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壓住心底的羞憤,不能每回都讓他贏了去,心一橫,她撲上去就將薄脣給堵住了,看他還如何說一些讓她亂了心緒的話。
克敵之計,攻心爲上。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攻身爲上,讓他連惑她心緒的話也說不出來,這樣就會被她捏得死死的,爭強好勝的弄月,此時根本就未想到,這本就是慕吟風的計策,言語上討了便宜,還能激得美人投懷送抱,何樂而不爲。
才撲上去弄月就後悔了,暗罵自己是豬腦子,這種時候,怎麼算都是自己吃虧,可是要退回去,她又很是不甘心,憑什麼每回都被他牽着鼻子走,該佔的便宜一點都不能落下。
黑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得逞笑意,脣上的溫軟是他熟悉的,但似乎她並沒有他所想的那樣急切下口,反而只是輕輕一啄就退開了。
“慕吟風,你以爲本姑娘會這麼容易中你的計,方纔那個算是賞你的,晚上再好好收拾你,別以爲姐姐與景旭的事你能矇混過去,往後有你好受的,你不是仗義的要替他隱瞞嗎?我會讓你們有難同當的。”弄月退開身子,撇到他遺憾的目光時得意一笑,還不忘在他腰間一掐,算是吃一把美男的豆腐,雖然是已被她吃過多次的老豆腐。
溫香軟玉在懷,就快得逞時竟然前功盡棄,郡王心中很是鬱悶,當然也不能就這樣白白浪費了這麼個大好機會,長臂微展便勾上纖腰,輕而易舉又將她拉了回來。
近在咫尺的嬌顏,不點而絳的櫻脣是他的目標,一句話也不說,他眸光沉沉便俯身往櫻脣尋去,好巧不巧,就在此刻馬車停了下來。
“主子、夫人,我們到王府了。”非夜不合時宜的聲音也在這時響起。
弄月憋不住笑了起來,看他一臉懊惱的樣子,心情愉悅道:“郡王您要是還留戀這馬車的話,今夜可以在此安寢,我累了,就不陪您在這裡耽擱時間了,咱們明日見。”
輕輕拍上他鬱悶的臉頰,弄月笑着就掀開車簾躍下去,也不管身後主僕二人是何神情。
非夜盯着她進了王府,等了片刻才見自己主子下車,他不太明白這是什麼狀況,聰明的他看自己主子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保持沉默。
“非夜,今夜你就去侍郎府外守着,不到天明不許回來。”慕吟風不明情緒地來了這麼一句。
非夜顯然不知道自己何處惹主子生氣了,他忐忑問道:“主子……是您又惹夫人生氣了?”
他能想到的就這有這個理由,主子的性子淡然,對什麼都不太在意,唯一一個不可抗拒的因素,就只有夫人生氣不理主子時,淡然的主子纔會心情不好。
慕吟風挑眉問:“我經常惹你家夫人生氣嗎?”
非夜點了點頭,覺得不妥又忙不迭搖頭。
“主子從來不會惹夫人生氣,不過是夫人生您的氣而已,每一回夫人生氣或是不開心,您就是這種神情。”
“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意思,非夜,今夜讓你去侍郎府守着,不單單是對你的懲罰,最主要的還是你要仔細守着,萬一晚上景旭他又發了瘋跑到侍郎府去,當他被拒之門外時,你讓暗夜別攔着,讓景旭獨自在外面站着,我瞧這天氣,估摸着夜裡會下雨,或許這就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機會。”慕吟風高深莫測說完,破天荒地拍了拍非夜的肩膀。
非夜受寵若驚,傻愣愣地問道:“主子,您是說今晚是旭王殿下用苦肉計的好時機嗎?”
“還不算太笨,照我說的去做便是,今夜讓你陪着暗夜一起看一出感人的好戲,旭王殿下親自上陣,沒有旁觀的人就顯得枯燥了,要是他在侍郎府外暈了過去,你們記得將他擡回旭王府就是,記得悄悄去通知映月一聲,就說旭王快死了想見她最後一面。”慕吟風擺手,讓他可以下去了。
非夜剛要轉身,又想起什麼,擔憂問道:“主子,若是事後旭王殿下沒事,映月小姐發現我說謊騙她,會不會折回頭來收拾我?”
“你是誰的護衛?”慕吟風問。
非夜明確答道:“是主子您的。”
“那不就結了,日後映月是旭王府的主子,屆時她是暗夜的主子,又不是你的,就算要收拾你也不太容易。”慕吟風難得耐着性子與他在這裡浪費口舌。
“主子說的極對,六公子肯定還在爲此事煩心,我這就去旭王府瞧瞧。”非夜恍然大悟,將馬車交給門房後,拔腿就往旭王府而去。
慕吟風低聲咕噥道:“這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
弄月回到府中,就見蘇玉如在院中陪着慕梓尋玩耍,她身後跟着兩個丫鬟端着點心,一個老嬤嬤陪在一旁逗樂說笑。
“娘。”慕梓尋是最先發現她的,驚喜地呼喊着往她撲來。
弄月被他一聲清晰的‘娘’叫得心都柔成一汪水,原地蹲下身接住,將他抱在懷中,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幾下,惹得他咯咯直笑。
蘇玉如上前笑問道:“吟風哪兒去了,他怎能放心讓你獨自回來?”
“他後面就來。”弄月笑答。
“母妃,辛苦您了,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是您在費心費力照看尋兒,我都知道了,平日裡尋兒都是您在照顧着。”
蘇玉如笑嗔道:“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我整日在府中沒什麼事,有孫子抱求之不得呢,尋兒這麼乖,就算是日日夜夜帶着他,我
是日日夜夜帶着他,我也不會覺得累,倒是你,受了這麼多苦,母妃這心裡呀,最心疼的還是你。”
“母妃放心,一切都過去了。”弄月淺笑安慰道。
慕吟風走近時就見到這麼溫馨的一幕,他笑而不語就站在一旁靜聽,慕梓尋激動地朝他咿呀呀吼着,想要表達些什麼。
“將尋兒給我,這小子越來越沉,時間抱久了手會酸的。”慕吟風的話讓蘇玉如忍俊不禁,也讓身後的丫鬟垂首憋笑,他卻像是沒見到似的體貼地將慕梓尋接過。
蘇玉如笑道:“行了,你們也累了一日,回屋去早些歇着,尋兒今夜就由你們自己帶着,明日一早我再來接他。”
慕吟風與弄月俱是點頭,抱着慕梓尋回了遊園。
沒多久慕吟風就後悔將兒子帶回來了,只要有兒子在,弄月眼中哪還有他,她先是伺候兒子沐浴,後又是抱着兒子在大牀上玩耍,就連他何時沐浴出來都不知道,母子倆玩得不亦樂乎,根本就當他不存在。
“弄月,你看天也不早了……”他話未說完,就被弄月給截住了。
她笑道:“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我與尋兒再玩耍一會兒,難得他今夜精神頭這麼好,正巧我也沒有睡意。”
慕吟風臉色變了變,又試探說道:“方纔你說的話還作數的,眼下就是好時機。”
“方纔說了什麼話我怎麼不記得了?行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弄月一心二用,一邊逗着兒子,一邊漫不經心地與他說着話。
慕梓尋看到父親鬱悶地坐在牀上,扭着圓滾滾的身子就往他身上爬去。
“爹……爹……”
慕吟風只想說,現在爹爹不想理你,奈何在弄月威脅的目光下,他只能陪着笑臉將兒子抱住,高高舉過頭頂,讓兒子開懷大笑。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慕梓尋終於在父親懷中昏昏欲睡。
慕吟風大喜過望,將小傢伙輕輕放到角落裡那張特地爲他準備的小牀上,輕手輕腳回到大牀上時,弄月不知何時已經呼呼大睡,看得慕吟風抓狂。
鑽進被窩裡,他故意往她靠近,幾乎是整個人都貼在她身上,大掌順着她的腰間,來到她身前,將她的手握住,在她耳邊輕喚道:“弄月,你不是還要好好收拾我嗎?這麼快就睡着了,可是要放過我。”
弄月咕噥道:“有事明日再說,你也早些歇着。”
說完翻了個身,整個人都縮在他的懷裡,她的動作和姿勢讓慕吟風哭笑不得,想要上下其手都不得其門。
摟住她的肩,慕吟風鬱悶地望着帳頂,這算什麼,算她言而無信嗎?深深呼了一口氣,他也閉上眼醞釀睡意,半刻鐘過去了,他還是睡不着,反而越來越清醒,心內的那股熱浪也是越來越不受控制。
不管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咬了咬牙,摟在她肩上的手臂也鬆開,身子往下縮了一些,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白玉般的脖頸,吸了一口氣便直往那處襲去,只是撲了空。
懷中的嬌軀無意識的一個翻身就讓他失手了,她現在離得他遠遠的,像是嫌棄他熱一樣,背對着他側身睡着。
“弄月,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又貼上去,將她整個固在懷中,低頭伏在她的耳畔問道。
被識破後,弄月也不再裝睡,轉過身與他面對,睜着眼問道:“你曾經可是差點失手傷了尋兒?”
慕吟風誠實點頭,“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了,幸虧當時母妃在場,否則我真可能傷到尋兒。”
他還真坦白,弄月原本有一肚子要教訓他的話,見他這麼誠實,無論如何也是說不出口了。
“修煉落葉飛花,最重要的就是要心無雜念,當日你就是心緒大亂纔會有走火入魔的症狀,我只是不明白,落葉飛花是流雲山絕學,就連師伯最看重的師兄也未能得他的真傳,師伯怎就會秘密將它傳給你呢?”
這個問題弄月想了許久都不太明白,落葉飛花是流雲山創始祖師的絕學,一般人是無法練成的,所以只能由一代代掌門傳承保管,遇到有緣人還要是本門中人才得以傳授,當初蕭東籬費盡心思都沒能得到,沒想到孤涯師伯會傳給慕吟風。
慕吟風頓了頓纔回道:“就在你被師父帶走不久後,孤涯前輩就找上了我,他只說讓我好好練,日後大有用處,我問他原因,他只說日後便知。”
“師伯該是交代過你,修煉時切不可妄動七情六慾,特別是情念,我從姐姐口中知曉你在修煉落葉飛花之時就一直擔心,還好你已經練成了,那日放任火鳳的毒蠱咬你也是出於這個想法,你自身的血就能解毒蠱的毒,而蠱蟲也能化解一部分你體內走火入魔留下的戾氣,但並不能完全化解,往後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特別是不可輕易動怒,待日子久了,功力融會貫通才能算是大成。”弄月側躺對着他,一手枕在自己的頭下,一手伸出撫上他的面頰,細細囑咐他。
慕吟風探手撫上她的額際,順着而下,輕輕捏着她小巧的耳垂,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吻。
“只要你在身邊,我就一切都好。”
點了點頭,弄月環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到他的心口上,她發現此時兩人的心跳竟是同步,一起跳動。
白皙修長的手指拂着她腦後的秀髮,慕吟風心滿意足地輕嗅着她發
輕嗅着她發間的清香,不同於任何一種花香,只是屬於她的味道而已,讓他沉醉着迷。
“弄月,待景旭一切安定下來,咱們帶着尋兒出去遊歷天下,你看如何?”他垂首,望着她問。
微微仰頭對上他的目光,弄月說道:“好啊,今日我還說與姐姐一起偷偷溜走,姐妹倆去玩個一年半載的。”
纏在自己腰間的手手臂緊了幾分,她才笑着安撫道:“我不過是說說而已,要去遊歷也得托兒帶口才行,再說了,有你這個無所不能的夫君在,我日子可要舒適許多,衣食住行全都有人操心,我只管吃喝玩樂,你說我傻纔會丟下你不是。”
被她的話取悅了,慕吟風揚起嘴角,又湊到她的眉間一吻。
“夫人說得不錯,只要有爲夫在,必能照顧好你與尋兒,咱們出去遊歷個三年五載都不成問題。”
“這可是你說的哦,待這些瑣事告一段落,咱們就出發,困在這帝都之中快兩年了,我都快發黴了,爺爺他早就來信,讓你去青玄見見他,你可不知道那老頭有多難纏,一直嚷着要抱曾孫,非得讓我哥想法子將尋兒給他帶回去,估計這次我哥空手而歸又得被老頭兒給修理一番。”弄月噘嘴替自家哥哥擔憂。
黑眸中俱是繾綣的情意,薄脣順着她的眉眼而下,沿着鼻樑,一吻一歇落到鼻尖稍稍停頓,他承諾道:“我保證,很快就能讓爺爺他老人家見到尋兒,若是他實在捨不得尋兒,咱們就讓尋兒留下陪他幾個月,我們去玩一圈回來再來接他。”
弄月盯着他看了半晌,分辨他話的真假,知曉他不是說說而已,她眨眨眼,擡手勾住他的脖頸,主動送上櫻脣,溫柔觸上,輕磨輾轉盡是纏綿。
只是一愣,他很快就奪回主動權,翻轉將她壓到身下,脣舌帶着熱情與強勢,撬開貝齒,靈舌探入,起初還有幾許能控制,漸漸只剩急切與掠奪。
帳幔落下,遮住纏綿旖旎,微風浮動,只有輕紗後若隱若現的起伏身影與隱隱約約聽不真切的細微輕吟。
久別重逢的熱情未退,掩蓋住了春夜裡的雨聲,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弄月醒來時已是雨過天晴,日頭高照,身邊已是空空如也,動了動微酸的手腳,暗暗抽氣,一晌貪歡果然不是件好事,至少對她來說不是,出力的不是她,累的卻是。
擁被坐在牀頭等了片刻還不見慕吟風的回來,她才下牀着衣,簡單梳洗過後便出門去尋,她估摸着,慕吟風是帶兒子出去玩耍了,每日尋兒都是很早就會醒,醒來就要吃,想想自己這個做母親的,還真是不太稱職。
來到花園中就見到蘇玉如帶着一個丫鬟,在花圃中穿梭,王府裡的花草大多都是她在打理,並非是無人看管,而是她閒暇時打發時間的。
弄月遠遠看着,心中也是羨慕,敬親王慕宏就只有蘇玉如這一個妻子,當年納玉香雪爲側妃也不過是爲了幫她逃出聖帝的手掌,說到底慕宏也是爲了蘇玉如着想,按照當時敬親王這個位置,在各方壓力下,被逼着納妃是無法避免的,恐怕最想在敬親王府插上一手的就是聖帝。
玉香雪進了敬親王府,聖帝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最終還是利用這一點,想要用自己的親生兒子代替慕宏的嫡長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透聖帝的慕宏無論如何也會想盡法子保全妻兒,給他們一個安樂的家,只是還是因這事,夫妻結下心結二十載,終於苦盡甘來。
“弄月,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醒了?”蘇玉如擡頭便見到長廊臺階處的弄月,放下手中的花枝,身旁的丫鬟端着小銅盆上前,讓她淨手。
弄月走到蘇玉如跟前,扶着她走出了花圃,面帶羞澀說道:“是弄月不知禮數,自從回府後都未能來給母妃問安。”
“在自己家裡哪來這麼多虛禮,你是我的兒媳也是我的女兒,你只需吃好睡好就行。”蘇玉如慈愛看着她,笑着輕拍她的手背,讓她不用在意這些。
弄月乖順點頭,扶着蘇玉如走到涼亭裡坐下。
“哦對了,弄月,吟風早晨帶着尋兒去了景旭府上,旭王府的下人來報,說是昨夜景旭淋了雨病倒了。”
弄月點了點頭算是迴應,思緒卻是百轉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