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月對上他的目光,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強勢地對她,不容她有絲毫的避讓,他問她想不想讓他去做太子,若是換做別的女子,肯定是千萬個願意,可是她不願。
是的,她楚映月不願。
他若是成了太子,那她就是太子妃,還可能是未來皇后,這是多少女子追逐的尊榮,可她偏偏就是不願,一個合格的皇后就必須識大體,要包容皇帝的一切,包括他的三宮六院。
她不願,也做不到。
“那你可想做太子?”她不答反問。
慕景旭搖頭,“我不想,但若是你想做太子妃的話,我現在就去做太子,未來讓你做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只要是你想……。”
“我不願。”楚映月截住他的話,望着他的眼睛又說了一遍,“我不願你做太子,我也不想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女子,執一人之手,看花開花落,過平淡的日子。”
猛然用力將她擁在懷中,慕景旭激動顫聲道:“就知你是懂我的,我也懂你,我不要做太子,也不要做九五之尊,只想陪着你度過這悠然歲月,此生唯求你一人而已。”
楚映月僵着的身子漸漸軟下,擡起手回抱住他,不遠不近跟在他們身後的暗夜看在眼裡,嘴角彎彎轉過身子背對着兩人,這是主子很難得纔得到映月小姐的溫柔以待,他可不想煞風景。
兩人攜手回到府中,楚映月着急着去看音書,慕景旭自然是跟隨的,但他們找了一圈還是未找到她,侍郎府下人不算多,但也不是沒有,問了好幾個丫鬟都說沒看見夫人,楚映月心中甚是着急。
“映月你別擔心,或許音姨她只是出去府外散心去了,她身邊的丫鬟不也是不在嗎,那她們就應該是在一起的。”慕景旭拉住着急到處亂竄,急着找人的楚映月,出言輕聲安撫。
楚映月雖然應着,但如何能不着急,府中還有奸細,而相府一朝垮了,難保對方會狗急跳牆從音書身上下手,這纔是她最擔心的。
她急聲喊道:“來人!”
“小姐。”門外匆匆跑進一個小丫鬟聽候差遣。
楚映月面色不太好,心裡又十分着急,暗暗呼氣又感覺到慕景旭安撫地撓撓她的掌心,她努力剋制,用還算平靜的語氣問道:“暗香去哪兒了?”
“暗香姐姐方纔說要出去替小姐買些東西,此刻還未回府。”小丫鬟低垂着頭,小心翼翼地回答。
果然是這樣,楚映月一手用力掐住了慕景旭的手掌而不自知,無力地揮手讓丫鬟退下。
慕景旭將她身子扶住,擔憂問:“我曾聽吟風說起過府中有夏頤安排的眼線,可就是你方纔說的暗香?”
“嗯,就是她。”楚映月咬牙。
散朝後,泠弦獨自從宮中出來,行到宮門口處碰上了特意在原地等他的張語蝶的父親張尚書,他們可以說是從未謀面,就連當初去張府提親的事也是夏頤讓人去辦的,雖未見過,但泠弦對張尚書此人卻是瞭如指掌。
最是會見風使舵之人,當年剛入仕,見金家得盛寵便刻意巴結,甚至是以兒女姻親爲媒介搭上攀上金家這棵大樹,沒想到金家失勢之後就翻臉無情,絲毫不顧多年的交情,這種人眼中除了權勢與利益,什麼都沒有。
此刻張尚書找他,他自是心知肚明。
“賢婿,方纔在殿上一直未曾有機會與你搭上話,我特意在此等候,是語蝶讓我給你帶話,看你今日是否得空到我府上一敘,那日多虧了賢婿救了語蝶又將事情壓下,才得以保全她的名聲,爲此我已明日在府中略備薄酒想要答謝於你。”張尚書見到泠弦出來,眼睛一亮便迎了上去。
他左一個賢婿右一個賢婿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泠弦面無表情在他面前站定。
“原來是張尚書,那日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況且令千金不過是不小心犯了小人,說到底還是夏家人做的孽,你們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他冷淡而疏離的語氣讓刻意想要套幾乎的張尚書老臉一僵,隨後張尚書笑道:“賢婿不用如此生疏,喚我一聲岳父也不爲過,今日除了要答謝你之外,最主要還是想讓你到我府中,我們商量一下語蝶與你的婚事,親事定下已許久,你看是不是……”
“關於這件事,張尚書應該去找當日上門提親之人商量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這個道理。”泠弦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皺着眉打斷,神色漸顯不耐。
張尚書語塞。
“這……這如何使得,如今夏相已入獄……”
泠弦淡聲道:“這就不是我該費腦的事了,當日並非是我親自到尚書府提的親,況且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也着實不願被人戳脊梁骨,這場婚事還是就此作罷,夏府送過去的聘禮就當是張小姐此次無辜受害的一點補償,若是張尚書覺得還不能彌補的話,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大可上宣王府找夏青鸞討回。”
“你……你這話何意?”張尚書老臉煞白,瞪着眼看着他。
“這個你還是回去問張小姐,她到底是何時得罪了夏青鸞,才使得夏青鸞大費周章,竟夥同南疆的火鳳公主將張小姐擄走,又找人毀她清白,若不是恰巧被逸郡王妃無意撞破,救了張小姐,此刻張小姐恐怕真的聲名盡毀,至於我與張小姐,只能說有緣無分,如今這種情況,無論
,如今這種情況,無論如何我也是不能娶她,害她之人說到底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泠弦搖頭,似是遺憾嘆息。
“張尚書,聽說您與金家相交多年,金家二公子上次在與青玄之戰中立了大功,這幾日內就該回京受賞,想來到時金家二公子會特意去您府上感謝一番的,畢竟正當他在戰場上奮力殺敵之時,您對他的父兄和幼弟也甚是關照。”他將‘關照’說得很是清晰,也不管張尚書快要癱坐在地上,而後拱了拱手,“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張尚書談心了,往後夏張兩家的親事最好莫要再提起,畢竟夏府已覆滅,這終歸對尚書府影響不好。”
泠弦的好心提醒讓張尚書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上,尚書府的隨從見自己老爺這樣,趕忙上前將他扶起,張尚書雙目無神地看着泠弦的身影漸行漸遠。
“夏公子慢走。”
身後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泠弦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去。
“金三公子叫住在下是有何事?”他回身望去,見金世闕小跑着跟了上來,便站在原地等着。
金世闕來到他跟前,拱手給他行禮,“方纔夏公子與張尚書的話我都聽到了,世闕前來就是想你與道句謝。”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雙清澈的眸子,他微笑着,態度誠懇認真。
“金三公子不必言謝,在下不過就是看不慣張尚書的做派,這才說了那些話,本意並非是要替你們金家出氣,三公子不必想太多。”泠弦疏離地與他劃開界線,他不願欠別人情,也不願別人承他的情。
他做事,向來都是隨心而爲。
金世闕卻不這麼認爲,那日他去找了敬親王世子慕乘風幫忙,想讓逸郡王替他做主,後來慕乘風給了他答覆,讓他安心等着便是,沒想到真的等到了這一天,還是在他二哥回來之前,這讓他很是解氣,而方纔夏泠弦的言語表明是站在他們金家這一邊的,那就只可能是夏泠弦其實也是逸郡王與旭王這邊的人,纔會這麼做。
不得不說,金世闕也是個聰明機靈的人,一開始慕吟風就看到他這一點,所以慕乘風開口時就點頭答應,不僅僅是因爲弄月的意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好好培養金世闕。
泠弦的冷淡疏離並未讓金世闕退縮,他反而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夏泠弦與逸郡王都是與衆不同之人,性子冷淡,但卻是外冷內熱。
“無論如何,夏公子這份情,世闕謹記在心,你與逸郡王都是世闕的恩人,往後用得到世闕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他豪氣地拍胸脯說。
泠弦微微勾脣,搖頭低喃道:“只要是她想做而不能做的,我都會替她去完成。”
“夏公子說的是誰?是乘風還是逸郡王?”金世闕離他近,也將他的話聽進耳中,只是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泠弦忽然一笑,一反常態地拍了拍金世闕的肩膀說,“三公子是個有福之人,只要肯用功,將來建樹不會在你兄長之下。”
金世闕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他理解泠弦是在誇他有前途。
“承夏公子吉言。”他憨厚笑道。
泠弦不再多言,轉身朝前走去。
一直找不到音書的下落,楚映月坐立不安,慕景旭已派出人手到處去找,而他也親自陪着她在街上找了許久,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是一無所獲,慕景旭派出去的人也沒找到,他們只能回府等着楚天明回來。
楚天明散朝後先去了敬親王府看望慕吟風,聽御醫說慕吟風無事,再過半個時辰就能醒來,他也就安下心回府,走到府門前就遇上了一臉急色的楚映月與慕景旭二人。
“景旭、映月,你們這是怎麼了?”他跨上臺階的腿又收回,折身向兩人走去。
楚映月上前,急聲道:“爹,音姨她不見了,我懷疑她是被人給綁走了。”
“什麼?”楚天明面色劇變。
慕景旭此時算是最爲冷靜之人,他出言安撫已方寸大亂的父女倆。
“岳父、映月,你們也別太過緊張,先冷靜下來想一想對方綁走音姨是何目的,如今是對方在暗我們在明,我們不可先自亂陣腳,對方劫走音姨肯定是有目的的,我們先靜觀其變,能肯定的是音姨現在是安全的。”
他話剛落,一道疾風向他襲來,楚映月一把將他推開,一個翻躍便將暗器接住,再擡眼往前方望去時已是毫無動靜。
慕景旭一個踉蹌,險險穩住身子。
“映月,你可有事?”楚天明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住,趕忙上前查看女兒。
慕景旭也着急奔向她,“映月,可有傷到?”
“我無事。”楚映月搖頭。
她將飛鏢上綁着的紙箋取下看過後,神情複雜地說道:“景旭說的沒錯,對方果然是有目的的。”
“對方的目標是弄月。”慕景旭接過與楚天明一同看過。
楚映月將手中的飛鏢往地上一扔,提氣剛要動身就被慕景旭抓住手腕,“你現在去找弄月,你知道她在何處嗎,就這樣貿然前去,萬一又找不到呢。”
“弄月就在吉雲寺,我這就去找她。”楚映月掙開手。
慕景旭立刻將她的胳膊牢牢抓住,眼中劃過亮色,快速掩飾後,他輕聲道:“我這就讓暗夜快馬加鞭趕過去,你放心,暗夜騎馬定是要比你用輕功快的。”
“暗夜,快到吉雲寺找郡王妃。”他揚聲吩咐。
暗夜應了聲是便縱身一躍消失在眼前。
“爹,景旭,你們就在府中等我的消息。”
楚映月甩開慕景旭的手,快速跑進了府中,等慕景旭追到馬廄時,已被告知她已騎着馬往後門出去了。
楚天明跟在他身後,也是一臉着急,可現在除了等,他什麼都做不了。
慕景旭轉過身,安撫道:“岳父您彆着急,我這就去敬親王府找叔王商量,讓他派人協助,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音姨的下落。”
“如此也好,你快去。”楚天明點頭。
慕景旭牽過一匹馬翻身而上,也從後門出去,直奔敬親王府。
“乘風,你父王此刻在何處?”慕景旭剛到敬親王府門前下馬就碰上正準備出府的慕乘風,他丟開繮繩,上前抓住慕乘風急促問道。
慕乘風回道:“父王剛去刑部,今日要提審夏頤與秦坤。”
“那你哥呢,你哥他醒了沒有?”慕景旭懊惱拍頭,又急聲問他。
慕乘風點頭道:“哥他剛醒,我正要去找你呢。”
“醒了就好。”慕景旭面上一喜放開慕乘風就飛速奔進府中。
慕乘風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也拔腿跟了進去。
“對方擄走音姨的目的是要弄月親自前去,也沒留下任何其他信息,那弄月又該如何去找,還是說弄月知曉對方是誰,也知道他在哪兒,但對方找不到弄月,所以才讓映月去送信。”遊園中,兩個男子俊逸男子相對而立。慕景旭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紙箋遞給慕吟風,上面也只有七個字:讓楚弄月來見我。
慕吟風將紙箋捏在手中,沉吟片刻問道:“映月說弄月就在吉雲寺?”
“嗯,她是這麼說的。”慕景旭應聲,“弄月這丫頭可是算準了你的心思,事事都走在前面一步,吉雲寺你纔去過,自然想不到她會回到那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只會想着她應該躲到別處去了,沒想……”
“你要去哪兒?”慕景旭話還沒說完,慕吟風已經大步走出了房間,對他的問話也是充耳不聞。
慕乘風莫名,上前問慕景旭。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就乖乖在府中守着,我跟着去瞧瞧。”慕景旭拍拍慕乘風的頭。
慕景旭離去之後,慕乘風摸着自己的頭,嘀咕道:“你們一直將我當做長不大的孩子,只要有危險就將我撂在家裡,哼。”
吉雲寺的禪房中,楚映月將大體情況說了一遍,又將對方留下的那七個字也說了,一時間禪房中靜默無言,暗夜雖早她一步到達,但卻一直被祁鳳遙派人阻攔在外。
弄月抱臂撫着下巴來回走,祁鳳遙抱臂靠在窗櫺邊不言語,離淵坐在一旁擺弄他的瓶瓶罐罐,好似沒聽到一樣,而祁林軒夫妻兩人則一臉凝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其實大家都在等弄月吱聲。
又踱了一圈,弄月忽然對離淵說道:“師父,我的小命可就交給你了,你準備好了沒有?”
“早準備好了,只要你此去能留着一口氣回來,師父保你不死。”離淵不以爲意擺手,頭也不擡,繼續擺弄自己的藥罐。
弄月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師父也在緊張,這件事事關她的性命,任何人也不能保證中間不會出現任何的差錯。
下定決心,弄月對楚映月道:“姐姐,你與我一起去接娘。”
“嗯。”楚映月點頭。
弄月走到祁林軒與徐錦心面前,淺笑道:“爹、娘,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火鳳她翻不出什麼大浪來,她不過就是想要我的血,我這一身帶毒的血,她想要給她便是,我這就去將音書娘給救出來。”
“可是……”徐錦心想要說什麼,被祁林軒輕拍她的手止住。
祁林軒站起身,給拂了拂弄月額前的發,他輕聲道:“無論何種境遇,都要堅強撐下去,記得我們在這裡等你,爹孃要帶你一起回家。”
“嗯,女兒知道。”弄月點頭轉身離去。
楚映月持劍跟上,兩人走到門前時,弄月又回過頭對祁鳳遙說道:“哥,晚些時辰你記得與師父一起來接我,我怕他老人家應付不了慕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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