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我本傾城 皇位之爭——鍄京之亂 11(求月票)
“爺,那是陷井!”
南城輕輕的說。。
眼底是那一根小小的手指頭,肉肉的,本該是粉紅色的,現在呢,沾滿着血,污濁不堪。
折人手指的事,他們不是沒有做過,可是,折一個孩子的手指,那樣一個美好的小丫頭片子,那些人於心何忍?
九無擎垂眉,平靜的心,是驚怒的。
輕輕的,他將這根手指收攏起來,不敢想像,失去手指的瞬間,孩子驚恐慘叫的模樣。
“爺,別去!”
天樞低聲勸着:“大事要緊!東羅沒信兒傳過來,金兒姑娘不會有事的。”
他知道,爺最最在意的人是小金子。
九無擎置若未聞,腦海裡浮想的是清兒巧笑倩兮的叫他“爹爹”的模樣,孩子那麼無辜,卻要承受這種飛來橫禍?
他捏緊了拳頭,臉上是平靜的,可心中的憤怒之情已如噴發的火山,一發不可收拾。
三岔路口,旌旗飄飄,戰馬嘶叫,數萬銀甲騎兵正往鍄京城而去。
望着那初升的太陽,他輕輕的吐出一句:“南城,挑幾個人,跟我去峰迴林!天樞,你在這裡坐鎮。就地紮營造飯,戰士們需要吃飯。一個時辰後,我會趕回來。”
“他一定會去的!”
紫衣男人優雅的微笑,玩着手中黑白棋子,皆是玉石所制,稍用內力,子,在手心化爲一堆齏粉,五指張開,那黑白色的粉末自指縫間簌簌落下:
“也許他能不在意自己的骨肉,但一定會在意金凌。徒兒,看着吧,就算你不幫爲師,爲師也能扳倒他,而且能讓他死的悽慘。”
隔着一道精鋼所制的牢欄,七無歡扶着鳳簫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這個師傅。
他沒有答應去找“伍燕”,他的這個師傅倒也沒有過多爲難鳳簫,只是將他們押來了這一處地牢,一道堅不可催的牢籠,將他們與世隔絕。
紫衣男子,約模四五十歲的模樣,身材俊挺,稍嫌削瘦,臉頰微尖,留着短鬚,發如墨,以一根銀色的絲帶束髮,淡紫的袍子……
一眼觀之,此人斯文無害,二眼觀之,儒雅多智,三眼觀之,目隱精光,絕非善類——
看得出,這人很善於藏拙。
這是他的原本面目嗎?
七無歡不知。
這裡是哪裡?
七無歡也不知。
他們進來的時候,是被蒙着眼睛的。
七無歡只知道,皇上也叫他帶了過來,就在他身後的小榻上。他到哪裡,他就把皇帝帶哪裡。做事一絲不苟,非常非常的謹慎。
他剛剛跟他提到了清兒,他說那孩子的斷指會送到九無擎手上。
他聽着,心一陣陣揪疼,忍不住低叫了一聲:“你連一個才四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這麼狠?這麼毒?”
“毒?”
紫衣男子又摸了兩顆棋子,全力射出,那速度極快,直往七無歡臉面上打下去:
“爲師沒教過你嗎?無毒爲丈夫,量小非君子……你若沒辦去比別人毒,那你就等着被他們毒害。這就是無法改變的生活狀況。十年前我就認真的教過你,做人一定要狠。狠了,你才能自保。都十年了,你怎麼一點都沒有長進?”
他的語氣是不滿的,帶着一種師長的口吻在教訓着。
七無歡不搭理,扶着鳳簫跳開,就聽得“嗖嗖”之聲,兩顆子皆入土三分——這樣的力道,若是打中了,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打了一個空,紫衣男子並不生氣,只是微微皺眉,徐徐又道:
“你且,自己看看自己的處境吧,你若狠一點,爲師自拿你沒辦法,要不然,你就乾脆卑鄙一些,這樣的話,至少你可以保全自己。現在呢,卻只能淪爲階下囚!
“嗯,你既然這麼想和這個女人在一起,那就永遠留在這裡吧!好酒好肉,爲師天天爲你備着送來,讓你們舒舒服服留在這裡過神仙一樣的日子。想生多少孩子就生孩子。鐵兒,沒有伍燕,爲師一樣有法子將他催醒過來。你信不信?”
鐵欄內,是一間寬敞的房間,佈置的極其雅緻,珠簾輕紗鴛鴦帳,琴棋書畫,文房四寶,樣樣齊備,而且一切用度都是極品之物。
欄外,拓跋躍靜靜的躺在一張小榻上,身上的明黃的單衣已經叫人換下。
紫衣男人說完話,轉身來到小榻前,他的舉手投足,皆斯文,身上也沒有一絲暴戾之氣,可他做出來的事兒,卻讓人心驚膽寒。
七無歡明白的,只要他說能醒,那他必定會將他
救醒。皇上若是徹過來,那麼公子府會徹底完蛋,包括無擎,包括無殤,也包括他。
到底是怎樣的仇恨,能讓人變成這樣?
紫衣男子靜立着,盯視着小榻上一動不動拓跋躍,脣角一揚,微微而笑:
“拓跋躍,別裝了,你醒着,我知道的。
“先前,我讓人在你的舌尖下含入一顆回魂丹,頂多也就一個時辰的時間,你就能醒地來。所以,現在的你是能聽到我在說話的。這麼裝,你不嫌累嗎?這麼沉得住氣?
“嗯,你是不是在想我是誰?其實你應該能猜到的。呵呵,我是宋黎,你曾經的結拜大哥。好了,不用再演戲了。睡着不動一下,你不覺難受,我還覺得瞥的慌。”
這話令七無歡豁然一驚,瞠然瞪視,心下立即生出:怪不得這人會如此憎恨九無擎……怪不得他想奪幫拓跋弘奪權——二十幾年前的翼中第一奇公子,被當今皇上譽爲智謀天下第一的宋黎竟然是他的師父?他如何能不驚。
榻上之人,聞言,果然緩緩的睜開發眸子,眼底深藏着難以掩飾的鎮驚之色。
宋黎撩起繡着雲紋的袍角,坐到榻上,很體貼的替他掖掖被角,把把脈相,笑的和藹可親,似乎,他們之間從來就這麼親密無間,並且從沒發生過那些殘酷的殺戮:
“是不是覺得很意外!對呵,我居然沒有死,居然就在你的眼皮底下過了這麼多年?”
他一攤手,笑的溫和:“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拓跋躍直挺挺的躺着,深淵似的眸子的盯着看:他沒辦法將這張陌生的臉孔和記憶中的那個人聯繫起來,眼前的他,分明就是樑王座下的那個軍機斐柱。
宋黎看得懂他眼底的意思,摸了摸自己那張英氣不凡的臉:“是不是長的不太一樣。呵呵,告訴你一件事,我整過容。
“還有,你可知道我爲什麼遲遲沒有出來殺了你嗎?
“不是我不想替小靜報仇,而是,嗯,我覺得,死,對於你來說,不是折磨,那是解脫。如果我當真痛痛快快的把你送上鬼門關,那小靜受的苦,怎麼算?當年,你娶他的時候,你說過的,你會好好待她一輩子。可是,你沒有。你背棄了當年的承諾,是你把小靜逼瘋,逼死,也是你,爲了一個雜種,就想致我於死地?
“好,好,好,極好,既然你能狠下心,那我自然得好好陪你玩玩……”
臉上的笑容,依舊是溫潤的,聲音裡透着一種可怕的力量很突兀。
“你加註在小靜身上的痛苦,我會一五一十,全部還給你!”
他湊到拓跋躍耳邊,大聲耳語起來——道出來的事情真相,讓人驚痛,令拓跋躍恨不能將面前之人千刀萬剮:
“告訴你一件事,二十五前,九夫人失蹤,是我做的手腳,當時,我還算好心,只想將人送走,不想害她性命。不過,我給她吃了忘情湯。她倒是奇怪,忘了龍蒼的一切,卻記回了九華的過去。我還給她吃了藥,將她送給了別的男人。一個她深痛惡絕的男人。然後呢,她替那個男人生了一對孿生子。我讓人偷了她一個孩子……。
“呵,你別眼冒怒火,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你可以待小靜好一些,我一定不會這麼對付她。
“但你把她逼瘋了。逼死了。”
“你居然把你的髮妻逼死了!”
宋黎寒下了笑容,溫溫的聲音帶進了濃濃的恨意,突然之間他坐直,狠狠將榻上之人揪了起來,目光如劍,足可以將人殺死幾千幾萬次:
“好啊!好極,既然你做的這麼絕,我自然也不客氣了!在靜兒死在我懷裡的那一刻起,我就對我自己說,我會讓你不得好死。我要讓你痛苦至死。
“於是,我萬里迢迢跑去九華,費盡心機,把玲瓏九月重新引回九華!
“於是,我精心策劃讓你們重逢再遇的……
“於是,我用盡心機讓你往九無擎身上下蠱,然後,傳出解蠱之法,令其往自己身上下毒,然後,我看着你爲了他們母子一步步走向萬劫不復……也看着你爲了救他們而走入我的圈套……”
“也許你會問,我爲什麼讓這麼做。
“嗯,這麼說吧,我只是想讓你嚐嚐什麼叫做失得復得,得而復失的痛苦……
“呵,是不是很痛苦,十年了,她人在你身邊,心卻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上?
“呵,是不是很絕望,十年了,你一心一意對她,卻始終走不進她心裡——因爲嫁了你,她覺得無顏,覺得愧對她的燕北,寧願毀容也不肯爲你再笑一回。
“告訴你,這絕不是最痛苦最絕望的,還有更讓你痛心疾首的事!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他詭異的一笑,繼而再度低下了頭。
這一次他用輕的只容彼此可以聽見的音量說了一句。
這句話,令拓跋躍的眼神驚駭而狂怒的瞪圓起來,額頭上青筋暴橫。
宋黎卻痛快無比的哈哈大笑起來,將人扔回小榻,站直後,居高臨下的反問:
“怎麼樣?這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對了,他馬上就來了,並且會帶你回宮,到時,他們兄弟倆,誰生誰死,你就看得辦吧!這一道骨肉相殘,是哥哥我策謀十多年爲你奉上的大餐。還望笑納!”
密室的門,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啓,走進一個玄衣下屬稟道:“主公,晉王趕回來了。”
宋黎沒有回頭看,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優雅深綿,彎下腰,無比溫和的道::
“來了來了。你的好兒子來了。
“我說,二弟,你千萬別怪他,他什麼都不會知道。他的命運也是你害的。
“是你冷落了他足足二十五年,也是你虧待了他實足十年。
“你看看吧,你想想吧,那人心謀武功,哪一樣比拓跋曦差?
“怎麼樣?
“大哥教的好不好?
“他的出色,是不是曾一度令你猶豫皇位的後選人。
“其實你心裡明白的,比起拓跋曦,拓跋弘便有那個了本事接掌皇位,若不是三年前,拓跋曦落馬一事,令你察覺了他似乎容不下你的七兒,也許你會考慮由他來繼隨的吧!結果,你卻發現他原來也包藏禍心的。所以,你這三年來,一直在矛盾。一方面,你的身子是每況愈下,一方面是拓跋曦年紀太過幼少,無力承擔家國大任,另一方面,你看重的兒子,藏心太深,叫人覺得託負不下……
“正因爲如此,你才一會兒重動他,一會和又打壓他吧!拓跋躍,這是你種下的苦果,你就在那裡慢慢的品嚐吧……”
他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一直在看戲的七無歡和鳳簫,笑笑:“至於你們,就在這裡慢慢的恩愛。不陪。”
一揚手,示意手下將軟榻擡出去,
七無歡看着,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個宋黎,並不貪圖名利,卻因爲一個女子顛倒是非之念,運用本可造福萬民的智慧,佈下如此一盤棋,將無辜之人皆數玩捏在手掌之中,他不由得輕輕噓嘆一聲。
懷中人動了一下,擡頭看:“程囂,你說,他對皇上說了一句什麼話。致令皇上如此激動?”
“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人真是太可怕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她茫然的問了一聲,又道:“他爲什麼不殺了我們?而將我們關起來?”
這也是七無歡納悶的地方,他的手段如此無恥,獨獨對他手下留情,無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沒有對他痛下殺手,是他的人性之根沒無完全泯滅,還是別有原因在裡面?
“程囂,我們該怎麼辦?難道真容得那個惡人在外頭爲禍嗎?”
七無歡低頭,摸摸她的額頭:“放心,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玄衣黑袍的拓跋弘走進內室的時候,就看到父皇正坐在牀榻上,微微垂頭,目光沉沉思量什麼,順公公呢,則在邊上侍着,神情有點戰戰兢兢,樑王身側的第一軍機斐柱一身紫衣,微笑的看着他進來,然後,微微行了一禮:“拜見晉王殿下!”
拓跋弘輕輕一揚手,眼露喜色,非常懂得禮賢下士,上前欠欠身:“斐先生,這番真是立了大功了。快快免禮,能把父皇救出來,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哪裡哪裡!”
斐柱微笑
寒暄了幾句後,幾步跨上去,拓跋弘跪倒在拓跋躍跟前:“父皇,你還好嗎?兒臣來晚了,害父皇受苦了。”
拓跋躍擡起頭,平靜的眼眸,淡淡浮現出幾絲複雜的神色,有驚喜,又似悲痛,似悔恨,這樣的眼神,他從沒有見過。
拓跋弘感覺有點不在對勁了,回頭問順公公:“皇上怎麼了?”
順公公陪着笑說:“回晉王爺的話,斐先生雖然把皇上救醒了,但是皇上說不了話了!”
宋黎點頭立即應下,說:
“皇上吃了太多的沉香,損了機體,想要翻恢復,那絕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只能日後慢慢加以調理了。”
道理是這樣的,而這一切全是九無擎害的,一想到自己折損的那數萬將士,他就恨的牙直咬,忍不住叫了一聲:“九無擎,你若落到我手上,必定抽你的經,扒你的皮,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祭祀那亡故的數萬條活生生的性命!”
一掌拍在案上,扯動了胸口的傷勢,他收手捂住傷口,感覺一陣疼。
“王爺的心願,必定會如願了!”
宋黎很恭敬的一揖,早沒了剛剛在密室時所懷有的囂張之色,極認真的提着建議:
“而今最最重要的是回宮,將九無擎的罪行公諸於衆,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王爺,如今皇上已形如廢人,無所作爲,而太子殿下,一心幫着外人陷害皇上,如此的不忠不孝,實非明君所爲。因此,樑王殿下讓斐某人轉告您一聲,是時候作個決定了。撥亂反正,西秦國需要您站出來主持大權……萬不能令國之大權落到賊人之手。樑王殿下提議,請您及時取出皇后之印,號召羣臣,將那禍害國殃民的奸臣賊子,繩之於法!”
對,一定要將人受罰,這番裡,拓跋曦再次深入虎穴,就是爲了皇位而來的,一番謀早劃,若還是不能成功,那麼他真的該一死了之了。
皇位,他誓在必得,所以,就只能委屈父皇提早做太上皇了。
他回頭,再次跪倒上了皇帝面前:“父皇,孩兒在此先叩謝父皇生養之恩。”
說着重重叩了一下頭,挺直腰桿時,又道:
“父皇,孩兒三個月作人質,十三歲始回到您身邊,對您懷着濃濃的孺慕之情,可是,父皇一直孩兒存心,滿心寵愛獨給一人,甚至於不顧所朝臣的勸阻,救一個心懷野心的白眼狼。
“今日所有種種,皆是父皇當年心慈手軟告成的結果。
“既然您無法對那個人痛下殺手,孩兒自會替您把這顆毒瘤就此剷除。
“有一點,孩兒不管您同不同意,九無擎此人,以後是斷斷不可以再留了。
“至於曦兒,這皇位,他坐起不起。西秦的天下,那是先皇后和您一起打下來的,這成果,既便先皇后沒有後嗣留於世上,皇繼之位也斷斷不該由那個女人的孩兒來繼承……所以,這位子,孩兒要定了。”
最後四字,表露着堅如磐石的決心。
待續!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