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亂世玲瓏 15
誰知道,!
活了十八年時間,他還沒懷過這樣一種彆扭的心情!
這十八年,他以寨爲家,虔心習字、練武。
鬼姥姥曾教他:即便做山賊,也要做賊中之王。
是王,就得有王的霸氣,就得有涵養,就得比任何人更有墨水,更有擔當,要有一個有容乃大的胸懷沲。
有一陣子,他很懷疑鬼姥姥是不是想要把他當作帝王來培養,看的書,全是治國治人的古籍,或是兵法謀略,或是各種奇門遁甲陣法……
在他十來歲的人生中,他的時間全叫鬼姥姥和母親給霸佔了。十歲以後,母親掌寨,姥姥則帶着他去遊歷,身體力行的教她何該爲,何不該爲?何爲善,何又爲惡?何爲繁華,何又爲蒼涼?何爲人情冷暖,何又爲事態炎涼?
那幾年,他見過殘忍的血腥殺戳,見過烽火過那荒涼冷寂的農莊,見過人吃人的可怕,見過笑裡藏刀下的髒骯…鄒…
然後,帶他回山寨,令他再去感受山上與世隔絕的寧靜,。
姥姥說,“從此以後,這裡是你的領地。你的職責,就是靠自己的本事悍衛它:不被別人所吞併,只能吞併別人。在這一帶稱王稱霸,不叫任何人小瞧了你。你,裘北,要做一個叫人敬畏的鬼主。護你寨民得一片安詳……”
鬼姥姥過世前,他憑着自己的本事,登上寨主之位,開始真正統領鬼頭寨。
他花了兩年時間擺平那些常常來挑釁的其他山寨的同道,得以真真正正站穩腳跟。
這幾年,他一直忙於寨務,一有空閒,就練功,從沒有想過所謂的男女之情,也不懂何爲男女之情。
母親倒是三番四次在他面前嘮叨:
“平姍今年十三,這模樣兒,真是生的越來越俏了,又知書達理,真是個好孩子!北北啊,你看着如何啊?要不要訂下來啊?”
“什麼叫如何?
“什麼叫要不要訂下來啊?
“我沒感覺啊!
“人家十四關我什麼事啊?
“生的俏嗎?
“馬馬虎虎吧!
“姥姥帶我出去什麼美人沒見過啊!
“姍姍一般般啦!
“至於知書達理?
“嘿,娘啊,書房裡的書,她認得沒幾個吧!
“她不愛讀書,就愛女紅,!
“嗯,是個好孩子!我恨不能有這樣一個妹妹常歡於你膝下……”
母親黑臉:“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他茫然:“娘啊,要懂什麼嗎?”
母親白眼:“真是少根筋。算了,你呀,根本就沒有那份心,平姍也還小,這事,以後再說!”
他“哦”了一聲,心裡亞個兒就不知道母親在說什麼事。
後來,經別人提點,他才知道母親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居然想把平姍配他作妻子,他才發現自己都十八了,好像真的得娶妻,爲寨裡安一個押寨夫人了……
可他沒有要平姍那份心思呀!
正確的來說,他對任何姑娘都沒那份砰然心動的感覺。
既然沒感覺,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娶個女人來放在家裡看。
鬼姥姥教他的:“情有所動,心有所衷,執着到底,反之,應潔身自勉,纔不悔此生!”
說實話,鬼姥姥說這話時,語氣很蒼涼,似乎是經驗之談。
但他覺得挺有道理,不知不覺就遵從着這樣一個原則,於是,每番母親想跟他提平姍,他都逃之夭夭。
他有和母親提過,他無意平姍,可母親鐘意上了,一個勁兒的跟他說平姍如何如何好?
也許吧,平姍是女孩子家,加上幼年失母,在他離開母親去遊歷的那幾年,是她陪在母親身邊,似小棉襖一般貼心着母親,在外人看來,那根本就是兩母女,那個親,那個暱,完全把他這個兒子比了下去,。
可平姍再好,那也是平家的孩子,所幸,母親生了他這麼一個兒子,所以她就想方設想法要拐來當媳婦。
他對此甚感頭疼,曾提議:“要不然,就把平姍認作乾妹妹吧!”
母親可不樂意:“不行,那就是白白便宜了別人家!再說了,平姍也中意你……”
這令他越發的頭痛,直接乾脆就不去師伯家——
他不想勉強自己。
在他眼裡,這世上的女子,都太過柔弱,溫溫吞吞,沒一點氣骨,反正就是不對他的胃。
可這玲瓏月不一樣啊!
自然,她是美豔的。
比起平姍,美上何止一倍兩倍……
她身上有一種野性的冷豔,兇悍的美,是任何人都沒有的。
當她手執簪子挾制母親的那一刻起,他就驚豔這樣一份美——高高在上,傲然不屈,面對強敵,身上迸射着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然之色。
她的鄙夷,她的仇恨,她的偏執,曾令他惱怒,卻在發現老馬被廢后,化作恍然,然後歉然,然後是心疼……
他該放她的,可他不想放,一門心思想馴服了這隻冷傲的野馬。
起初,他以爲是她打扮的太有“身份”,是所謂的出身令她鄙夷他們這種山賊,所以,他叫人把她的行頭都給替換了,故意奴役她,來折掉她的銳氣。
不想這傢伙竟三番四次想逃跑,。
敢跟他玩,他自然得小小懲戒一番。
後來她不逃了,安靜了,讓她吃她就吃,讓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把利爪都收了起來。但她依舊對任何人都懷戒心。在他面前尤其不給顏色。
對,最近這段日子裡,他對於這個丫頭上了心,時不時去那邊偷看她在幹什麼?或是乾脆指名點姓讓那丫頭送衣送水。
爲嘛呢?
就想見見呸!
半月前,在發現她也會笑的時候,他完全就入魔了。
那一刻,他飛也似的跑回姥姥的房裡,鋪開長長的畫紙,一張又一張的勾勒那份淺淺而笑的美麗,總覺得這抹笑,是他追尋了千年萬年,深到骨髓,一眸而陷,徹底傾倒。
他畫了好幾天,才畫好那幅令他滿意的淺顰輕笑,然後,獨自在房裡爲之心神迭蕩,不可自拔,納悶那女人,怎麼就不愛用冷臉來對他——寒霜似的臉孔,真真是不討喜。
昨兒個,他悶在房裡,海叔來敲門,進門時眼神怪怪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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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這事,您打算鬧到什麼時候?”
海叔是看着他長大的,將他當作自家孩子看。
他聽着有些雲裡霧裡,不知其所然:
“什麼叫鬧到什麼時候?”
海叔指指西邊,提醒道:
“那位姑娘,!”
他才頓悟,極無辜的摸摸鼻子:“我最近沒鬧她呀?”
海叔無奈拍拍他的肩:“那你跟海叔說說,你對她到底有啥想法?人家美,人家不稀罕你,所以動上心了是不是?”
他依舊搖頭,失聲笑:“我怎麼會喜歡人家?”
“你若不是喜歡上了,那就放人,人家是有夫之婦。
“你若真喜歡上了,就別這麼對着幹……
“我看人家姑娘,生性冷靜乖巧,很有教養,必是出自大戶人家的,你要是想得到人家的心,得攻心,懂嗎?
“不過,說實話,人家都嫁過人了,北北,你若真想要把人家姑娘留下當媳婦,我看難——那姑娘犟,這是其一,第二,你母親那邊關也難過。”
海叔分析着。
他仍然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她?那麼一個刁鑽兇狠冰冷的姑娘,誰受得了?”
海叔深深笑,指指他牆角那些失敗之作:
“你若不喜歡,何以要畫那麼多個她?而且將她的神韻全勾勒了出來?以前鬼姥姥教你畫畫的時候,你何曾畫出過一幅如此出採的畫過?
“你若不喜歡,爲何強留下她?憑你的心性,在知道梆錯了人以後,你還會如此與人糾纏不清嗎?你長這麼大,什麼時候對一個姑娘留過心?”
“你若不喜歡,那姑娘發了高燒,你怎就急的把陳媽叫過來吼了一通?逼着阿第調出藥膏來治她的凍瘡?還親生給她煮藥喂她,讓她睡你的房,一直守到她醒爲止?”
“……”
“傻小子,喜歡了,你纔會不知不覺,並且一再的做一些失常的事……你連這個都不懂?”
他呆住了,。
是嗎?
那樣一種感覺,便是所謂的喜歡嗎?
有點牽腸掛肚,有點恨的牙癢癢,看到她時有點小竊喜……
於是,他明白了一些:何爲喜歡?
現在,他開始爲這種喜歡犯愁了:
人家是有夫之婦啊,他再怎麼喜歡,也是人家的女人啊!
只要聽到那丫頭說“我家相公”如何如何,他就不痛快……
只要想到那丫頭會依在某人懷裡淺笑軟叫,他就很不是滋味……
要怎麼辦,才能讓這份喜歡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呢?
他左想不是,右想不是,若是強取豪奪,霸人妻室這份罪名,太禽獸……
於是,某個初嘗情滋味的少年,陷入了迷惘!
說真的,他很想很想改變自己在她心目裡的“禽獸”這個形象,而現實的發展,令他坐實了“禽獸”這個名頭。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