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黃衣服女孩兒微微一笑,禮貌的向林婉月問道:“這位小姐姐,請問你也是來應考的學子嗎?”
林婉月一聽,忙擺手說道。
“不,不是的。我是陪他來的。”
說着,她淺淺一笑,朝身旁的張小白略略一指。
“哦。”黃衣服女孩兒明悟。隨即“呵呵”說道:“我叫白沐蓮,字清荷,她叫白玉竹,字百合,不知小姐姐該如何稱呼呀?”
林婉月也禮貌回覆道:“我叫林婉月,我讀書不多,沒有取字!實在不好意思!”
“婉月?可是委婉、婉約的婉嗎?”黃衣服女孩兒白沐蓮問道。
“嗯。是的。”林婉月點頭稱是。
隨即,白沐蓮誇讚道:“婉?婉而嬌,嬌而美!好一個美人兒的名字,小姐姐正如天上的皎月,真是人如其名呀!其實取字與讀書多少,並無多大關係的。不過是一些文人墨客、附庸風雅罷了!對吧!慕白兄?”
她美目一盼,看向張小白。
張小白一聽,也忙點頭說道。
“正是!我取字時,也是見別人都有字,而我沒有,所以才隨意取了一個的!這不是附庸風雅,又是什麼呀?古人取字,都是先生根據弟子的個性所取的,字意中都會含有一定的囑咐與告誡!而如今卻都是自己在取,而且又過於標新立異,其味道自然也就變了!”
隨即,白沐蓮也附和他,跟着一嘆,說道。
“是呀!如今的學風是有些人心不古了!就連師生之間的關係,也是越來越淡了!哎?不知慕白兄學的是什麼專業呀?”
張小白一笑,說道。
“我學的是特戰偵查。武人一個,不足爲道!不知足下是?”
“我?“白沐蓮手持摺扇指向自己。很快又是“呵呵”一笑,說道:“我是國學科的。文人一個,也是不足爲道!”
說完,她打開摺扇遮住半張俏臉,覺得方纔的對話很有意思。接着,她忍俊不住,趕緊又藏在扇子後面,偷笑了一番。
語氣被人學去,張小白也是感到好笑。
接下來,他們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奇談怪事,無不侃侃而談。而當得知,他們彼此的下一步志向,都在北京時,也都覺得好有緣分呀?
五個人,也只有他們兩個在聊天。其他的人或聽、或看,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白玉竹或許是性格內向,不想參與聊天。林婉月與憨牛則是因爲知識量太少,完全搭不上話。
很快,羊肉湯好了。開始一碗一碗的往桌子上端。五人相互謙讓了一下,最終一人分到了一碗。小籠包也很快出籠端上。
這裡的小籠包是特色,裡面灌有湯汁,薄薄的一層皮兒,鼓鼓的、軟軟的,極爲燙手。
張小白知道林婉月沒吃過。於是,細心的給她講解着吃的方法。以免她在衆人面前不小心出醜,還可能會被燙傷。
只聽他細心的說道:“吃的時候要先放在小碟子上面。用筷子輕輕的戳一個小洞。然後,用嘴慢慢的嘬着裡面的湯汁,等什麼時候把湯汁嘬沒了。纔可以咬皮兒、吃餡。要不然,很容易會被裡面的湯汁給燙到的!”
其實,在坐的幾位,除了張小白,其他的人也都沒吃過。他講的時候,別的人,也在都在聽着。然後,慢慢的試着去吃。
卞府東城,甜井大街,學政司衙門。
一萬多名學子,以及數萬名的陪同人員,蜂擁而至。
有的人,來的早。紅榜已經看過了。不過,基本上都是垂頭喪氣者。能有幸上榜的,十中難有一二。可見科舉之殘酷。
有的女學子心理素質差一些的,已經開始哭哭啼啼,滿眼是淚了。不用問,如此表情定是名落孫山了。
當其他還未看榜的學子,看到他們這等傷心欲絕的樣子時,滿懷的夢想與期望,頓時如澆了涼水一般,心裡也跟着咯噔了一下。隨後,趕緊雙手合十,連呼佛號,祈禱自己的前程與命運。
張小白他們一行五人走到附近時。由於人羣過於擁擠,他拉着林婉月的手,沿着街道一邊,慢慢前行。
憨牛長的壯碩。他做好事也從來不留名。他發揚大無畏精神,用力向前擠着,爲白氏姐妹開道。
不多時,他們也慢慢的接近到了“紅榜”的邊上。
紅榜共有二十張,每張紅榜涵蓋一科。分別貼在了十個公示欄上,正反兩面。
所有的人羣都在爭先恐後的向紅榜那裡擠去。此時,就是你不動,別人也會擠着你往前走。
在過度擁擠下。張小白唯有將林婉月拉到自己身前,用兩臂環繞保護着她,免的被不良份子,趁機肆擾!
林婉月也乖巧,小鳥依人般靠在他的懷裡面,任他摟着、推着、保護着。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悅。
他們兩個一邊慢慢的隨着人羣而動,一邊回頭在公示欄上不斷的尋找。直至走到最東面的那個公示欄前,七個大字,赫然躍入眼簾。
“武備科——特戰偵查”。
兩人頓時停住了腳步。張小白強制抵住後面的擁擠。
他們目光如炬,眼睛不敢眨一下,仔細在紅榜上尋找着那個最爲“熟悉”的名字。
他們從上而下,不消片刻。只第二眼,“張小白”三個字,已然出現。
“一甲?第二名?”
林婉月緊張、激動,驚呼了一聲。立刻向後對照考號、籍貫。
“天呢?你中了!你是亞元,你是亞元!”
考號、籍貫全部正確。她興奮的轉過身去,一頭鑽入了張小白的懷裡,緊緊摟在他的腰上。她歡快的跳動着,以示慶祝。
張小白也是跟着一笑。不過,他的眼神卻又很快向上一瞥。
“一甲,第一名,白鶴彰,南陽府,臥龍縣……噝,南陽府?白?好巧啊。”
而此時,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一個身着水綠色長衫的清麗女子,正目光呆滯的望着紅榜某處。在她周圍,人羣來來往往,相互擁擠着。
她站在人羣潮流裡,也搖搖晃晃、步履瞞珊,數次險些被擠倒在地。
她好像是一夜沒睡好,還哭過,面容憔悴。
她盯着榜上的“舒雲”二字看了許久,但臉上卻沒有一絲該有的喜悅。
她回過頭,再看前面那兩個人。一個高興的攬伊在懷,滿面榮光。一個激動的鑽入他懷裡,撒嬌倚媚。
而自己呢?卻傻傻的傷心了整整一天一夜呀!淚水溼巾,一夜無眠,誰人知道?誰人又來心憐?
可他呢?卻在享受着金榜提名的喜悅?真是好大的反差呀!
她儘量保持着不動,任人羣肆意的推攘。她倔強的就是一動不動!
她凝神、或也呆滯,時而雙目無光,就這樣一直看着前方,看着那兩個相擁相偎,卿卿我我的人。
他們在大庭廣衆之下,竟無視着所有的人,甚至也包括了她。
張小白在高興之餘,終於想起了該向後看一眼,看一看他們三個有沒有跟上,或者問一問那兩個白氏女生,有沒有找到她們的名字,可別因爲名落孫山而哭鼻子喲?
可是,只一瞬間,時間定格,他愣住了。
他與舒雲,毫無意外將目光凌空對視在一起,並相互凝結。
感受到張小白的異樣,林婉月也回頭向後看去。同樣,她第一眼也看到了舒雲。
不過,她並沒有像張小白那樣僵住。而是見舒雲的臉色極爲難看,很是憔悴,眼角處還有淚痕時,她從張小白的懷裡掙扎了出來。
體形嬌小的她,開始向人羣裡擠去,向舒雲擠去。
同爲女人,她知道:她一定是傷心極了,是沒有休息好,才搞成這個樣子的。
她心裡面由衷爲她而感到狐悲。她想去安慰她。明明是男人做錯了,憑什麼受傷害的是女人呢?
此時,心地善良、多愁善感的林婉月,哪裡還記得,對面之人是她的情敵?而她愛上的人,也正是她未來的丈夫。
她撥開人羣,擠到舒雲面前。她拉起舒雲很是冰涼的手。
“姐姐,你怎麼了?你爲何要這樣折磨自己呀?”
林婉月細膩之情感,感動了心情低落至低谷的舒雲。舒雲努力露出一絲微笑。但,淚水卻忍不住滑了出來。
她搖頭。可搖頭又是個什麼意思,其實她也不知道!
是呀!此時,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
林婉月在旁邊的紅榜上尋找着看了幾眼,很快她找到了舒雲的名字。
她連忙恭賀道:“姐姐,恭喜你!你也高中紅榜了!你應該高興纔對呀!何必要這樣折磨自己呢?啊?”
舒雲再次將目光定格在了張小白身上。張小白也隨後走了過來。
他佯裝着無事的樣子。笑道:“雨露,恭喜你!果然榜上有名!可喜可賀呀!”
在舒雲看來,他的樣子好灑脫。真的好灑脫!如此無所謂的樣子,任她舒雲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她最後看了一眼林婉月,又看了一眼張小白。她默默的向旁邊挪了一步,順着人羣流動的方向,走了。與張小白擦肩而過。
在人羣的潮流裡,她心都要碎了。片刻,她紅脣輕啓,含着淚水默默唸道:“昨日黃花今日涼,往昔傾慕成路人。常幻想,雙紅燭,鴛鴦枕,喜紅蓋頭嫁給誰?豈知,夢醒時分好傷心,雲煙盡破碎……”
舒雲魂不守舍的走遠了。林婉月再也沒有方纔的喜悅,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傷心的自己。
她莫名惆悵。
忽然,她揮起小拳頭,在張小白的胸膛上,連連打去。
“你將來要是敢這樣傷我!我打死你!就算我打不過你,我讓師父打,讓嬸嬸打,讓叔叔打,非打死你不可!非打死你不可……”
張小白連忙將她再次摟住。搖頭說道:“不會的。不會的!”
林婉月落淚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爲落榜而傷心不已。
人羣漸稀,幾家歡喜幾家愁?
不一會兒,白氏姐妹手牽着手,面色喜滋滋的從公告欄的另一面繞了過來。而跟在她們後面的,自然還有憨牛。
看到張小白,白沐蓮鎖住摺扇拱手問道:“慕白兄,戰況如何呀?”
見她打趣自己,想必她定然是高中了。再看旁邊的白玉竹,她面色也是帶喜,應該是同樣榜上有名了吧?
旋即,他拋下與舒雲之間的不快,回道:“戰況一般呀!你們呢?”
白沐蓮笑道:“呵呵呵,彼此彼此,我與姐姐的名次都在二甲裡面!”
說着她的目光便又一次落在了紅榜上。
張小白見她像是在找誰的名字。於是,試問道:“你,可是在找白鶴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