛要答話,卻又聽他說道:“你不是讓人去請了,爲何這麼久還未來,這麼慢,他們都是用爬的嗎?”
“應該快了。”攤上一個遇到在意的事就變急性子的主子,暗夜早已能淡然相對。
“等他們來,人都沒氣兒了。”他沒好氣的哼道。
話落,便見兩個中年男子挎着藥箱急匆匆而來。
兩人正要給他行禮,慕景旭不耐煩的擺手。
“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些虛禮,人命關天的大事,哪兒容得你們這般磨磨唧唧。本王事先聲明,你們救不了逸郡王情有可原,若是你們連她也救不了,那本王也救不了你們,直接讓你們回鄉種地去。”
二人被他一嚇,腿打着顫往牀邊走去。
“王爺,這……”
見牀上躺着的是個女子,二人疑惑不已。
慕景旭低斥道:“都愣着作甚?”
“讓你們治就治,說這麼多廢話有何用?”
末了,還不解氣地又來了一句。
“看着我作何,還不趕緊治,她若是有個好歹,本王讓你們也去陪她!”
暗夜嘴角一抽,有些不忍直視這兩個醫者脆弱的仁心,兩日之內被威脅恐嚇多次,真是夠悲催的。
主子這脾氣爲何越發暴躁了。
想到這裡,暗夜將視線移向牀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還有她緊緊抓在手中的劍,他曾瞟見微雨兩個字。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微雨劍?
可微雨劍不是流雲山所屬之物嗎,爲何會在一個女子手中,她又與同是出自流雲山的逸郡王妃有何關係?
一炷香之後,輪流看診的兩位大夫抹着額頭上的細汗,走到暴脾氣的旭王跟前,開始稟報情況。
“王爺,這位姑娘情況已經穩定,看她的樣子應是從高處跌落所致,身上幾處劍傷並無大礙並未傷及筋骨,只是她頭上的傷較爲嚴重,若是郡王妃在,或許能知道情況,此刻我等也不能確定真實情況到底如何,待她醒來才能知曉。”
慕景旭沉吟,蹙眉問:“她何時能醒?”
“這個……這個我等不知,但至少要三日。”另一人戰戰兢兢的接話。
慕景旭也並未想真的爲難他們,見他們這副樣子,煩躁的說道:“你們要竭盡所能照看好她,也別總是一副本王要吃人的樣子,這樣子如何給將士們治傷。”
二人同時又抹了一把額頭,心道您這樣可不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嗎?
天下事,無巧不成書,緣分使然自是勢不可擋。
去到另一個營帳,暗夜將自己的見解一一與慕景旭說了,自然包括他對微雨劍的認知,還有他猜測的,受傷女子與弄月或許有關係的想法。
慕景旭邊看着慕吟風留給他的信,一邊又聽着暗夜的分析,一心二用也得心應手。
看完信後,他隨手一放,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下。
“你說這受傷的女子可能與弄月相識,她死都不肯鬆手也要抓住的那把劍是流雲山掌門孤涯年輕時的佩劍微雨,那爺救了她豈不是算是報了弄月的救命之恩?”
暗夜滿臉黑線,有些無語的望着自家主子。
重點根本不是救命之恩,而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出現在軍營之中有違軍紀,雖然逸郡王妃已經破了先例,可完全不是一碼事。
“主子,此女身份未知,留在軍營裡終是不妥。”
慕景旭挑眉問:“有何不妥?”
“有違軍紀。”對於主子的明知故問,暗夜依舊不鹹不淡的回答。
名正言順的答案卻是不能撼動旭王那顆英雄救美之心,他凝思片刻,將方纔隨手放下的信又拿了起來,再次詳細瞧了一遍。
“此次出征又不是爺做主帥,帶兵之人是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逸郡王,既然他都能丟下一切隨美人而去,爺爲何就不能?”
暗夜蹙眉,還想再勸,卻被截住話。
“行了,吟風他在信中已經交代過了,即日便可班師回朝,剩下的事交給負責駐守的楊將軍,他負責善後事宜。”
跟隨他這麼多年,暗夜自當知曉他話裡的意思,既然主子都已經有了主意,作爲屬下也只有聽從命令的份兒。
“暗夜明白。”
慕景旭心滿意足的站起身,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自己親手救回來的人,終究還是自己照看好些。
經暗夜提醒,慕景旭心中已有了打算,既然女子出現在軍營有違軍紀,他就將她移到城內,慕氏大軍駐紮在豐城外的鏡湖邊,離豐城也只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城內的條件也有利於她靜養。
將後續事宜與楊將軍交代清楚,慕景旭便將昏迷的女子抱上暗夜事先準備好的馬車,軍醫交代過,她傷重不能再受顛簸,他只得將她護在懷中,暗夜駕着慢車,一個多時辰後終於進了豐城。
三日後,昏迷之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身邊侍候的丫鬟,見她醒來,驚喜道:“姑娘,你醒了。”
“奴婢這就去稟報六公子。”
楚映月想要支起身,奈何渾身無力,還有隱隱作痛的頭,她只能躺在牀上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看來自己是命不該絕,那麼高的山崖摔下還能活着。
該說是老天開眼嗎?她輕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慕景旭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走進了房間,入目的便是面色蒼白的清秀佳人掛着自嘲的笑意,渾身透着無盡的淒涼,似怒似哀,讓人無端生出一種憐惜的情意。
“你醒了?”他晃了眼,回神後便露出一笑,繼續朝牀前走去。
楚映月轉過目光,想要再次支起身卻是不能,愣愣的看着屋內忽然出現的男子,熟悉的面孔,卻是陌生的聲音。
怔愣片刻後,她便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
如此相似的人卻始終不是他,又怎麼可能是他?
慕景旭上前,輕扶着她的肩將她扶起,又在她身後墊了靠枕。
“多謝公子。”楚映月微微一笑,靠在牀上虛弱的道謝。
慕景旭笑道:“姑娘不必多禮。”
“我不僅要謝公子的照顧之恩,更要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我昏迷了多久,這裡又是何處?”
楚映月聲音黯啞,虛弱的樣子讓眼前的男子心中有種無法言語的悸動。
遞了杯水給她喝下,慕景旭才道:“我們此時在豐城內,姑娘你昏迷了三日,我是在關山崖下見你重傷在地,便將你帶了回來。”
楚映月低喃:“關山崖、豐城……”
“公子可知慕氏大軍與青玄的戰況如何了?”
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擔憂,慕景旭安撫道:“慕氏大軍已在關山外大敗青玄,青玄太子戰敗後帶着青玄殘兵撤退了。”
“青玄戰敗……他終究還是未與大師兄聯手,還好……”她心有餘悸,又似鬆了一口氣般低聲自言自語。
慕景旭疑惑道:“姑娘可是有何急事?”
楚映月點頭:“不知公子可否能替我送一封信到逸郡王手中,他是這次戰役的主帥,此刻應該在軍營中,我想與他見上一面。”
“我與他算是……是舊識。”斟酌了一番,她口中蹦出‘舊識’二字。
聽她提到逸郡王三個字,慕景旭心中已然確定了暗夜的推斷。
她果然與弄月有關係。
“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芳名?”他並未立刻回答她,而是問她的身份。
楚映月沉默片刻,而後笑道:“小女子名叫楚映月,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本早該將名字告訴你纔是。”
“楚映月……”
“你是兵部侍郎楚天明之女楚映月!”慕景旭訝然。
楚映月也是一臉驚訝的望着他,她自認爲沒那麼出名,除了京城之中的人或許會知道一些,可眼前的男子,有一張與景離相像的面龐,卻又對她的名字這般驚訝,她也很糊塗。
“公子是京城中人?”她問。
慕景旭自知反應過大,斂了情緒,溫雅的笑道:“說來也是巧了,三個月以前的那場震驚天下的錯嫁,當事人逸郡王慕吟風正是在下的堂弟,而更巧的是,那個代你出嫁的新娘子,前禮部侍郎之女楚弄月於我也有救命之恩。”
這下換楚映月愣愣的說不出話了。
“你……你是旭王慕景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