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我本傾城 男兒心,誰懂?——大婚 3
黃昏,晚霞送千里,滿園皆金芒。
空氣裡盡是爆竹報喜的琉璜味兒,紅縷小院早失掉了原有寧靜,不該屬於它的聒噪打破了這裡的氣氛。
紅樓和東樓,只隔了一個小花圃,一排茂密的梧桐樹隔開着彼此。
九無擎在小徑上擺了擺手,示意南城停下,他自己轉着輪椅,側過身,而後,瞅了一眼藏於密匝匝枝葉後的喜鬧場面:每個奴婢身上都穿着紅豔豔的短褂,一個個恭身而立,團團圍着東樓,三步一哨,眉露喜,眼生笑,活脫脫襯着這樣一種喜慶。
東西兩室樓臺上,一排排紅燈高掛,大大的喜字金閃閃,耀着人眼,長長的流蘇在風中搖曳生姿。
收回目光,紅樓一如平常的肅然,西閻和北城守在門口中,他們派了七八個侍衛,護在四周,禁止任何人靠近。唯一相同的是,今日這些人都束着紅腰帶,領子上也都繡縫着紅綢,這就是所謂的喜氣共沾。
“走吧!”
他低低道。
南城眼裡閃過幾絲心疼。
成家立室原是一件歡天喜地的事,可他在爺身上感覺到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蒼涼,一種不得不娶的心痛——
進得前院,便只見賓客滿堂,不管是該來的,還是不該來的,都聚到了一處。
廳前的貴賓樓內,不知是誰喜報了一聲:“新郎倌來了!”
原本在裡面說話的人一個個皆跑了出來,龍奕,鳳烈,墨景天,都在,西秦國的諸個親王也都一一露臉,就連拓跋弘也在其中之列。
這一衆人都以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瞅着戴着面具一身喜服的他,似乎都想將他研究透。
龍奕懶懶睨視:
這人真的會這麼聽話?
皇帝讓他娶,他一個屁都不放,就娶?
雖說君令如山,可這傢伙哪會是一個言聽計從的人,怎麼就沒一絲絲反抗?
今日,他大搖大擺的擺酒席,在這裡盛禮娶妻,而將某個女子鎖於小樓,這舉動太違常理——
是的,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失蹤的丫頭已回到了他身邊,九無擎不動聲色的將其“奴役”爲小妾關於紅樓,由此可見落霞谷裡的案子,必是他乾的。
初聞此報,他是又驚又怒,原想立即上來要人,後來改了想法。
此番過來,他明着是來吃喜酒的,暗中,志在紅樓裡的那位——他要把人帶出去。
鳳烈眯眼瞅着——
能輕輕鬆鬆自拓跋弘手上將人帶走,且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本事,不是一般般的大,幾乎可以隻手撐天。
他一邊處心積慮的給拓跋曦謀皇位,一邊又在動金凌的歪腦筋,幾番不顧一切自暴實力的救她,爲是什麼?
蘭姨又爲什麼要拿金凌大做文章?
除了製造內亂,似乎還另有目的!
拓跋弘深深惦量:
那天晚上聲東擊西的人,是他布的奇兵嗎?
若是,這人也真是太可怕了!
而今,凌子失了蹤,會被帶去哪裡?
這幾日,他令人嚴密監視着公子府,回報:九無擎足不出戶,一反常態的憐寵着一個侍姬。一連數天令其侍夜,夜夜風花雪月,幾乎不問他事,也不理會婚禮上的一切事宜——
這太奇怪了,不是麼?
墨景天呢,只是微笑,雖是一國儲君,從完全不端架子,一團和氣,露着歡喜,白衣飄飄的第一個迎上去,抱拳賀了一聲:
“九公子,恭喜恭喜,兩位夫人皆是鍄京府內數一數二的奇女子,九公子一下納爲已有,這天底下又平一佳話!景天在此恭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恩愛不疑,情深不儔……”
龍奕聽得這話,眼皮一跳,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有點譏諷之意,不由得將眼神落了墨景天身上,人家笑的春風滿面,表情可真誠了。
他以懷疑的眼神再度看向九無擎——
瞧這人冷冰冰的樣,怎麼可能百年好合?
恩愛不疑,情深不儔,那更不要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早生貴子完全是空談:這傢伙要是肯生,早幾百年就生了。
“多謝!”
九無擎只簡單應了兩字,語氣依舊是冰冰冷的,沒一絲絲新郎官的喜氣。
龍奕斜倚在柱子前,忍不住叫了起來:
“我說九無擎,大喜日的,怎麼還是這麼的冷冷寡寡,笑笑又不會掛——別擺着這副
臭臉了,小心嚇壞新夫人——今兒可是大喜日,千萬別鬧出人命事來——”
這人說話,永遠沒有口德。
南城臉色頓時一沉:“龍少主,今兒個可是我家公子大喜之期……這種不吉利的話,說不得!”
“得了吧……你家主子都不嫌不吉利,你急什麼急……若真是出些點事,那反是好事了,九無擎你說是不是?”
“龍少主玩笑了!”
九無擎淡淡答一句,輕描淡寫將人打發。
“恭喜九公子!
那邊,鳳烈長身玉立,淡淡的客套了一句,沒有其他廢話。
拓跋弘和拓跋臻站在一處,也遠遠的道了一聲喜,緊接着,其他各個朝臣都上來恭喜了一番,免不得是一大套的俗辭。
九無擎一一答了一聲“同喜”,由南城推着往外而去。
通向大門的大道上,兩排侍衛負手而立,紅紅的喜燈高高掛起,喜氣洋洋的大門外,傳來婆媒的叫喝聲,催着再放一回“千響炮”,又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炮聲響起,揚起漫天七彩的紙屑和煙塵。
出得府,公子街上人頭攢動,成千上萬雙眼睛正聚焦於此。
兩頂結着紅花的八擡大轎一正一偏停於臺階下,穿得紅豔的媒婆上擺着肥大的臀股,笑咧咧的走近:
“請新郎倌踢轎門,吉時已到,該拜堂成禮了……”
九無擎冷冷一瞟,目光冷如霜,令那在什麼地兒都混得開的媒婆一下緊了神色,立即閉嘴,正琢磨着自己哪得罪了這位爺,那位爺已一聲不吭棄輪椅而下,在一侍衛的扶侍下,徐徐走了過去。
九無擎先停在正門那頂花轎前,沒多想,重重踢了三下轎門,便有侍女將轎裡的宮慈扶將出來;然後再往偏門停下的喜轎前又踢了三下,這位側夫人立刻乖乖的鑽出花轎來。
兩位從頭紅到底的新嫁娘婷婷玉立於人前,漂亮的鴛鴦喜帕掩着她們的嬌顏盛裝。
九無擎調頭離開,在正門口等她們過來,而後,府中的嬤嬤端來兩個碳盆放在距他三步遠處,女方的喜娘連忙扶着新人跨過炭火,又有兩侍女奉上清水以供淨手,而後男方的媒婆笑着唱喝了一句:
“踏過火盆,子孫興旺,洗手做羹,夫妻情深……”
緊接着,喜娘自喜盤內將結着大紅花的喜綢取來,一頭塞給新人,一頭遞到戴着面具的新郎倌面前。
九無擎伸手一把將兩根紅綢抓在手上,轉身引頭在前,兩位新嫁娘則在喜娘的扶持下,緩緩跟進。
龍奕等人皆在過道上瞅着。
九無擎在衆目睽睽之下進喜堂,唱喜辭,拜天地,成大禮,所有步驟,順順利利,沒出現任何意外的情況。
待得“禮成”一詞唱響,九無擎的眼神變的越發的冷漠。
而後,他將兩個女子牽進東樓——
之前的安排是,宮慈住東室,岑東居西室。
按着規矩,洞房夜,新郎倌需就寢於元配房內,爲了表示同衾姐妹謙讓和睦,新郎倌可在側妻房內先揭頭蓋。
九無擎將宮慈送回房後,就進了西室,在一衆賓客的起鬨聲裡,揭了掩着岑樂花容月貌的喜帕,瞧見了一張含羞帶俏的漂亮臉蛋。
飲得交杯酒後,他淡淡叮囑新人一番以示安撫,便被簇擁着去了東室。
東室,喜燭高照,人聲喧譁。
宮慈聽得他們進來的聲音,手心不覺生了汗。
那噪聲漸近,忽身側有人坐下,緊接着,但覺眼前一亮,喜帕叫人挑下,她含羞帶俏的擡頭看着戴着面具的他——這個男子,如今已是她的夫君,只要這麼一想,如花一般的臉孔上就情不自禁的漾起燦爛的笑容。
九無擎撇開眼,不曾正眼看去一下。
宮慈並不氣餒,她相信,假以時日,她定可以得了他的真心相待。
“請新郎喂新娘吃湯圓。吃了湯圓,夫妻恩愛,一世團圓!”
媒婆笑的引着一個小婢上前,奉上一瓷碗,碗裡有三顆雪白滑溜的湯圓。
面具下,九無擎不覺皺起眉頭,第一次發現成親的規矩,竟是如此的讓人噁心——
他極不耐煩橫了那媒婆一眼,眼角餘光一勾,楞了一楞,奉湯圓的居然是:金凌。
待續!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