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樑王府,果然如同高通說的那樣,府中正在、操辦納側王妃的喜事。她一身素雅的進入府中,便就顯得格格不入。
下人們看到她回來,個個都低着頭不說話,唯恐她因此事遷怒於她們。
凌雲閣倒是一如往日,並沒有便那些觸目驚心的紅色所殃及。虞冉回到凌雲閣的時候,春曉正坐在臺階上一把一把地撕梧桐葉。
“娘娘回來了!”不知是哪個人叫了一聲,春曉立刻擡起頭來。當看到果真是虞冉的時候,她頓時委屈地哭出了聲,“娘娘,你可算回來了……你不在,這府裡就快成了妖精的天下了……”
虞冉抱住她:“瞎說什麼,好好的喜事也被你說成壞事了。傳出去,旁人還以爲我這正王妃容不下側王妃呢!”
“什麼正王妃側王妃,在奴婢眼裡,就只認你一個王妃娘娘。”春曉口不擇言道。
“大膽狗奴才!”春曉的話剛落,斜刺裡就從虞冉身後衝出個人,身影一閃撞開虞冉,兩個巴掌便落到了春曉的左右臉。
春曉被打得一懵,待看清來人竟然是翠微,火氣頓時蹭蹭地往上冒,起身就照着翠微的臉打了下去:“啪啪!”兩聲,就跟她自己挨的那兩下一樣清脆響亮。
“鬧什麼鬧?”蝶夫人慢悠悠地從外頭進來,一身華服,釵環玉繞,好一個雍容華貴。
翠微哭着跑回蝶夫人面前,指着春曉道:“娘娘,她打奴婢!”
“娘娘?她是哪門子狗屁娘娘?”春曉氣得跺腳,“樑王府的娘娘就只我們娘娘一個,她算個什麼東西!”
這話徹底激怒了蝶夫人,三兩步踩着她的鳳頭履來到春曉面前,揚手便要再打春曉。
“給我住手!”虞冉冷喝了一聲。方纔翠微故意撞她的那一下,她險些沒有站穩。現在人是站穩了,可是朱兒給她的芸豆糕卻都撒在了地上。
她沒想到才一回府,就這麼不安生。
“住手?”蝶夫人貼了細鱗狀眉鈿將她的烏眸襯托地更加楚楚動人。與之比起來,虞冉倒是盛氣凌人的樣子。她低低一笑,扭動着腰肢道,“翠微快來扶我一把,殿下這幾夜可把我折騰壞了,我連站都站不穩。”
這話是故意說給虞冉聽的,虞冉原以爲自己不會在意,可是心還是疼成了一片,像蝶夫人
眉梢貼的眉鈿那樣,碎成了細鱗。
“虞姐姐~~~~”蝶夫人陰陽怪氣地道,“妹妹是在替你教訓下人,若是住手的話,妹妹的面子可往哪兒擱?妹妹可是殿下親自求皇上封的側王妃,若是妹妹沒有面子的話,豈不就是殿下沒有面子,皇上沒有面子?”
“咱們王妃娘娘也是奉旨成婚的!”春曉又不甘心地喊道。
“住嘴!”蝶夫人頓時出手抽了春曉一巴掌,陰笑道,“姐姐你瞧,你我說話,這丫頭都敢插嘴,若再不教訓,難保有一天爬到姐姐頭上去。妹妹這麼做,可是爲了姐姐好啊。”
“我自己的丫頭,我自己會管教。就算有一天爬到我頭上,那也是我自己地事,不勞你、操心。”虞冉冷冷地道,護住春曉,欲往屋中去。
蝶夫人卻不放過她們,追着走了幾步,一腳就踩爛了撒在地上的芸豆糕。她嚇得尖叫了幾聲,待看清是芸豆糕,氣得擡腳就踢飛:“那妹妹就不打攪了,姐姐好好休息。”
“慢着。”虞冉回過身,叫住蝶夫人冷笑,“你這聲姐姐,我消受不起。別說你如今還不是側王妃,就算已經是了,你也該喊我王妃娘娘,而你……只能是側王妃。以後人前人後可不要亂叫,你我的感情還論不到那份上。還有,我如今是戴孝在身,煞氣重,你可千萬不要再靠近我,免得以後倒了大黴,無處說。”
“你……”蝶夫人氣結。
“來人,送客。”虞冉毫不客氣地道,拉着春曉進了屋。
翠微斜着眼睛兩個鼻孔都氣歪了:“娘娘你看,她一丁點都不將你放在眼裡。”她原本已經被虞冉送出了府,好在這幾日蝶氏又將她找了回來。這才知道,原來虞冉還曾誣陷她背叛了蝶氏,這口氣,她是絕對要出的。
蝶夫人氣了沒幾下就撫着胸口道:“哼,我看她還能張狂到幾時。我說過,殿下的心遲早會回到我身上的。更何況,我如今……可是穩、操勝券。”說着,便摸了摸自己還是扁平的肚子,很是得意。
她已悄悄叫外頭的郎中把了脈,確實懷了。不過才一個月不到……等一個恰當的時機,她便可以拿來做最大的籌碼。
春曉一進到屋裡就伏到桌子上哭,虞冉要看她的臉,她也不給看。等哭夠了,才擡起一張早已經腫成胖子的臉,問虞冉:“秋
濃姑姑呢?”
“在百翠山。”虞冉白她幾眼道,“你總算還記得她。”
春曉打着淚咯:“她怎麼不跟你一起回來?若她回來的話,咱們兩個打她翠微一個,還怕打不過!”
虞冉重重打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再昏頭昏腦說胡話,以後我也救不了你。”
春曉嘟着嘴摸額頭:“可是……可是她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好了。”虞冉搖搖頭,“既然事已至此,你再慪氣也沒用。”
“怎麼沒用!”春曉呼啦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殿下那樣喜歡你,那樣愛你,只要你跟他說不要納蝶夫人,他一定會聽的。”
虞冉啞然失笑:“你又犯糊塗了?方纔蝶氏明明說過,此事是殿下親自跟皇上求來的。若是出爾反爾,就是欺君大罪,你想掉腦袋嗎?”皇上還正愁找不到藉口收拾拓跋玉息呢,這倒好,自己撞槍口上去。
春曉一下子泄了氣:“那可怎麼辦啊……”
“盡人事,聽天命。”虞冉淡淡道,輕輕地揉住了胸口。
哪怕她的語氣再淡,都無法掩飾內心的傷痛。她本也跟春曉一樣天真,以爲拓跋玉息喜歡她,愛她……就在進府之前,她還如此希冀着。可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就連對她欺騙,他都不屑了。
她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嗎?爲什麼他會這樣對自己?虞冉甚至想,除了沒有美貌,她哪一樣輸給蝶氏?
嗬……不過男人,不就是貪慕美貌的嗎?
張啓欺騙了她將近十年,她知道真相之後都沒有這麼難過。她知道,這是愛。自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樣一個可惡的男人,並且將與他同生共死。
凌雲閣外,暮色四合。
冬霜簌簌地落,像層晶瑩的薄衣覆蓋在他的身上。他已站在那裡很久很久了……從她一踏進凌雲閣開始。
“殿下。”元蘭爲她披上大氅,擔憂道,“你再這樣站下去,會着涼的。”
拓跋玉息輕輕呵出一團白霧,仰天看着越來越濃的天色,心是酸的,整個人都是酸的。
“走吧。”他道,“以後你要時常提醒我,不要再來這裡。”
元蘭嘆了口氣,點點頭,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