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張小白家。
正屋裡,老張頭臥室。
一盞油燈微弱撲閃。老張頭坐在牀榻上,靠着門柱,抽着旱菸。
不一會,田蘭香輕輕一掀門簾走了進來。
她手裡還提着一個小木桶,木桶裡冒着熱氣,桶沿上並搭着一個白色的毛巾。
她看了一眼丈夫。
“你想什麼呢?也不睡覺!”
“沒想什麼,只是抽幾口煙!小雪睡了嗎?”
“睡了!和小白睡一塊了!小孩子們之間,到底是容易近親。現在,她和小白,比和我還親呢!”
田香蘭一邊說着,背對着丈夫開始寬衣解帶。
老張頭心中有所顧慮,說道。
“現在孩子還小,倒沒什麼!不過,還是趕緊給她收拾一個房間吧!要是被外人看到了。怕對倆孩子的名聲不好!畢竟,他們不是親兄妹!”
“我知道!”
老張頭繼續抽菸,田香蘭脫完衣服,蹲下來,開始擦洗。
過了一會兒,老張頭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孩兒他娘,有一句話,我其實早就想和你說了!”
“什麼話呀!”田香蘭一邊擦着飽滿、圓潤的胸口問道。
“以前,火神廟裡的那個瘋道士,你還記得吧?”
“記得呀!哪個道士瘋瘋顛顛的,你提他做甚?”
老張頭磕掉燃盡的菸葉,重新續滿,在油燈上點燃,狠狠的抽了一口,說道:“他對你說過一句話,是關於小白的,你還記得吧!”
“記得呀!這話還是我對你說的!我能不記得嗎?”
“你能再重複一遍嗎?”
田香蘭疑惑着,回頭看了一眼丈夫。
“你沒事吧?”
老張頭說道:“我就是記得那句話說的好像很蹊蹺!”
“蹊蹺?嗯,確實說有些蹊蹺!”田香蘭頓了一下,仰着臉,順便用毛巾擦着脖子想了想,說道:“好像說什麼小白是金龍轉世什麼的?哎呀,反正都是些瘋話!當時把我嚇壞了。小白又小,一直在我懷裡哭。那道士又是大呼小叫,指着小白又崩又跳的!我趕緊抱着小白就走!”
“我沒記錯了的話!第二天,那道士就死了!然後,廟也荒了。就再也沒有人住過。一直空了十年。直到小白他師父住進來。又是一個道士。第二天就收了小白當弟子!你說,這是不是太巧了?我也是今天才尋思過味來。一前一後都是道士,都是在火神廟?”
老張頭慢慢的分析着,神秘兮兮的樣子。
田香蘭噗嗤一笑。
“怎麼?難道你還真相信,你兒子是一條金龍轉世?嘁!快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見妻子譏諷他。老張頭急了。脫口說道。
“你個蠢婆娘,你懂什麼?我們家當年可是…”
一句話只說到半截,戛然而止。
田香蘭見後面,沒了聲音。好奇的問:“怎麼不說了?你們家當年怎麼了?”
“呵呵,也沒什麼,就是我太爺的太爺,很厲害,當過大官!”
老張頭只是乾笑了一聲。然後,打了個哈哈。便不再細說這件事了。
“嘁!也不知道是個多大的綠豆官,還是幾輩子以前的事了!看把你能的?你就是個土裡刨食兒莊家漢。再能耐奈一點,也只是個泥瓦匠。頂多再拿個殺豬刀,會殺個牲!你還妄想着金龍轉世的事!美的你!”
被妻子一連串數落,看扁。老張頭怒火中燒。
“賊婆娘!你罵我可以,不許你罵我祖上!”
田香蘭根本不怵他。
“你個老不死的,我罵又怎麼了?你還想打我呀?”
老張頭見這“賊婆娘”實在是太張狂。居然蹬鼻子上臉。好沒“家教”。
他氣急敗壞、豁然起身,菸袋鍋直接摔在地上。大步就朝“賊婆娘”而去。
田香蘭聽到身後的動靜,覺得很不尋常,嚇了一跳。
還未反應過來。只覺身子一輕,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攔腰抱起。
“啊!”
她控制不住,尖叫一聲。臉色有些發白。
“你幹嘛?”
她小聲問道。
“幹嘛!老子要收拾你!”
老張頭怒目而視。
“你別這樣?我還沒洗完呢!”
她臉紅了。
“洗什麼洗!不洗了!我現在就要收拾!太不像話了!”
“哎呀!你別!倆孩子,都還沒睡踏實呢!”
“早睡踏實了!”
老張頭橫抱着田香蘭,霸道的將她扔在牀上。
他回過身。
“呼”
把油燈吹滅。
立刻開始“收拾!”
次日清晨。
張小白在院子裡“呼呼、哈哈”練着拳腳功夫。
趙小雪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小桌子跟前。她小手捧着大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稀飯。
田香蘭給她夾着菜,一會兒,再喂她一小口掰碎的饅頭。
片刻,趙小雪見張小白不停的在快速翻滾、跳躍,動作變的大開大合,甚是飄逸流暢。
她明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忘記了吃飯。
看到精彩處,竟也忍不住拍起小手,站起來,爲這位“哥哥”鼓掌助威。
她稚聲喊道:“哥哥,你好棒!哥哥,你好厲害!”
張小白打完收工。
他洗了洗手,也來到小桌子跟前,在趙小雪的小臉蛋兒上摸了一下,坐下來說道。
“小雪!哥哥和你比賽吃飯!看誰先吃完!好不好?”
“嗯!”
趙小雪點頭答應。趕緊坐下,繼續小手捧大碗“噗溜噗溜”喝了起來,生怕落後“哥哥”,輸掉比賽。
褚丘村街道。
張小白揹着書架子,從自家衚衕裡走了出來。在街道上,他沒走幾步,一扭身又鑽入一條衚衕。
衚衕狹長,直直向北延伸。
當再次走出衚衕,一個熟悉的身影,也跟着出現了。
“婉月?你在這兒做什麼?”
熟悉的身影,正是林婉月。她依舊是紅衫綠裙,也揹着一個小小的書架。
“你怎麼纔出來呀?我都等你半天了!”
她急急說道。
張小白一臉糊塗。問:“等我?等我做什麼?”
“討厭死了!我剛纔被人欺負了!嚇死我了!”
林婉月面色慘淡,小嘴脣一陣陣顫動。
張小白詫異。喝問道:“誰這麼不長眼?敢欺負你?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嗎?”
“知道又怎樣?你又不在!”
林婉月倩影背對張小白,擡手拭去淚水。
張小白冷靜了一下。問道:“誰欺負你了?怎麼欺負你了?”
林婉月哽咽着,說:“剛纔,在學校門口。有幾個高年級的學生。他們掀我裙子,還訛我的錢。我給了他們5毛。他們還不樂意。還威脅我說,讓我回去再拿錢給他們,不然就打我!我沒辦法了,纔來找你的。小白哥,我怕!”
張小白麪色一沉。繼續問道:“他們是誰?叫什麼名字?”
林婉月掏出手絹,擦了一把鼻涕,說道。
“是王胖子和李源。其他的,我就不認識了!只知道,他們是五年級的!不是我們村的。”
“這兩個鳥人!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他們!行了,婉月!別哭了!一會兒呀,你跟我後面,我看誰敢動你一下!”
“嗯,我知道了!”
有了主心骨,林婉月不再害怕了。
她緊緊的跟在張小白的屁股後面,向學校走去。
兩人穿過街道,又一次進入衚衕。等再出來時,便是“褚丘學院”所在的街道了。
此時,來上學的學子們都相繼聚集在了這條街道上。並且還有牽着馬和趕着馬車過來的。本就不寬闊的街道上,頓時便顯的擁擠不堪。
張小白拉着林婉月的手,靠着路邊慢慢的向學院門口的方向走去。不時的還得躲避着逆行而來的其他人。
林婉月被他有力的手掌牽着,心裡喜滋滋的。一時間,忘記了害怕和不愉快。
因爲她知道,只要有他保護着自己,沒有人敢動她一下!
張小白走着走着,停了下來。
林婉月很快也發現了前面的情況。正是李源和王胖子他們,在學校門口等着呢!
她小聲向張小白告狀,說道:“就是他們五個。是王胖子掀我的裙子,李源訛我的錢!那三個威脅我,說要打我!”
說完。她習慣性的躲在了張小白的身後,不再出來。
“別怕!跟在我後面!他們要識相,能把訛你的錢,還回來。這事就算過去了。要是敢不還?今天 “小爺”就教教他們怎麼做人!”
張小白說到最後。臉色陰森可怖,完全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樣子。
這五個人,張小白都認識。李源和王胖子是本村的四年級學生。李源的父親是“村正”李海的兒子。王胖子是褚丘村“首富”王福山的兒子。他們兩個仗着老爹有財有權,在街道上也都是橫着走的主兒。
另外三個,不是本村的。外村人一般很低調。雖然他們年齡上要大張小白兩歲,但張小白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要知道,這裡是褚丘,你敢橫一下試試?
張小白帶着林婉月徑直朝他們五人走去。
那五個人,也很快發現了他們兩個。
“嘿,嘿,嘿!哥兒幾個,別鬧了啊!來情況了!”
“怎麼了?”
“你們看,誰來了?”
一人個子不高,長的挺胖,只見他雙眉凝弄,口中惡狠狠的,說道:“張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