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汗庭左大將府裡,李子夫一身白裙,卻是漢裝,並不是突厥女子穿的衣服,她身邊跟着一個小女孩,看樣子三四歲,同樣是一身漢服,正笑意的擡頭臉跟着李子夫說話。
“娘,父王什麼時候回來?”
“丫丫乖,你父王現在很忙,等忙完了就回來了。”李子夫臉上的神情並不似很快樂。
近五年了,她留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以爲只要能與相愛的人在一起,就什麼都不重要了,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發現一切並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是在突厥一年後生下女兒丫丫,現在丫丫也四歲了,她仍舊沒有把自己當成突厥人,甚至女兒也當成漢人在養,她知道旭日干什麼也不說,並不代表着心裡不想什麼,四下裡的議論聲,她也都知道。
縱然這樣,她仍舊不想去理會,只覺得裝不知道就可以了,甚至這幾年她從來沒有走出過左大將府,當年旭日干爲了娶她,甚至可汗要抹了將軍的頭銜,他仍舊執意的娶了自己。
這些年來,她也知道賢王一直在打壓旭日干,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也讓她越來越想回到郡府,回到家人生邊,或許當初她真的是太沖動了。
“娘,是小白。”遠遠的,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丫丫高興的要過去。
李子夫緊緊的抓住女兒,“別過去,除了你父王,誰也靠近不了那隻狼。”
打幾年前旭日干回來,帶着這隻狼,她就知道旭日干一定見過班姬了,可是旭日干從來也沒有提起過,這也是她心裡一直存着的疙瘩。
只覺得從那時起,旭日干與自己說話時總會發呆,或者走神,她知道那不是她的錯覺,或許是她太小心眼了。
“娘,爲何小白不喜歡我?”丫丫一臉的委屈。
“因爲它是隻畜生。”因爲討厭人,也連帶着討厭起她的東西。
突然回過神來,李子夫才發覺對女兒說了什麼,尷尬的輕咳幾聲,“丫丫,外面風大,咱們回屋吧。”
她又怎麼可能去恨班姬呢?她真是糊塗啊,因爲自己的猜想,而去懷疑對自己那麼照顧和信任的班姬,她一定是瘋了。
晚上,旭日干從外面回來,見愛妻一個人在發呆,走了過去,“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沒什麼,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李子夫笑着擡頭看他。
旭日干盤腿坐回炕上,“父汗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有意讓大哥接汗位,以大哥的性子,接位之後,定會派兵攻打漢朝,這些年來,漢朝派人過來有意兩國通商,都被父汗拒絕了,這其中多有大哥的意見。”
李子夫頭一次聽他跟自己說起這些,升起了希望,“若是能通商,豈不是好事,阿史那,你一定要將這件事情辦成了,這樣我就可以回家了,看我的親人。”
“我知道。”看着眼前的臉頰,他又想起了另一張臉。
他永遠也忘記不了,當他把她拋出去那一刻,她臉上的絕望,那樣恨的冰冷的眸子,像一根刺深深的刺到了他的心上,夜深人靜時,總會想起。
“也不知道班姬怎麼樣了?”李子夫想到白天她蹦出來的想法,很是愧疚。
“當年在郡府那邊被人追殺,發生了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利用她送我出郡府,可是在出郡府後,有人半路追殺上來,我將她拋了出去,至於生死,卻是不知,我怕你傷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情。”旭日干冰冷的聲音把事情始末說完。
身邊的李子夫靜靜的看着他,手捂着嘴,竟不敢相信原來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難怪小白會跟來,難怪他面對自己時總會發呆。
“子夫,對不起,我那時也沒有辦法。”旭日干將她攬進懷裡,“你要哭就哭吧。”
李子夫搖了搖頭,“這些年過去了,我哭與不哭又有何用?到是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你沒有錯,原本兩國交戰,你們就是敵對的,怎麼可能成爲朋友呢。”
“等兩國通商了,我陪你一起回家裡看看。”旭日干越發堅定心中的想法。
“我生丫丫時傷了身子,可汗那邊一直想讓你生個兒子,我看不如你把賽罕郡主娶了吧,她也等你這麼些年了。”縱然不願,李子夫卻也不得不說。
“不用在說了,我的事情別人強迫不得。”旭日干神情一冷,“是不是又有誰來跟你說什麼了?以後那些人你不喜歡就不要讓她們進府。”
李子夫咬了咬脣,“你不是想上汗位嗎?如果那樣就一定要得到可汗的歡心,你現在這樣一直和他對着來,他又怎麼會把汗位傳給你?”
“有些東西不是我去做,他就會喜歡我。”從小到大,他就像不是親生的兒子一樣。
旭日干不願多說這些,“天色不早了,歇了吧。”
李子夫咬着脣,“我是不是很笨,不能爲你分擔。”
“好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旭日干的話沒等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烏恩的聲音,“將軍,汗庭傳來消息,可汗不行了,賢王已經去汗庭的路上了。”
旭日干的神情一凜,“馬上準備,現在進汗庭。”
李子夫也點頭,“快去吧。”
雖然她懂的不多,可也知道這拉汗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怕是到時還要有一場內戰變動纔是。
旭日干一走,烏恩被留了下來,整個將軍府裡也被將士團團護了起來,李子夫雖然沒有看到,可是聽着外面下人慌亂的腳步聲,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宮變到底是在預期中一樣發生了,一場戰打了暈天暗地,在將軍府裡都能聽到外面的打殺聲,丫丫嚇的整日裡躲在母親的懷裡。
李子夫何嘗不是提着一顆心,“丫丫不怕,會好起來的。”
三個月後,沒有見到旭日干,到是烏恩進府了,一臉的嚴肅,“夫人請跟屬下走。”
“去哪裡?”三個月了,最後等來的是逃命,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夫人放心,爲了夫人和小主子的安全,將軍吩咐了,讓屬下先帶你們去郡府那邊躲一躲,等這邊安穩了,在接你們回來。”烏恩一臉的焦急之色,“天黑之後起程,夫人請馬上收拾下,不用帶太多的東西,吃食和水就足夠了。”
李子夫聽到能回郡府,也不在多問,“好,我現在就準備。”
半喜半憂,能見到親人,可是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但是現在也憂不得她多想,馬上讓人去準備吃食,一邊去拿衣服。
天色大黑之後,坐上馬車,李子夫帶着女兒被烏恩單獨送護,一路往大漢而去,因爲現在是內亂,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馬車。
待到了關外,烏恩纔將馬車上的小白放出來,小白到也乖巧,一直跟在馬車的後面跑,有它的護航,到也沒有受到野獸的襲擊。
足足走了近一個月,李子夫纔看到城牆,眼睛先溼了,烏恩將馬車停了下來,“夫人,屬下就直接回去了,你和小主子進城吧。”
烏恩的身份,進城一定不方便,李子夫也不多說,點了點頭,目送着烏恩走了,才趕着馬車往城裡去,沒有注意到小白一直跟在馬車的後面。
伍元一身盔甲的站在牆頭,看着慢慢始進的馬車,從遠處她就看到這馬車了,引起她注意的是這馬車停下來,馬車伕走了。
而且馬車的後面還跟着一團白影,越來越近,哪怕它現在長大了,她也不會認錯,那是小白,她恨不得馬上過去,可是想到小白的背叛,伍元冷下臉。
下了牆城之後,伍元看着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微微一驚,在看到只有她們母女,似乎想到了什麼,大步迎上前去。
“子夫姐姐。”
李子夫看着眼前男人裝扮的人,隨後歡喜的迎上前去,“班姬,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子夫姐姐走了這些天的路,先回家吧,咱們有的是時間說話,這是你的孩子吧?”伍元看着她身下的小女孩,有八分李子夫的模樣。
李子夫尷尬的點點頭,“丫丫,叫小姨。”
“小姨。”
伍元蹲下身子,“真是個好孩子。”
“我讓人送你們回去吧,等晚上我在過去看你。”伍元正在當值,走不開,叫了一個親兵過來。
李子夫點了點頭,又坐回馬車上,等馬車走遠了,伍元纔看到小白,並沒有跟上去,伍元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她最恨的就是叛徒。
可說來也怪,多年不見,小白也認得伍元,就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般,不管伍元理不理它,都跟在身後,四下裡突然看到一隻狼,嚇的都躲的遠遠的,到是伍元,只當不知道,該幹什麼幹什麼,就是不理小白。
她站在城牆上值班時,小白就趴在她不遠處,也不靠前也不叫,看它賣乖的樣子,伍元哼了哼,別以爲這樣她就能原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