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亂世玲瓏 47
燕北的臉色一瞬間內駭白起來,他本能捂住那已穿透的胸口,支倒在車內,悲痛欲經的質問: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要害他汊?
玲瓏駭喘着,急急撲了上去,想替他止血,眼淚吧嗒吧嗒而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爲什麼不讓我走……我只是想走……我想去見見阿墨……你爲什麼就是不許……我累死了,我只是想去和阿墨說說話……你爲什麼要撲過來……”
車外的人聽到裡面那一番鬧,有人衝進來看,是青佑朕。
他看到燕北倒在血泊裡,一記慘叫,整個人瘋也似的鑽進來,將她撞開,去扶漸漸失去意識的師父。
“師父,師父……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我馬上叫人來救你……快來人……快來人……師父中劍了……中劍了……好多血啊……”
那個在戰場上見慣了血雨腥風的少年,顫着聲音在那裡狂叫。
玲瓏被擠開。
她呆若木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知道一件事:
她殺了他!
她殺了他!
她殺了他!
靖王衛士一個個狂怒的想將她碎屍萬段,是燕北昏厥前的一句命令保了她的一命。
“放她走……青佑……護她……”
悠悠思緒,承載着十幾年的恩怨情仇,是愛,是恨,是痛,是苦,如今都已一一嘗過,再回首,那些往事如浮雲翩然過矣,
一旦記起,那份痛,依舊如刀割。
那一年,那無心的一劍,她把燕北傷的很深很深,康州爲此高度戒備了足足三個月。
她沒有被償命,被青佑送了出去,王會呢,本該是可能活命的,卻因爲燕北被刺,靖王衛士勃然大怒之下,將其當場革殺。
他被殺時,玲瓏是親眼看到的,當時,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她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等醒來,人已在郊外,在一處農戶人家,青佑給了她一些銀子,給了她一匹馬,什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這少年已經完全對她失望。
後來,她也離開了那個村落,想去北滄,可是走着走着,又走回來了,她想打聽到一些有關於燕北的消息。四下去細細的探聽,得不到任何音訊。
後來,銀子用完了。
後來,她沒能保護好自己,早產,死嬰……
那個小小的孩兒,如果,她不是那麼固執的要離開,不會死!
收回思緒,玲瓏幽幽一嘆,把頭枕在燕北肩頭,心頭滿懷着愧疚,他期盼了那麼久的孩兒,就這麼沒了。
那一劍,傷了他的身,痛了她的心,代價是失去孩子。
孩子,她原本不想要,可是真正失去的那一刻,她哭了三天三夜。
那時,她不知道自己爲何而哭?
那些留在他身邊的日子裡,她從沒有將他的寵愛看作是一個男人對於女人的感情,而視爲了一種男人對於美色的迷戀。
而孩子,只是另一個不受歡迎的存在。
瞧,她就是這樣一個愛自欺欺人的女子!
就如阿墨所說,在情商上,她的指數爲是零,即便是心已有所動,依舊選擇強烈的去忽視,不肯去正視心頭的那份依戀——
想想啊,那個時候,她流連在康州附近,不就是因爲割捨不下麼?
他們之間的這份糾葛,直到兩年以後再度重逢,在阿墨的撮合之下,纔算功德圓滿,纔算真正的走進了彼此心心相映的階段,得令熙兒認祖歸宗,並且開始談婚論嫁。
如果當年,阿墨的身體不是那麼差的話,她早該是他燕北的夫人了。
沒想到,婚事一拖再拖的結果,竟然鬧出了後來這樣一出相離十三年的慘劇!
人生如夢,再回首,恍若隔世。
十三年啊,他們在彼此的生命裡消失了這麼久,這麼滿目瘡痍的愛情,還一如當初麼?
她嘆息,迷茫。
燕北去見燕老夫人,但很快,他又折了回來,還讓人把膳食送進了她房裡,笑着對她說:
“娘正和熙兒說話呢!我沒進去打斷。我們先吃飯!”
“哦!”
玲瓏微笑坐到圓桌前,看着奴婢們把飯菜擺好,退下。
燕北坐到了她對面,替她斟了一杯酒,揚揚手:“一起喝一杯!”
她點頭,接了過來,聞了一下:
“是陳年女兒紅!”
這酒味好醇。
“是呀,咱女兒出生時候,我們一起釀的。我剛剛去挖了一壺來。這一眨眼呀,蓉兒都這麼大了……”
燕北感慨萬千。
玲瓏也是一陣恍惚,帶凌兒離開九華遠去龍蒼求藥的時候,蓉兒尚是繞膝耍無賴的小小孩童,如今,已是大姑娘了,不久的將來,就得嫁人。
“一定要替蓉兒配個好夫婿!”
“嗯,以後,你有的是時間慢慢替她挑夫君。”
燕北含笑,替她夾得菜來。
玲瓏一呆了一下,遂點頭,舉杯與這個男人碰了一下。
兩個人就這樣一邊吃,一邊回憶的以前的種種,講到鬼山,講到武館,講到康州,講到後來烽火四起,她與阿墨冒險進得他的軍營,講到他陣前倒戈,成就蕭王與阿墨的不世偉業,講燕蓉的出生,講到婚期……
他們吃了不少酒,玲瓏雙頰飛紅,已漸有酒意。
這一頓,他們吃的很痛快。
飯後,上了茶,又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夜深人靜,他遲遲沒有離開。
她開始打哈欠,臉上有倦意。
他放下懷子,向外望了望天色,思量了一番,走近她,含着笑將她攬進懷,親呢的嗅着她的髮香,認真的說:
“今天晚上,我留下,行嗎?”
玲瓏的心,猛的一跳,身子驟然一僵,神情有點不自然,她懂得留下意味着什麼,這麼久以後,他們沒有過身體上的親近,他是男人……
她久久才低聲說了一字:“好!”
燕北眼睛一亮,輕輕一笑,像一個毛小子一樣,低頭往她脣上咬了一口,而後,攔腰將她抱起,大步往裡間而去。
她低呼了一聲,臉孔因爲他的笑,而變的越發的嬌妍欲滴,也漸顯的有點緊張。
男女之間的親近,她已不陌生,可是記憶裡鋪呈着太多的叫她無法忍受的畫面,令她抗拒着,現在的她,能接受得了男人的親近嗎?
哪怕那個男人是他!
她微微侷促的抓緊着他衣裳,身子已被他慢慢往到牀上放下來,高大的人兒小心翼翼的壓下來,這樣的情形,令她不由自主的臉色駭白起來,一種莫名的壓抑感襲上心頭來。
他感覺到她在緊張,想到她在九華的境遇,心頭,狠狠抽痛了一下。
“別緊張,我們只是睡覺!你抱着我,我抱着你!說說話就好!”
燕北側躺下來,就這樣攏着她,一個個吻,落下,沒有急切的求索,只是耐心的點燃她的身體,哪怕他是如此的渴望。
他知道她有心結。
這個心結,必然解,必須放下。
她睜着眼,看着他,懷着無比的羞怯,容許他的親近,感受他的憐愛,融化在他溫柔眼神裡。
她一再的告訴自己:可以的,這是你的男人,是你愛的人,你的北北,朝思暮想那麼多年,你如願了,當真已經回到他身邊了。
他還愛你,不嫌棄你,你別怕,別怕呵別怕……
她反覆在心裡唸叨着這兩句話,並且開始回吻他。
親他的額,他的眉,他的鼻,他的脣……
他眼神裡全是喜悅,享受着她的親近,時不時與她迴應。
脣間的纏錦拉開帷幕……
燕北一直很冷靜,絕不用粗暴的渴望來打擊她怯怯羞赧的主動——雖然,她都是已做祖母的人了,可是,在這種事上,她依舊清澀如同當年。
他用自己的耐心和堅持,一點一點打開她繃緊的身子,在她漸漸意亂情迷的動情裡,進入她的身子,與她一起律動,一起共舞,一起唱響彼此心頭的想念……
當她從汗水淋淋的輕顫裡回到現實時,看到自己正趴在他身上,他輕輕笑着,撫着她的光潔的背,那細細的腰,那猶如少女一般豐腴的胸,恣意欣賞她的美麗。
“入骨。玲瓏,你天生是來禍害我的!”
他輕輕嘆息,反身將她壓倒,繼續!
十三年的相思,都要一一追回。
燕北原以爲,幸福已牢牢抓在手上,第二天,她卻留書離去了,未帶任何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