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X的人生
當上了光系魔法學徒之後,上官清容很快發現,學校裡有越來越多的人認識他了,每次走在路上,幾乎都能見到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不時還有幾個穿着打扮頗爲精緻的女生給他送些求愛信,或是小禮物之類;相對的,路上偶爾也會有男生在練習魔法時,那法力不小心失控,奔着他身上襲來。
男女授受不親,他今年也有十二了,既然奉了後媽大神之命,這一生要做個出挑的弱受,那又何必招惹那些女子,徒給她們的清白抹黑呢?因此,凡是有女子求愛或是送些吃食玩物的,他都狠心板着臉一一退了,還勸她們小小年紀,不可擅動情愛之心,當以學習爲重,將來纔好擇個好人家,相夫教子,獲得婆家稱讚。
至於有時不慎被飛來的魔法所傷,他也全然不當一回事。仗着自己是光系法師,一個聖光術下來,什麼魔法傷害都自然痊癒,就受了傷也從不和人說起,更不曾挾私報復。
天長日久,上官清容在學校裡越發出名,不論男女都把他當作天生的聖人,覺得此人品質潔白無暇,必定是光明神的寵兒,將來畢業了肯定能進入神殿,說不定當個大主教也是意料之內。
唯一對上官清容潔身自好的品質感到不滿的就是他同宿舍的三名少年了。剛開學時,也曾有許多女生藉着他們的手,給上官清容送東西,他們不僅能在中間扣下各種滿含愛意的小點心,也頗有些希望和那些女生來往再密切點兒,順便給自己找個可愛的女朋友。
可幾個月之內,上官清容就親手斬斷了這條路。現在不僅沒人再給他們送吃送喝送手絹,就連他們想法邀請女生約會時,都會被上官清容帶累。他們整個宿舍都被謠傳爲聖人宿舍,這三個年輕單純頗有家室之念的少年,就這麼無情地被同學們列入了“不近女色的聖人”的行列,謠傳他們也要在畢業後進入神殿,將自己的童貞之身獻給光明神。
在傳言的重重壓迫之下,諾頓乾脆破罐子破摔,每天去聖殿聽祭司佈道,決心在上學的這幾年當個虔誠的信徒,好說服自己,他是因爲信教而主動不去結交女友,而不是因爲上官清容的帶累無人問津。米洛奇則極爲淡定,對各種風潮和緋聞如若不聞,每天過着課堂——圖書館——宿舍三點一線的日子,用高強度的學習佔滿自己所有的空間,乾脆把魔法當作女朋友。
唯一還在奮戰的就是科林了。雖然在校內,他成了女生只肯遠觀不肯褻玩的聖人,但校外還是有大把的美女等着他的!他父親科林公爵在封地遙聞兒子的慘淡情形,寫了數封信來鼓勵他,還多寄了數百金幣,供他作交際費用,讓他不要因爲一時挫折就失去了人生目標。
但是,不幸的是,國立魔法學院在帝都的影響極大,幾乎哪個貴族家都願意讓子女到這裡來念書。就算是沒能進入這裡的貴族女子,她們也總是認識幾個在這上學的朋友,或男朋友的。在這些人的宣傳下,無論他在各種場合巧遇了多少次美女,都沒能撈到一個對他有意思的回來。
人生之悲涼,莫過於此。科林怒火滿胸膛,一腔怨憤都對準了上官清容,幾回想趁着他睡着了施法淹死他,可每次對着他單純無知的睡臉又都下不去手。
人家是天生的聖人,光明神的寵兒,從心裡出的不好女色。我雖然暫時交不到女朋友,但畢業之後還是有大把的機會的,而他呢?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幸福可言?這樣一個人,豈不是比我,比我們所有人都可憐?我怎能還對這樣一個可憐的人下毒手?
這就是命啊,認命吧!科林終於停止了他的奮鬥,寫了封家書請他父親不要再爲他的戀愛問題煩惱了,還是想法找個門當戶對的、美麗的、貴族少女,替他聯姻好了。
過了兩天,他收到了父親的回信。信上說,因爲他不是長子,不能繼承爵位和家業,所以,肯定是沒有門當戶對的、美麗的、貴族少女肯嫁他了,讓他考慮一下降低結婚標準,要麼就考慮一下畢業之後進神殿的事。科林默默地撕了這封信,沒和任何人提起此事,只是之後和諾頓一起去神殿聽佈道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日子就這麼一點一點地過去,轉眼又到了二月,魔法和鬥氣等級測試又一次成了全大陸人民關心的焦點。這一回,休伯萊男爵再不要求上官清容去參加鬥氣測試了,他只消在學校的測試點參加一回魔法測試就成。
新生中參加這測試的人並不多,大家都是在家學過多年魔法,少說也有了二級或是三級的魔法水平才考進學校來的,短短半年時間也不夠再提升一級,因此只有上回差一點沒能通過測試的纔來重測,像上官清容這樣連一級測試也沒通過的人,實在是絕無僅有。
因爲要一次考過四大元素外加光系魔法,他的考試費遠超同學,一次性花光了兩個月的生活費。幸好他還維持着節食的好習慣,衣服也不怎麼買,總算不至於淪落到勤工儉學的地步。
因爲考生人數有限,考官卻多得是,學校裡的測試持續時間不長。上官清容硬憑着自己弱柳扶風的小身板,在長龍般的隊伍中輾轉騰挪,一天之內,排到了五次測試機會。魔法測試與鬥氣不同,從一級到十級的測試都是同一個測試環境下出來的,只看施展出的魔法級別,以及魔法的傷害力大小。
上官清容在入學前受到了費倫大魔導師的跨級培訓,四大元素系魔法學得比學校進度快得多,其傷害力拿出來又遠比同級魔法師更高。由於在考試時表現得特別優越,考官——也就是他們學院的元素魔法教授們——經過磋商,一次性地就發給了他三級合格證書。
只有光系魔法他是跟着學校進程學的,所會的魔法咒語不多,只能拿到一級證書,令光系魔法教授在對着那幾位共同開會的元素魔不教授時,頗有些羞愧之意,彷彿這麼個天生的好苗子交到他手裡,是給糟蹋了一樣。
幾天之後,上官清容收到了一沓五張魔法三級合格證書,以及四張轉系志願書。地、水、風、火四系魔法教授都開出了高額獎學金等各色優惠條件,把他堵在了校長辦公室裡,殷殷期盼他脫離那個誤人子弟的光系魔法教授,投入到自己麾下。
結果,上官清容還是意志堅決地拒絕了那四位元素魔法教授,堅定地留在了光系魔法師的行列。這個結果也在人意料之中,畢竟光系法師在畢業之後的出路比起其他各系法師都好,衆位教授折騰了一陣也就死心回去了。
再後來,上官清容一把拿下五張測試合格證書的光環褪去了一些,教授們終於又想到了一點問題:這孩子本來就是魔武雙修,影響了魔法的發展潛力,如今又同時學習五系魔法,就算他開賦再高,學一樣會一樣,但他的魔力池又怎麼能容納這些不同系的魔力呢?將來他的上升空間又能有多少?
他四大元素系都能考過三級,光系卻只能達到一級,是不是已經說明,他的潛力已經被過度開發,再沒什麼進步的可能了?
還是再觀察一下吧。
教授們關於上官清容天賦的討論就這麼熱起來又冷了下去,他終於又安安生生地過上了自己的小日子,就連同學們都已對他時不時爆出的奇蹟習以爲常,不再成羣結隊地圍觀、專訪、學習來了。
然而,這一切的榮耀,對上官清容而言,都如過眼雲煙一般。對他而言,這次測試帶來的最大改變絕不是受到老師的爭奪、同學的嫉妒,而是他的魔力水平終於突破三級,可以開始學習鍊金術了。
鍊金術。這是上官清容自從認得了費倫大魔導師以來,就心心念念要學成的。只要他學好了鍊金術,不就能煉出,可以改變這副形象,讓他重新變得容儀都麗,傾國傾城了?
上官清容激動得幾天沒睡,一熄燈就回到埃姆拉之鏈中,和費倫學習鍊金術基礎知識。課後的一切業餘時間也都花在了熟悉鍊金陣上: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鍊金陣練習室外等着開門,一直煉到上課才勿勿趕去課堂,下了課後又直接衝過去練習。
很快的,他已把入門級的轉生陣法牢牢記在了腦海當中,閉着眼睛畫下那陣法,也能保證一個字母也不錯,每條線的弧度都那麼合適,下筆的深淺粗細都達到了費倫最苛刻的要求。
在費倫的指導之下,他先從埃姆拉之鏈中拿了四系晶石各一塊,放在了魔法陣表示地、水、風、火四系力量的圓形子陣中,又往裡放了一沓用過的羊皮紙,試着把那羊皮紙分解成基本元素,再按他自己的願望,合成新的物質。
上官清容在鍊金陣的中心注入魔法,引動了四塊魔晶,源源不斷地給這陣法提供能量,轉眼便將羊皮化作了一塊晶瑩流轉的元素塊。那元素塊又不停變化着形狀,不停凝鍊,越來越小,元素的光芒在陣中不停閃動,明明滅滅之間,終於塵埃落定,以嶄新的形態出現在了上官清容眼前。
周圍那些鍊金學院的學生有不少認得上官清容的,知道他是個魔法學院的學生,對於他這些日子畫鍊金陣的努力,基本都是當笑話在看。沒想到這人不僅在魔法學院混得名聲卓著,居然還戧行到鍊金學院來了,自學個魔法陣,竟然就能煉出東西來,實在是讓鍊金學院的學生臉上不好看。
不論是因爲好奇,還是想來找找碴,那些人都不客氣地過來圍觀了一下,他這麼大費周張的,到底是煉出個什麼東西來。那東西已被上官清容拿在了手裡,當作寶貝似地捧着,連眼珠都不眨地看了許久,衆人細看來,其實不過是支畫筆,還煉得不怎麼標準,筆桿過於粗圓了,頭上的筆刷也不齊,當中的長,周圍的短,側面看又尖又長的。
這樣的筆也沒法用啊?看來這個非專業的學生隨便畫個陣法,是煉不出正經東西來的。一旁學生看清楚了,也就都不再圍觀,各自回去接着畫陣法圖了。上官清容也不管別人來去,把筆小心地收到袖中,又向陣中扔了一沓羊皮紙。
這一回煉出的,卻是一小條黢黑烏亮的東西,長長方方,看着倒像是石墨,可煉石墨作什麼?難道這個崔斯特?休伯萊想煉出一套畫筆來?鍊金術學院的學生平日練習都以賢者之石爲目標,從沒有把工夫花在煉製這種奇異的小東西上的,因此上誰也說不好這東西是不是另有什麼特殊的好處。
上官清容連煉出了兩樣東西,臉上卻無一絲喜色,反倒顯出一副眷戀傷懷的態度,收起了地上的魔晶,揣着墨,袖了筆,回到平日默記陣法圖的座位上,掏出了練習鍊金術時弄出的筆墨,反覆摩挲着。
許久之後,他忽然向自己的茶杯托裡倒了些水,將墨放上去輕輕研着。看着那一絲絲黑色縷散開來,前世的事又如同重新活過來一般,一遍遍重現在他眼前。
對那時的生活,究竟是愛是恨?那時全不能自主的人生,當真是他所期冀的,這一生也要達成的麼?若說不是,那他現在這樣自在,這樣無拘無礙,爲何也還是覺得不踏實呢?
也許,他骨子裡還是想回到華夏盛世生活。儘管他在那裡不曾過過幾天好日子,可那纔是他的故土所在,即使是一筆一墨,也能令他方寸大亂,心緒翻騰。
他從懷中一塊雪白絲帕鋪在桌上,提筆蘸墨,手仿若有自己的意志般,在絲帕上揮灑而下,寫出了深深隱藏在他心中的痛切思念:
憶來何事最銷魂,故國衣冠舊墨痕。毫筆題將應難盡,斜陽又過幾黃昏。
他望着詩帕,淚水止不住從眼眶中滾落,猶如一斛珍珠瀉下,晶瑩婉轉,滴落到手帕上,不一時便將墨痕洇開。
上官清容正用手撐着額頭,半遮淚眼,卻聽到旁邊有個嬌柔動聽的女子聲氣問他:“你這些線條畫得很好啊!沒想到這樣的筆也能用來畫畫,這個黑色的是固體墨水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段題詩的橋段倒是前兩天就想好的,直拖到今天才有空寫。又有美女投懷送抱了,當然,跟着美女出現的,還會有宿命的對手。凡是種馬文裡有的,咱這個主角都要有!