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盛9年,六月中旬。豫地,卞城。
一座古老的城市,幾經滄桑,興衰更替。如今,依然屹立不倒,仍是一座少有的百萬級人口規模以上的大型城市。
這裡高樓林立,街道整齊劃一,路面平整。店鋪一家挨着一家,一眼望不到盡頭。
熙熙攘攘的人羣,一輛接着一輛的馬車。商販叫賣、小兒啼鬧、婦女責罵。
好一番,鬧市景象。
六年時光飛逝。
憨牛已經長成了一個壯碩的小夥兒。
林婉月也是曼妙婀娜、亭亭玉立,一襲紅衣紗裙,更是嬌豔欲滴。
她與憨牛並肩相隨,遊逛在街道上。這也是他們首次出遠門,第一次見到大城市的繁華。無論看見什麼,都是稀奇與驚歎,有感而發。
片刻,不遠處有幾個黃毛綠眼的外國人,招搖過市,與他們迎面走來。
“天呢?大白竟然有鬼?小月,快躲起來!呔,你們別過來!我告訴你們,我兄弟可是道士,專門捉鬼的!還不快滾!滾!”
“哈哈哈哈,籲……”
“嘿!哪來的鄉巴佬?真是沒見過世面!你傻呀你?沒見過洋人嗎?啊?哈哈”
“哎呀。我說小夥子。他們可不是鬼!他們也是人。是外國人,洋人!和我們長的不一樣。你弄錯了。”
一聲大吼,頓時引來嘲笑。幾個外國人也是嚇了一跳。頓足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憨牛臉色一紅,知道自己搞錯了,出來洋相。他憨憨一笑。尷尬不已。
林婉月輕輕拽住他的袖子,仍有些怯意的說道。
“憨牛哥。我們還是繞開他們走吧。就算他們不是鬼,我也怕。”
“嗯。我們走邊上。離他們遠一點。真是的。我們中國人的地方,怎麼會有外國人出現?長的像鬼一樣!你看他們的臉。哎呀,咋一點血色都沒有呢?”
“你別說了。我不看,快走了!”
說着,他們保持着三丈一上的距離,遠遠繞過外國人,。
由於張小白不在,憨牛毫不猶豫的充當起了“護花使者”。
路邊攤上。憨牛買了兩個烤白薯。見林婉月沒有等他,他付了錢急急追上。
“小月。大城市就是不一樣。連烤白薯都這麼香!哎,我買了兩個,你吃嗎?可香了!”
林婉月搖頭。
“我不餓。你吃吧。對了,你早上沒吃飽嗎?”
“呵呵,吃飽了!可是,又餓了!”
片刻,林婉月憂心說道:“也不知道他考試怎麼樣了?路上我們一直在匆忙趕路,他連個複習的時間沒有。唉……”
“放心吧嫂子!小白的腦子好使着呢!他一定能高中!”
“憨牛哥。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嫂子!你爲何老是記不住呢?你再這樣叫,我以後不理你了。”
說着,她加快腳步。
憨牛咬了兩口烤白薯,再次追上。含糊不清的說道。
“小月。你和小白都定親好幾年了。叫你嫂子什麼了?本來就該叫嫂子的。”
“可我和他還沒有成親呢!你這樣叫,會毀我聲譽的。以後,不許這樣叫了!”
“哦。好吧!不叫了。小月,你說?等小白考試完了。咱們去吃點什麼呀?”
“啊?憨牛哥!你的烤白薯都還沒吃完呢?又餓了?”
“……”
豫地——鄉試考場,卞城貢院。一萬多名應試學子,齊聚此地。
在衆多考生裡。有一名學子正匆匆而來。
他青衣直綴,頭髮散披,身材、相貌一般,算不上英俊,臉上還有星星點點的斑痕。
他,雖然相貌普通。但,劍眉醒目,神清氣爽,走起路來,暗含道骨仙風。
他,就算不英俊。可走在路上,卻依然擋不住那高昂的回頭率。尤其是被女學子看到。她們紛紛側目,心中忍不住暗贊:哇。他好有氣勢呀!
他,正是前來應試的張小白。
他提着考籃,來到貢院門口。
門口等待驗“考牌”的學子,正排着長長的隊伍,耐心等待。
考牌上蓋有豫地學政司的大印,上面清清楚楚的刻錄着考生的姓名、學籍、籍貫、相貌特徵、以及身高。並且,驗考牌的官員手裡,還拿有備案。想要作僞,幾乎不可能。
張小白正排着隊,忽然眼前一亮。他覺的:身前的這位考生,好熟悉呀!
在他前面排隊的是一個女孩兒。
她一襲綠衣長衫,幾縷青絲垂至腰際,背影清麗。
張小白一笑。
“雨露?”
“嗯?”
女孩兒吃了一驚。不過,熟悉的聲音,令她驚喜不已。
“慕白?是你?我還以爲你已經進去了呢?原來,你還在我後面呀!”
“呵呵,是呀!好巧。”
她叫舒雲,“雨露”是她的字。“慕白”是張小白的字。
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許多。它可以讓兩個陌生的人,相知相愛。
舒雲笑了。兩個小酒窩露出。在清麗間,又多了少許可愛。
“確實好巧啊!這一段時間,你是回家了嗎?走的時候,爲何,也不和我說一聲?”
“呵呵,我怕你捨不得。”
“討厭。對了,考試完了,你去我家一趟吧?”
突出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張小白始料不及。他皺眉問道。
“去你家?這?不合適吧?”
“我,我都和我爹說過了。合適了!”
“啊?校長他,他知道了?”
張小白吃了一驚,信息量太大。他有些蒙圈了。長時間的地下工作,突然間被暴露,他有些不適應。
“嗯!他也同意了。不過,他有個條件。咦?你在聽我說話嗎?你怎麼了?”
“啊?哦!我聽呢。我沒事。你說吧。什麼條件?”
“呵呵呵。鄉試。你必須要上榜。怎麼樣?你有把握嗎?”
“我?有吧?可是,雨露。我……”
張小白吞吞吐吐,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見,貢院門口,手拿備案的考官,正在向他們招手。
“喂!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還驗不驗考牌了?就剩你們兩個了。快點,快點!”
舒雲一怔,美目四下盼兮。可不就是,只剩他們兩個了嘛?
“哎呀?這麼快?慕白,我們快走啦!別發呆了。”
鄉試,乃國家倫才大典。考生入考場需要經過層層把關、查驗,程序極爲嚴苛。最謹慎細微的關卡,莫過脫衣檢驗。所有考生全都要脫的一絲不掛。就連頭髮也得完全放開披散,考官會用一把梳子,從頭髮根兒一直梳到頭髮稍,不允許有任何夾帶。
張小白穿好衣服,從檢查室裡走出。
舒雲面色緋紅,很是羞澀的在外面等他。
想來,剛纔她所經歷的,應該和張小白一樣。也是脫的光光的。讓檢查官,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此時,她銀齒輕咬着一根翠綠色的玉簪,一雙細手正在盤弄着自己的頭髮。
張小白走到她跟前,說道。
“我們走吧?”
“嗯!”
她點頭。最後,把玉簪插入髮絲,提上考籃,與張小白同行,尋找考位去了。
他們兩個專業不同,不可能在一個考場。考場是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排列。貢院裡,有很多封閉的院子。每一個院子便是一個考場。
舒雲是“天”字,張小白是“玄”字。
在即將分離時。舒雲宛然一笑。
“慕白。加油哦!我等你的好消息。君若上榜。我,任君採擷。”
“好!一言爲定。我也希望你,高懸皇榜。到時候,我們北京見!”
“嗯!我也會努力的!我們北京見!”
“玄”字號考場,“庚”字考棚,陸號考位。
張小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間考棚相當於一間教室。偌大的考棚,只有寥寥九位考生,彼此相距一丈有餘。想要偷看?做夢!國家倫才大典,可見一斑!
張小白向硯臺裡灑入一些清水,手執墨塊,開始研墨。
須臾間,外面的鐘聲響起。
片刻,兩名考官進入考棚。
他們一前一後,站定。前面的考官懷裡抱着一個圓形的紙筒,紙筒上貼有封條。他將紙筒放在書案上,說道:“各位考生注意。你們請看,卷囊上封條完整,證明沒有打開過。你們可有異議?”
衆考生遲疑。
隨即,他手拿“卷囊”走下來,開始一個一個問;“可有異議?”“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沒有”……
考生沒有異議。考官面無表情的打開卷囊。開始下發試卷。
“第一場考試現在開始。不準私語,不準左顧右盼。一個時辰後,開始收卷。”
張小白拿起自己的試卷,展開到書案上。試卷的材料是上好的熟宣,質地緊密光滑,上面的題是用雕版印刷,經過加熱烘乾,字跡清晰,沒有絲毫的模糊。
卷長4尺,寬1尺5寸,中間有印好的三條折線,即可折出4個折面,正反8頁。
第一場考試,考的是專業技術題。
題,不算很難,都是平時所學,大綱裡都可以找到。只要下苦工,拿高分不成問題。比如:如何計算彈道?如何測算距離?如何測繪地形?如何計算座標?以及野外偵查時,需要注意哪些事項?如何躲避敵人追擊?如何反伏擊?等等。
一個時辰後,第一場考試,終了。兩刻鐘的休息時間,用來解決私事。
很快,第二場開始。
這一場考的是外語。時間比較短,只有半個時辰。一張試卷,考兩種語言。Y語、E語各佔一半。
臨近中午時分,第三場開始。也是最後一場。策論。
前面兩場考試,都有大綱可尋,容易押題。唯獨這一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